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 魂歸大海
小靈髓山。醉月湖。
夜色正美，月光傾瀉在蜿蜒的小溪上，隱隱照見半山腰被樹冠掩住的洞府。
“噗！”
一口鮮血噴出，桌前的燭火也跟著委頓下去，幾欲熄滅。
“姐姐，你怎麽了？”王秋子慌忙從蒲團上爬起來，搶上去扶住小雨，拿出手帕為她擦拭嘴角的血漬。
白光一閃，白諾諾出現在桌前，麵色焦急地看著她們。
“諾諾！諾諾！”小雨一把甩開王秋子，三兩下爬過去，緊緊拽住白諾諾的手：“傾心咒已破，他……他是不是已經死了！”說完白眼一翻，軟軟的倒在地上。
白諾諾默然無語，臉上悲傷、怨怒、悵然的神色交集在一起，兩行淚珠兒已輕輕滑落。
——
一道白影直直下墜，跌向深邃的海底，四周空靈寂寥，沒有一絲生氣。
海底下方是一個巨大的洞穴，千丈方圓，黑漆漆的透不出一點光亮。
“唉，萬事皆休，應該不會再怨恨她們了吧？”石葦幽幽一歎，繼續向深海飄去。
石葦最終還是選擇了一個有骨氣的死法，他在利刃及身的一刻自爆了軀體，攪動身邊的紅霧，攻向古越溪和餘建宏。但他沒有看到攻擊的結果，便靈識一沉，墜向海底。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死後則更善。石葦現在寬容得毫無底線，除了古越溪和餘建宏，他甚至連那個同樣是死鬼的天宏道人都原諒了。石葦覺得自己這一生活得太荒唐，居然被女人罵了兩句就離家出走，如果當初忍一忍，低聲下氣的求個繞，自己應該還在小靈髓山逍遙自在吧。他絕對對不起劉月茹，不該對她那麽凶，見一回打一回的，那不是男人該做的事。他覺得老李這個人還不錯，壞得可愛，胡姼高傲，性子直，其實人家也沒錯.……一路懺悔，反思，漸漸來到一個巨大的深淵前。鬼哭之聲再次傳來，石葦卻不覺得毛骨悚然了，反正自己已經死了，這些東西已經算是同類了。
深淵的邊緣有一塊不小的山丘，看上去總有數十丈高，山丘間遍布錯綜複雜的山洞，在沙季的時候可以駝隊休息。接近山丘，鬼哭之聲漸漸淡去，繼之以美妙的歌聲。石葦感到一陣眩暈，刹那間腦中一片空白，不由自主地向那歌聲飄去。
“你就是那個活祭？”那歌聲戛然而止，從山洞中走出一個女子，身材曼妙，臉上卻被一團霧氣籠罩，看不清真容。
“好像是……”石葦渾渾噩噩的答道。
“唉，那些修士真是不死心，每個數十年就有人覬覦這洞中的寶物。”那女子理了理頭發，坐在洞口的一塊石頭上。
“我也試試同謀之一，被他們算計了。”石葦苦笑一聲，坐在她對麵的石頭上。
“大膽，你是新魂，怎敢與幽羅王對坐！”兩聲厲喝同時響起，兩個黑影同時出現，緩步向石葦逼近。
“你是這裏的鬼王？”石葦絲毫不懼，反正自己已經死了，還能再死一次不成？
就在此時，無數淒厲的鬼哭聲響起，大片黑霧從洞中飄出，化作一個個猙獰的厲鬼，齊向水麵飄去。
“你們也去吧，將那些修士打發了。”幽羅王擺了擺手，那兩個黑影立即應諾，消失不見了。
“你不如將洞中的寶物都給他們，免得麻煩”石葦嘿嘿一笑，仍沒有絲毫覺悟。
“他們殺你，你不恨嗎？”幽羅王問道。
“現在.……不怎麽恨了。”石葦想了想，又開始傻嗬嗬的笑。
幽羅王也跟著笑了笑，隨即從石頭上站起來，走到石葦麵前。
羅裳輕解，黑色的霧障也隨之淡去。玉麵紅唇，凝眸似水，白膩細滑的肌膚點綴著凸凹有致的身材，就像一壺精釀的美酒，尚未品嚐便生了幾分醉意。石葦眼神迷離，略帶神往地盯著這個極美的女人，看著看著，那相貌漸漸由陌生變得熟悉，仿佛冥冥中的一麵鏡子，映射出那些難言的往事。
石葦愕然，那雙眼睛時而彎彎如月，其中藏著精明與詭譎，恰如小雨柔情的目光。不一會兒，眼睛又變得渾圓澄澈，瓊鼻高挺，小嘴兒撅的老高，仿佛正發脾氣的白諾諾。再過一陣，眼神中溢出幽怨的淚水，俏臉羞赧垂，像極了受過委屈的劉月茹。接下來，石葦的麵前又換上了一副清純明豔的麵容，如水的眼眸，微微牽起的嘴角，略帶著一點玩世不恭。
“獻出你的靈氣，幫我刷掉一層魂殼.……”白藕般的手臂環住石葦的脖子，似火的櫻唇正湊向他的臉。
“得了吧！”就在四目相對的刹那，石葦迷離的眼中閃過一道寒光，隨即又變成不耐之色：“扮什麽不好，偏偏裝成一隻烏龜，掃興！”石葦一把推開幽羅王，紛紛地坐會石頭上。
“你既到此，就歸我所有，還有什麽不甘不願的？”幽羅王冷笑一聲，麵部再被一層黑霧籠罩，周身散發出森冷的氣息。
就在此時，山丘一角突然升起一團黑霧，被迅疾的水流衝刷卻愈發濃烈。漸漸的，黑霧的範圍擴大到數丈方圓，淒厲的嘶吼聲從裏麵傳出，夾雜著兵刃、鎖鏈的撞擊聲。
“看吧，我並不歸你所有，九幽陰司的鬼差接我來了。”石葦一臉的無所謂，反正自己是個死人，到哪兒都一樣。
黑霧的範圍仍在擴大，重重疊疊的身影自霧中走出，他們身材魁梧，樣貌凶惡，手持刀劍鐵鏈，張牙舞爪不可一世。
“你……你究竟負了多少業力，竟然來了這麽多鬼差！”幽羅王又恢複了那絕美女子的樣貌，驚訝地望著那片黑霧。
幽羅王是鬼王之尊，早對九幽陰司的規矩了如指掌，對於不同的人，前來勾魂的鬼差數量是有定數的，業力越強，前來接引的鬼差越多。凡人死了，一般隻需要一名鬼差接引，修仙者是兩到八名，縱使大奸大惡之輩，所積攢的業力最多也不過招來十二名鬼差。而現在，眼前的鬼差竟有三十三名之多，而且還有更多的鬼差未及從黑霧中走出。
“一，二，三……二十五.……四十四.……六十四.……”石葦仍似沒心沒肺，伸出手指，一頭一頭地點名。整整六十四位鬼差。
“石葦.……石葦……”為首一個身高兩丈有餘，生著犀牛腦袋的鬼差發出淒厲的吼聲，像是在喝問。
石葦聽了兩遍，才意識到是在點自己的名字，連忙應了一聲。
“哈哈，果然是石大公子，怎麽樣，壞事做盡，報應到了吧？”旁邊一個長著人形的鬼叉一抖鎖鏈，將石葦套個正著。那鎖鏈似乎具有靈性，僅僅套上了頭，就將他的手腳全部捆了起來，一時動彈不得。
“諸位冥使，你們從不到我戮魔之地勾魂，莫非當年卞城君所說的話不作數了嗎？”幽羅王眉頭微蹙，沉聲問道。
“這石葦數年前就被列為九幽要犯，他擅使奪魂之術，又擅殺我冥使十餘人，實屬罪大惡極，如今送他歸業，難道有錯嗎？”那鬼差說完冷哼一聲，鎖鏈一拽，便將石葦拉倒身邊，眾多鬼差簇擁左右，一齊湧入黑霧中。
“有古怪！”幽羅王心思百轉，猶豫片刻，就化作一股黑煙消失不見了。
眾多鬼差走近黑霧，霧氣開始漸漸縮小，消散。就在此時，一條淡淡的黑線從一處石縫中飛起，悄無聲息地沒入黑霧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