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八章：用錢還不了的債
石葦運了運氣，艱難地推開房門。
“石掌事！”
朱翠兒欠身站起來，一臉期盼地望著石葦。
“聽聞道友有一本蠱術秘法，打算用於交換靈器？”石葦掙紮了好久，竟然無話可說，被逼得先談生意。
“就是這個.……”
朱翠兒聽出門道，連忙從袖中抽出一本古卷，放在桌上。古卷攤開，上麵寫著三個漂亮的大字：夢幽蠱。
“這種蠱術傳自蠱神祠旁支，可以擾亂修士的靈識，難以專心操控法寶。隻是.……隻是對煉精以上的修士不起作用……”朱翠兒局促地欠了欠身，偷眼觀察石葦的臉色。
“下品蠱術，值不得幾個靈石！”石葦實話實說。
古秋霜曾將萬股上門搜集的中品以上蠱術全給了石葦，其中的確沒有夢幽蠱的名字，從朱翠兒描述的效用看，也的確不怎麽樣。
“這.……”
朱翠兒一臉失望，看來這筆生意又要泡湯了。
“聽聞潛龍州有一門派名曰千毒嶺，宗主柳紅鶯擅長一種木魂蠱。倘若朱小姐以此交換，本人倒願意出個大價錢。”
石葦麵色如常，說出的話卻好似炸雷一般。朱翠兒猛地站起來，惶恐地指著石葦的鼻子，好半天說不出話來。
“你是朱成雲道友的女兒，對吧？”石葦歎了口氣，默默低下頭。
“你認識我父親？”朱翠兒緩緩放下手，半信半疑地問道。
“老實說，我是在秋雨城結實你父親的，當年我們與柳紅鶯道友一起經營過藥田。”石葦說著手一翻，桌上出現了一大堆乾坤袋.……“這些年，千毒嶺杳無音信，我們幾個股東將屬於你們的分紅盡數存下，共計靈石一百億，還要煩你交予柳紅鶯道友。”
雖然朱翠兒急需用錢，卻也不會相信眼前這等奇遇。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何況有人突然來攀交情，還送上這麽大一筆靈石。朱翠兒估計，石葦應該是齊雲府銀安使那樣的登徒子，她甚至懷疑，那些乾坤袋中藏著什麽古怪。
“千毒嶺的確與人合營過藥田，但那已經是三百年前的事了。你不過道聽途說，卻編出故事戲耍我，定然不是好人！”
朱翠兒怒氣上湧，端起茶水潑在石葦臉上，推門走了。
石葦不緊不慢地走到窗邊，正看見朱翠兒氣哼哼地轉過街角，天空雪大如席，頃刻掩蓋住她的行蹤。
“這丫頭，像極了柳紅鶯。”
石葦嗬嗬一笑，瞬間化作淡淡的藍光，消失在風雪之中.——一道流光劃過天際，閃爍著向北而行，其中隱約可見朱翠兒的身影。
“遁速太慢！”
石葦躲在高空的雲氣中，不緊不慢地跟著，不時還抱怨一句。
朱翠兒顯然被嚇壞了，剛出公共坊市就全力飛遁，三日三夜沒停過，若非石葦在她身上種下了印記，恐怕就要跟丟了。如今已是深夜，朱翠兒繞過大周國王城向北，又行了兩個時辰，才落向一處荒山。
晨曦初照，映出一片刺眼的純白。朱翠兒在一座矮山前停下遁光，走入一個山洞，石葦見四處無人，也躡手躡腳地跟進去。
洞中差不多有裏許方圓，中間點著大堆的篝火，一股飽含著鬆油味兒的熱氣撲麵而來，憋悶卻很溫暖。數十名修士圍坐在篝火旁，各自烤著什麽，四周岩壁上隱約可見很多小一些的洞口，應該就是他們的居所了。
“師父回來啦，快趁熱吃一些吧！”
一名女弟子跑過來，為朱翠兒撣去肩頭的積雪，遞過來一塊考好的肉脯。
“這是……”
朱翠兒顯然對這些東西感到奇怪。
“多虧有烏雲堡的李員外接濟，這個冬天應該熬得過去。李員外說了，今天上午還要送些米糧來的。”那弟子笑著說道。
眾人也跟著笑，笑得差不多了，又將期盼的目光投向朱翠兒。
“大家放心，靈器的事我會再想辦法。”朱翠兒麵色一暗，獨自走向右側的一個洞口。
石葦悄無聲息地繞過那個火堆，邊走邊搖頭，修仙者混到這個份兒上，怎一個“慘”字了得？千毒嶺當年有數千弟子，如今卻隻剩下幾十人，雖事出有因，卻也是造化弄人，石葦雖不認為自己應該負責，但心中的歉疚卻一點兒沒減。
這個洞口很深，進入之後竟走了百丈之遠。朱翠兒輕車熟路，來到一扇石門前，用力轉動門環。
“枝丫丫——”
石門開啟，裏麵的景象卻讓石葦呆住了。
石門之內是一個靜室，空間很小，正對門口是一張木質的床榻，上麵躺著一個披頭散發的女子，她身穿破舊的棉布褂子，麵色青紫，嘴唇發白，原本姣好的容貌被一層黑霧籠罩，老嫗般佝僂著腰，不住地咳嗽著。
是她！不，不是她。
莫非真的是她？唉，沒有錯！
躺在床榻上的正是柳紅鶯，然而，她已不是多年前的那個柳紅鶯了。
當年的她明豔動人，或嗔或怒，或喜或憂，都那樣惹人憐愛。而如今，她已病入膏肓，身上的靈氣波動若有若無，似乎隨時可能告別這個世界。
石葦的兩腿像灌了鉛似的，再也無法向前挪動一步。心中的愧疚突然成倍增長，石葦也終於明白，有些債，用錢是根本還不清的。
“翠兒，看你神色慌張，這幾日出了什麽事？”柳紅鶯低沉著聲音問道。
紅鶯般清脆的嗓音依舊沒變，但中間夾雜了撕心裂肺的咳嗽聲，讓人不忍再聽下去。石葦的心中又是一痛。
“師祖，我前幾日去了公共坊市，想用門中的一本蠱術換些靈器。不想.……”朱翠兒趴在柳紅鶯耳邊，聲音漸漸聽不見了。
久久，柳紅鶯長舒了一口氣。
“哼！普天之下，能一次拿出百億靈石，又這麽了解千毒嶺底細的，就隻有那個無恥的登徒子了！”柳紅鶯蒼白的臉上掛起了冷笑。
“莫非他真的……”朱翠兒大驚失色。
“與你無關，那登徒子是衝著我來的。說不定，你的身上已存留下下某種暗記，被他跟了來……”柳紅鶯突然驚慌起來，抬頭望了望洞外，又無力地垂下長發，遮起了半邊臉。
突然，淡淡的藍光閃過洞口，那個久違的登徒子已然站在麵前。
“紅鶯，好久不見！”石葦輕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