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一章：狼海——鏖戰黎越之七
火，是人與獸類最明確的分界線，也是人類應對野獸的利器。
麵對鋪天蓋地的鼠災，凡人大軍迅速做出反應，他們將營中所有的幹柴搬出來，潑上明油點火，在百裏之內堆起數層屏障。這是沙漠旅人對付獸災的辦法，百試百靈，然而今日，鼠群卻並不買賬，黑壓壓的老鼠迎著熱浪，悍不畏死的衝過來。
接近火牆時，鼠群突然停下，最前麵的老鼠四腳支撐地麵，尾巴高高翹起，發出淒厲的尖叫，後麵的老鼠立即爬到同伴的背上，擺出同樣的姿態。如此往複，老鼠越疊越高，轉眼築起丈許高的鼠牆，與不遠處的火牆遙遙相對。
“嘩啦！”
鼠牆轟然倒塌，徑直向火牆壓去，火焰明滅閃動，突然躥高了一半，又漸漸矮下去。緊接著，百裏之內盡是“劈裏啪啦”的爆響，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聲響成一片，不計其數的老鼠被烤成焦炭，將柴枝壓散，火勢也小了大半。下一刻，後繼的鼠群衝向火牆，一半倒斃於火上，另一半則成功越過，繼續以血肉鋪就通路。
不到一刻鍾的時間，數道火牆盡數熄滅，鼠群也消耗殆盡，僥幸衝入大營的都被迅速剿滅。鼠群雖滅，卻為緊隨其後的獸群掃清了障礙，不計其數的猞猁和狼獾將鹿角和柵欄碾成碎片，衝入營去。猞猁和狼獾素以敏捷、好鬥著稱，雖仍不是手持利刃的士兵對手，卻也能遊走纏鬥，戰力比鼠群強上數倍。一時間，凡人的大營中混亂不堪，很多士兵被拖入苦戰。
冷月高懸，仿佛正嘲笑著塵世間的愚昧.……“嗷嗚——”
月亮的一角，一個黑色的身影仰天長嘯，聲音穿透蒼涼的沙漠，回蕩在戰場邊緣。
“啪嗒.……啪嗒……”
腳掌拍擊沙地的聲音，此起彼伏，輕鬆而幹脆。那些腳掌上似乎生有厚厚的肉墊，行動時悄無聲息，直到腳掌的主人來到身邊，士兵們才驚恐地察覺它們的存在。
“嗷嗚——”
似乎是最嚴謹的統帥，那個叫聲再次出現，下達了攻擊的命令。霎時間，軍營周圍數裏處煙塵四起，月光再也映不出沙地的反光，東、南、北三個方向盡是望不到邊際的獸影.……“狼……狼.……是狼海！”
一名距離營門最近的士兵驚聲尖叫，他的臉色變得煞白，一口大刀從手間滑落，重重砸在地上。就在剛才，他還奮力揮刀，一口氣砍死三隻猞猁，但是現在，他的勇氣被瞬間抽離體外，隻剩下靈魂深處絕望的顫栗。
在沙漠中，狼群集體捕獵，上牽頭聚在一起，便足以讓任何商隊聞風喪膽。一旦狼的數量超過萬頭，便被稱作“狼海”，所到之處，任何活物都無法幸免。眼前的狼海數量驚人，竟然將容納數百萬人的軍營生生圍住了一半，這麽多狼即便經過魚災區，也會將妖魚盡數掃平，斷非人力可以抗衡。
“嘩……”
凡人的軍營頓時炸了鍋，士兵們瘋狂的叫喊著，催動駱駝反向而逃，遇到擋路者便一刀劈下，一路上相互踐踏殘殺，死傷無數。此刻，人性中潛藏的自私與怯懦全部爆發出來，良知泯滅殆盡，狼海尚在數裏之外，凡人便自亂陣腳，潮水般的潰退已成定局。
“嗷嗚——”
群狼齊齊低吼，充塞在夜空中，無數狼眼閃爍著幽綠色的光，更添就數倍寒意。它們並沒有吼叫著衝過去，而是靜靜的注視著營中的亂象，此時此刻，狼與人仿佛交換了靈魂，一方訓練有素，一方混亂不堪。
又過一會兒，狼海之後突然一陣騷亂，群狼紛紛退向兩邊，一個駝隊緩緩而來，轉眼來到營前。
“萬物生克，天地至理，令人歎服啊！”胡姼站在駱駝背上，手搭涼棚遠眺，眼中滿是病態的喜悅。
“胡長老放心，聖泉山說到做到，今日成就大功，來日攻下五殺城，那幾個家族必然交你處置。”韓佩兒勉強笑了笑，她施法後有些虛弱，繡球也病怏怏的躺在她肩頭。
“多謝韓前輩！”胡姼連忙躬身施禮。
“胡長老不必客氣，聖泉山與九靈門同氣連枝，以後還要倚重各位。”韓佩兒微微頷首，麵露滿意之色。
這次大動幹戈，韓佩兒損耗了不少法力，即便閉關苦修，也要十餘年才能恢複。但這樣做是值得的，她不但了了妹妹心願，還一下子吸納了三位煉精修士，聖泉山因此實力大漲，已經遠超空桑之海的其他宗門，雖仍與大瓊華島的靈雀宗差距不小，但有石葦這個奇才在，將來的事誰說的準呢？
韓佩兒越看石葦越順眼，一個能夠煉出駐顏丹的丹匠，丹道上的造詣已然登峰造極，此人若做了自己妹夫，再加上瓊華鎮海泉的神效，聖泉山定然人才輩出，將來與靈雀宗分庭抗禮也不無可能。
“繡球，開始吧。”
韓佩兒精神一振，伸手拍了拍庶獸的小腦袋。庶獸打了個哈氣，一躍而起，落在一頭巨狼的頭頂。
這頭狼通體玄青色，身長兩丈有餘，在群狼中間十分顯然，繡球在它耳邊怪叫幾聲，那巨狼點了點頭，隨即昂首引頸，發出一聲長嚎.……群狼頓時騷動起來，齊齊發出低吼，緩緩接近軍營，那種壓抑的氣氛，讓石葦這個身處大後方的閑人也覺得頭皮發炸，兩腿打顫。
“嗷嗚——”
巨狼再次咆哮，攻擊的命令立即得到執行，群狼逐漸小跑起來，繼而加速向軍營狂奔，它們個個如訓練有素的士兵，奔跑當中還保持著不規則的隊形。
數裏的路程轉眼即到，鋪天蓋地的餓狼越過損毀的柵欄，猛撲向驚慌失措的凡人，它們還保留著捕獵的習慣，十幾頭組成一隊，圍捕一頭駱駝，前後夾擊，突施冷箭，一個縱躍便咬斷駱駝的脖子，繼而將上麵的騎士拖下來分食，配合堪稱完美。沒過多久，半個軍營已是人狼混雜，慘叫聲中血肉橫飛，大批的士兵被狼海淹沒，化作零碎的白骨。
就在此時，黎越之上響起沉重的號角聲，漫山遍野的旌旗在風中招展，島上火光衝天，無數人馬俯衝而下，向未受狼海的另一半軍營殺去。
“凡人敗局已定，立即出發！”
石葦抄起鞭子在駱駝身上猛抽，當先躍出丈許遠，一萬精銳緊隨其後，沿著狼海邊緣，向黎越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