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二章：純黑的噩夢（二十二）誅心
兩滴泉水圍著石葦轉悠大半天，總算認出了他是誰，於是昧著良心返回百夢園，不再管這個魔頭的閑事。
涼涼的風吹過，紫霧緩緩淡去，前方出現一座數丈高的鐵門，待霧氣散盡，卻是一座不小的城池矗立在眼前。
四麵環山，皆是峭壁絕穀，兩人欲駕馭法寶向空中飛遁，卻發現身上的法力所剩無幾，大概是被困已久的緣故。兩人無奈，隻好擎著法寶，警惕地踱到城下。
嗖——一支狼牙箭呼嘯而來，卻有失準頭，狠狠紮在丈許之外的地麵上。待兩人回過神兒來，才發現那不過是對入侵者的警告，城頭上，無數士兵殺氣騰騰，弓上弦，刀出鞘，已然做好了戰鬥的準備。
“哼，該死的奸細，以為扮成修道之人便可蒙混過關嗎？”一位黑盔黑甲的將軍手扶垛口，厲聲喝道。
“將軍容稟，我們不是奸細，我們真的是……”
那男修士踏前一步，雖然覺得這位將軍怎麽看怎麽像失蹤的賊子石葦，卻還是不敢怠慢，躬身施了一禮。
“住口，修道之人何須進城，直接飛越過去便是了！”石葦強忍住笑，怒聲斥責。
這座城是石葦幻化而成，城上的士兵也沒有一個是真的，隻要壯起膽子用腦袋磕牆，便可直接通過。但魔由心生，這兩個修士認定了那就是一堵前，且有一支狼牙箭在前示警，終於不敢越雷池一步。
“將軍，我們.……”
那個男修士掙紮再三，用神識掃過自己的身體，卻未發現半點靈氣的存在。他爭辯不過，遂將目光投向那個女修士，卻見她眼神木訥，始終未發一聲。
“賤人，危急關頭裝聾作啞！”那男修士心中暗恨。
事實上，此刻那個女修士也正與城頭上的石葦大聲爭辯，而在她的餘光裏，那個男修士正傻愣愣望著前方的牆壁，沒有一點幫忙的意思。
“廢物！”
那女修士狠狠瞪了同伴一眼，隨即又轉向城頭，換上哀求的口吻。
“這樣啊，讓本將看看。”石葦招了招手，旁邊一個校尉遞過一個信囊。
石葦皮笑肉不笑地瞧了瞧城下，見那兩人皆住了口，各自眼巴巴地看著自己，於是故意歪著嘴，撕掉火漆封條，拿出一張信紙。
“嗯，據斥候回報，你們二人中，有一個定是敵方奸細，大戰在即，城門不可隨意開啟，還是你們自己甄別吧！”石葦收起笑容，朗聲說道。
“將軍容稟.……”
“將軍，我們真的不是奸細.……”
城下二人頓時急了，繼而苦苦哀求，他們的聲音都很大，卻偏偏兩不相知。
“天就快黑了，山穀中的野獸可不會給你們太多的時間。此外還要提醒你們中的那個奸細，可別盤算著硬闖.……”
說罷，石葦手中一顆橙色光點微微亮起，在身前盤旋一圈兒，又消失得無影無蹤。
“人靈之心！”
城下的兩名修士大驚，都下意識地後退了數步。
就在此時，他們背後的山穀中突然起了大霧。霧氣越來越濃，霧的深處傳出滲人的低吼聲，伴隨著點點晃動的幽光緩緩逼近城門。
時間似乎就此停止，人性在這一刻發酵。
“將軍，她就是奸細！”
男修士暴起，仙劍脫手而出，在空中繞了一個彎兒，狠狠灌入女修士的丹田。有那麽一刻，他甚至覺得自己的法力已經恢複，不必再做這樣艱難的抉擇，但仙劍已然飛出，後悔絕來不及了。
女修士慘叫一聲，卻橫著移動身軀，閃電般向男修士逼近。他尚未反應過來，卻覺得下腹劇痛，丹田和躲在裏麵的元嬰已被刺了個對穿.……突然，城池、兵甲、惡獸都不見了蹤影，就連紫色的濃霧也飄散到裏許之外。
男修士偷眼望去，隻能依稀見到不遠處一藍一紫兩道身影。他緩緩轉回頭，卻見女修士口中流出鮮血，正一臉憤怒地望著自己。他們二人的手中都攥緊了仙劍，狠狠刺入對方的丹田。
“石……石葦……心魔……”
男修士用盡最後的力氣，卻沒辦法再說下去。真元潰散，神識也跟著漸漸模糊，他的掙紮漸漸綿軟無力，最終與女修士一同倒下去。
“去吧去吧，來時別再修仙了！”石葦有些傷感，卻裝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樣。
紫色靈光一閃，那個韓素兒帶著種子飄過來。
“素兒，你看他們.……”石葦指著地上的屍體說道：“.……死了都沒鬆開手，說不定來世能喜結連理，就像你我一樣。”
“你還要不要臉！”
韓素兒被戳中痛處，俏臉立即冷了下來。
是我不禁心神一蕩，此女的性格竟與自己那個媳婦兒一模一樣。是真的如此，還是自己被心魔戲弄，他一時分不清楚，卻不願在此處糾結太多。
“好啦好啦，還有不少敵人呢。”
石葦彎下腰，習慣性地撈走對方的乾坤袋，然後托起下巴，思考起來。
“剛才的辦法損是損了點兒，但很使用，你還在猶豫什麽？”韓素兒氣消了，開始連聲催促。
“我隻能做這一次攝魂師，怎能不多嚐試呢？”石葦眼前一亮，示意韓素兒退後，他兩手結了一個法印，便有精純的魂力自指尖滲出，飄向那兩具屍體。
“無恥！偽君子！不要臉！”
那個韓素兒身為魔頭，竟然對石葦的做法嗤之以鼻，罵人的話也不知花樣翻新，完全是一副大家閨秀的做派。
石葦心中不禁一暖，隨即平複下來情緒，指揮兩具屍體爬起來，從對方身體裏拔出仙劍，然後相互砍殺起來。一時間血光四濺，慘不忍睹。
“竟敢戮屍，你.……”韓素兒又準備罵。
“女人閉嘴！”石葦大吼一聲，便將她鎮住了。
石葦心中暗笑，將兩具屍體被砍得麵部全非，已經足夠嚇人了，於是心念一動，它們便握緊仙劍原地轉了個反向，踉踉蹌蹌地朝另一團紫霧走去。
不一會兒，紫霧中傳來驚懼的慘叫，緊接著靈光四射，夾雜著非人的嘶吼聲，亂做一團。
“好啦，他們打得熱鬧，現在該我上場了！”
石葦衝韓素兒笑了笑，轉身向那團紫霧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