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一章：以退為進
葫蘆山之北，大河龍椎洶湧奔流。
皓月當空，那是一艘純白色的靈舟劃過天邊，無涯道祖在舟中高座，棠溪墨與長歌侍立兩旁。
“唉，為了此戰，我將珍藏的筍玉盡數製成傀儡，仿成宮中諸位長老和你眾弟子的模樣，足足四十五具，事若不成，你拿什麽陪我？”無涯道祖笑嗬嗬地問道。
“恕弟子妄言，筍玉製成的傀儡雖然精妙，用來鬥法也差強人意，但其無法靠修煉提升修為，且需要悉心修補護持，萬不及真魔界的桐皮傀儡。”棠溪墨欠身一笑，從懷中拿出一本書冊。
“說得對……”
無涯道祖將書冊拿在手中看了看，發現是一個拓本，後麵缺了不少內容，轉過來，封麵赫然寫著《桐皮傀儡術》五個古字。他不禁微微一笑，靜待棠溪墨的解釋。
“八十年前，弟子偶然擊殺了一名周家修士，卻發現那人死時不見元嬰，也未曾流血，事後才知是一具桐皮傀儡。又過二十年，周家家主與兩位長老去了背神州的蠻荒之地，弟子便趁機潛入素月城秘府，將此書拓印出來。”棠溪墨繼續說道。
“莫非周家.……與真魔界交情不淺？”無涯道祖問道。
“弟子也十分疑惑，在雷源州探聽虛實，卻聞極南之地的真魔一族早奉周家為主.……”長歌接口道：“.……聽說當年真魔一族到秋雨城朝拜納貢，聲勢浩大，周家家主和諸位長老盡皆到場，其中有三位長老最是可以，一名神翼、一名璿角，另一名叫做.……劉玥筎.……”
“劉玥筎？真魔界的天姬大人！”無涯道祖一驚，眼角不由自主地抽搐了兩下。
“正是此人，聽說她在周家地位極高，素月城便是借用了此女的名字。”棠溪墨補充道。
“當年盛空在時，便對這周家處處忍讓，你接手後更是謹言慎行，如今看來，這麽做是對的……”無涯道祖歎了口氣，示意棠溪墨說下去。
“這本《桐皮傀儡術》雖是殘本，但內中記載最高等階的傀儡已達煉神境界，若造出這等修為的傀儡，再任其自主修煉，突破瓶頸後便是師尊的一大助益！”棠溪墨繼續說道。
“話是不錯，可五千年的鳳眼梧桐何其難尋，積累實力殊為不易，你可是給我出了個難題呀！”
無涯道祖仔細將書冊收好，還假意埋怨兩句，心裏卻樂開了花。
桐皮傀儡最是忠心不二，這比許多陽奉陰違，心懷叵測的仙人要強得多。煉製這種傀儡材料難尋，但對大天穹宮來說不是難事，初始的修為雖然低些，但勝在可以自行修煉，也能突破瓶頸，勤勉些也就是了。
無涯道祖覺得，他拚卻數萬年光景，完全可以建立起一支絕對忠誠的高階修士大軍，到時候，虛靈天的實力便可力壓諸天，自己成為劉玥筎那樣的共主也不無可能。
想到這裏，無涯道祖心情極佳，已經暗暗為棠溪墨和長歌記上了一功，對這兩個徒兒也更加信重了。
就在此時，南方天際迸射出璀璨的星光，緊接著，星光下傳來陣陣巨響和殉爆的光暈，肉眼可見的氣流迅速擴散，頃刻奔出百裏。
“長歌啊，你的陣法又精進了不少……”無涯道祖笑著讚道。
長歌剛想躬身稱謝，卻聽無涯道祖問道：“隻是你並未設置輔助的困陣，殺招中又似留有餘地，若真的放跑一兩個仙人，可就不美了.……”
“師尊所言極是，隻不過依弟子愚見，放跑一兩個，顯然是不夠用的.……”棠溪墨話說一半，便閉口侍立一旁。
“這裏沒有外人，墨兒不需顧忌。”無涯道祖眼中的精光一閃而逝，笑著擺了擺手。
“五百年前，有一位李尊主駕臨虛靈天，弟子蒙師尊信重，得以奉茶入殿……”棠溪墨偷眼看了看無涯道祖，見他麵色如常，於是繼續說道：“.……那位李尊主修為雖低，身上木靈之氣卻精純至極。他身邊那位女伴更是了得，周身有紫色相關繚繞飛舞，更有始靈之氣外泄.……弟子猜度，這兩位該不會是.……”
“你果然天資過人，洞察力也是極佳……”無涯道祖滿意地點點頭，說道：“.……不錯，那位李尊主就是木園的主人，那名女子，乃是五鳳之一的鸑鷟。”
“既然木園主人來訪，師尊必然權衡一二，而眼下，我大天穹宮與諸界大能約定的千年之期所剩無幾，也該有所籌謀才是。”棠溪墨正色說道。
“你的意思是……”無涯道祖心中一動，已大概猜到了棠溪墨的想法。
“舍棄天梯與那些傀儡，對外宣稱實力大損，這樣做既能消除諸天戒心，又可不開罪李尊主。更重要的是，在進攻木園時少受損失，待大戰結束，九天之內便以我虛靈天為尊了！”棠溪墨的眼中閃過一絲狂熱，這也是石葦教給他的規定表情。
“若以我宮中的虛靈之氣煉化改造，消弭鳳眼梧桐本身的氣息，桐皮傀儡也許可以亂真，不被諸界大能發現……”
無涯道祖已經開始考慮如何將損失將到更低，等於認同了棠溪墨的籌謀。
“師尊所言極是，不如就將製造桐皮傀儡的重任交於棠溪師弟，也好讓人知道，師尊有功必賞，得正天威！”長歌趁機轉到無涯道祖身後，輕輕捶起背來。
“這丫頭，又來拿話將我！我還能怎麽說呢？”無涯道祖心結盡去，笑得也分外開心。
棠溪墨連忙躬身稱謝，退到一邊不再多言。石葦安排的諸事，以及編造的一套說辭徹底說服了無涯道祖，接下來順其自然即可。
“話說回來，天梯一毀，下界飛升的修士必減少，倒是有些遺憾了.……”無涯道祖仍有些不甘，於是輕歎一聲。
“師尊不必傷感，師弟與我百年間搜羅了許多資質極佳的散修，加上銀安店的一眾長老，共計九百多命煉神修士，這幾日將一並接引飛升，還望師尊允準。”
長歌說著指了指下方的河麵，月光之下，一艘艘黑沉沉的小船正在向一個方向匯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