第八百二十九章：純白的困惑（二十八）桃林
“小雜種，罵夠了沒有？”
李無常惡狠狠地收回葫蘆，眼見石葦頭頂起了一個拳頭大小的包，眼中閃過得色。在他身後，剛剛被砸了神像的四位仙聖一起走進來。
“老爬灰，你不是滾蛋了嗎，什麽時候回來的！”石葦暴怒，躥起來就是一拳，李無常一個誇張的後仰，直挺挺倒在地上。
“你別得意，若以後將姼兒收了房，你就是貨真見識的爬灰！”李無常爬起來，指著石葦的鼻子罵，身後兩道金光迸射而出，河大強與河大壯衝將上來，張口便咬。
一時間，兩人兩蛙再次打作一團，殿中眾人都傻了眼。
“玄都師兄，要不你去說和說和……”白文山走到玄都跟前，低聲說道。
“他們兩個打架，恐怕隻有大師姐敢上手！”玄都連忙往後退，其他三人紛紛效仿。
“立即準備通往中山的傳送法陣，打完就該過去了！”桑吉招過一名弟子吩咐道。
場中，石葦和李無常打得昏天黑地，直到一日夜後也未分勝負。石葦不知哪來的力氣，將河大強與河大壯雙雙打翻在地，轉而專門向李無常下手，到最後，兩人都鼻青臉腫，滿頭大包，精疲力盡地癱軟在地。
“你說，搶我徒弟這事兒該怎麽算？”石葦喘著粗氣吼道。
“徒弟還給你，白月洞天也歸你，這總行了吧？”李無常實在打不起了，拎起酒葫蘆一通狂灌。
“那一言為定了！”石葦伸出手。
“要什麽？”李無常一愣。
“白月洞天啊，你總該弄個法門給我不是？”石葦又伸出一隻手。
“《踏雲經》就是法門，那朵白蓮就是白月洞天的本體，你做回小偷也不知道銷贓，丟不丟人？”李無常沒好氣兒地說道。
“好啦好啦，我知道你是個好師兄，咱不打了，帶我去中山吧！”石葦變臉比變天還快，剛剛還一副杵倔橫喪的德行，轉眼又換上一張二皮臉，笑嘻嘻地攙起老李。
“我早晚把你腦殼敲開，看看裏麵怎麽長的！”李無常也收起痞子臉，笑嘻嘻地玩起了哥倆好。
早有一名弟子候在旁邊，將兩人引入殿後的一個拱門，餘人麵麵相覷，隻好搖頭苦笑。
——
白光閃過，石葦和李無常出現在一座巨山腳下。
山的底部綠草如茵，多生灌木，再向上數十丈，便是大片大片的粉紅。有風吹過，桃花紛落如雨，沁人心脾的芬芳撲麵而來，仿佛少女的羅裙飄然而至，又杳杳遠去，知道天地的盡頭，惹人相思迷惘。
然而，石葦卻沒有這個心情。
“桃花.……桃花……”
石葦想起胡姼的遭遇，不禁悲從中來，兩行清淚不爭氣地落下。
“大男人，哭個球啊？”
李無常翻了翻白眼，扯住他的頭發，將眼淚提回去。
“你不知道.……我在北地見到她.……她隻是個魂體，而且神誌恍惚，有時候竟然不認得我.……”石葦甕聲甕氣地念叨。
“她被天地二煞侵入了真元，隨時可能墮入邪道，我將她肉身埋在桃木之下，以各種靈土飼育，隻可惜.……”李無常搖了搖頭。
“我懂了，這就是你口中的災劫對不對？”
石葦收了情緒，鄭重地點了點頭，隨即駕起遁光向山中飛去。
李無常默然不語，騎上葫蘆緊隨其後。
山域極大，連續飛遁了數千裏，眼前仍是一望無際的桃林。前方，一座巨峰高聳入天，山腰之上雲霧繚繞，隱隱現出一株巨樹。石葦連聲驚歎，他曾遠遠看到過虛靈天的那株巨樹，與這一株相比，恐怕也在伯仲之間。
“那就是中山桃木，自天地初開之時便立於此地，可是個地地道道的靈根啊！”李無常指著山間的一大片火紅說道。
“說到底一千年過去了，姼兒還是這副模樣，看來你這個什麽靈根也不怎麽樣！”石葦頗為不屑。
“你看那裏.……”
李無常指了指桃木的根部，那裏仿佛盤踞著一團淡淡的黑氣，生出紅、紫兩條細線，直插入桃花深處。
“天地二煞！”石葦脫口而出。
“沒錯，天地二煞被靈土催拔，漸漸引入桃木的主幹，本該被化入無盡的虛空，就此消散的，但不知為何出了岔子，這兩股煞氣竟然引動位麵的紊亂，自成一個結界，通向榻圓杜林。”李無常苦笑道。
“榻圓杜林？地魔洪古的地盤！”石葦大吃一驚。張道玄就是從榻圓杜林闖入白月洞天，然後來到大不周平天的。
“我數百年前曾潛入那裏，方知地魔洪古已死，全族盡被屠滅，兩儀不全，魔族已生亂象，迫於無奈，也隻好將魔族驅逐出白月洞天，以免壞了桃木方圓。”李無常道。
“數百年是多少年？”石葦突然問道。
“八百年？也許是九百年，記不清了。”李無常搖搖頭，又拍了拍石葦的肩膀道：“.……小曼早告訴我了，你門下有一個洪古血脈，或許在天地之間，他便是唯一的指望了。”
石葦突然想通了一些事情，地魔洪古可能並不願將子孫丟棄荒野，唯一的原因便是大敵當前，不得不以此存續一點血脈。張道玄此人天資極高，偏又有些憨直，石葦十分喜歡，想到次節，心裏遂有些不是滋味。
“又打算拿我當炮灰？”
石葦無處排解心情，於是狠狠瞪了李無常一眼。
“那屠滅洪古之人修為了得，幾乎不遜於無涯的本體，雖還不至於打我的主意，但她凶殘暴戾，遲早要惹出事端。她將榻圓杜林據為己有，窺見桃木則喜，便打算以天地二煞養成人煞，煉製一件塗炭諸天的重寶。”李無常正色道。
“人煞？莫非就是……”石葦恍然大悟，臉色變得慘白。
“你那徒弟偏具人靈之力，又是少見的暗靈根，充作爐鼎再合適不過。但若想救她，你便要麵對無盡的災劫，你可想.……”
李無常還未說完，卻見石葦一躍而下，緊接著寶藍色的遁光騰起，向桃木疾馳而去。
“.……想清楚了！”
李無常搖頭笑了笑，隨即騎上葫蘆跟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