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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一章 做官?坐牢!

  揚帆向南,二十天便進入五殺城地界。大海到此不再蒼茫單調,各色島嶼星羅棋布,島上多有村鎮城池,處處炊煙。當初胡大雲所說一萬多裏,指的就是此處,真正的五殺城還在數萬裏之外,而自己要去的三河島還要穿過五殺城,再南行萬裏。


  這段時間,石葦都在閉門修煉,連李無常都未見過兩次。與湖泊河流不同,大海中的水靈氣異常豐沛,石葦打坐半日,就能使真元在仙脈中流轉一圈兒,法力也跟著凝厚一分,但吸納天地靈氣終比不得服食丹藥,石葦感到枯燥乏味,不免又自憐自傷,苦修二十天,法力增長也及不上一枚樞靈丹,他不禁又懷念起從前的生活。


  五殺城極大,一條運河通川南北,竟有百裏之長,兩岸高樓廣廈無數,街上人潮湧動,但這樣的城市在瀘陽國並不罕見,石葦也沒興趣多看。一路上,搭乘官船的修士、商人分批離去,胡大雲也在五殺城下船,並承諾過段時間便將酬金送去三河島。再行萬裏,同謀的修士們也陸續赴任,古越溪和餘建宏也告辭離去。石葦和李無常最遠,一個戍守三河島,一個在百裏之外的茱萸島,過了那裏又是茫茫大海,隻能遠遠看到幾個荒島,再無人煙。


  三河島方圓不到萬裏,因島上有三條河流而得名。緊靠海邊有一座矮山,是三條河流的源頭,山下河穀處修建了一座小城,一直延伸到海邊,城中人口僅有數萬,除此都是林地和荒野。


  石葦的軍營距三河城五裏,建在海邊的一塊大岩石上,旁邊就是水師碼頭,停泊著五條十餘丈長的鐵皮船。對於營中軍士的建製,石葦一路上了解了一些,揚烈將軍由禦劍修士擔任,下轄十個禦氣修為的哨長,以及五百名禦力武者。在這裏,禦力武者的處境最是尷尬,開啟了仙緣便無法使用人靈之心,遂被凡人視作異類,但在修仙者眼中,他們仍隻是力氣大些的凡人,因此,他們生活在社會的最底層,能夠當兵已是最好的歸宿。


  石葦本以為自己在軍營大權獨攬,可以呼風喚雨了,不想營中還有一個凡人監軍,叫南皋,看上去是儒生打扮,想來養的是浩然正氣,段段招惹不起。


  石葦對南皋禮敬有加,處處陪著小心,而南皋卻沒有一股浩然鴻儒的樣子。他在營中處處插手,事無巨細都要過問,隻當這個新來的主將不存在,尤其是將軍糧和軍餉死死掐在手中,石葦分到的權利隻是平素操練和緝捕海匪。


  入營後第二天就趕上發餉的日子,南皋卻拉住石葦給他講為官的規矩,石葦挨不過,聽他“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地嘮叨了一上午,開始還有些心不在焉,聽到後來卻是汗毛倒數,出了一身冷汗。


  按南皋的說法,五殺城是凡人首善之地,故而死罪隻有五種,是為“五殺”。但“五殺”之罪都是用於懲戒極惡之人的,更多的用處還是勸人向善,如今教化大方,為富不仁,為商不信,為子不孝,為友不義的人可謂鳳毛麟角,想找出一個都難。民而向善,法必廢焉。人與人之間的交往都依靠道德約束,五殺城的法律也大多流於形式,粗糙得很,可唯獨對官員的約束極為嚴苛,幾乎已經到了不近人情的地步。


  舉個最簡單的例子。三河城地處要衝,來往客商極多,海中鮮魚無數,沿街的商家就在門前支起大鍋,日夜熬煮魚湯,並在一旁用木盆裝滿佐餐的饅頭,供路人取用。饅頭和魚湯是絕不收錢的,若不過意掏了腰包,反倒招店家埋怨。但有公職在身的人卻不在此列,如果石葦前去,必須支付兩個銅幣,且不可奪取,否則杖二十,入獄三天,並賠償四個銅幣。再比如,若百姓有事,官員必須立刻辦理,若有遲疑推諉,杖五十,入獄十天,降一品留用。


  這些還隻是小事,若官員貪墨、瀆職、徇私、枉法,就會被視作為官不正,則動輒誅殺、流放或充作苦役。石葦上一任的揚烈將軍,就是因為緝捕海匪時失守殺了四名人質,被定了瀆職之罪,結果連同兩名哨長一起被處以五雷之刑,真元潰散,形神俱滅。


  “行刑當日我也在場,身為上官,不免痛心疾首,前車之鑒,石揚烈可要引以為戒啊!”南皋捋這胡子,一臉惋惜之色。


  石葦有點搞不清楚自己是做官還是坐牢,體恤百姓沒錯,但五殺城的確做過了火,凡人自詡良善,卻忘了修仙者也是人,修仙者的命也是命。


  沒有感慨多久,石葦的精神又到了崩潰的邊緣。軍中發餉,普通士卒每月二十枚金幣,哨長每月十五枚金幣,石葦這個主將卻隻拿到九枚金幣。


  “怎麽官職越高,俸祿越少?”石葦想到古越溪可能拿的比自己還少,並沒有多生怨懟,但看到南皋竟捧了滿滿一袋金幣,立即暴跳如雷,他幾步追上南皋,質問他為何貪墨軍餉。


  “我的俸祿就是每月百枚金幣,何來貪墨?”南皋麵露疑惑之色。


  石葦這才知道,隻有修仙者的俸祿是倒著來的,凡人則自上而下按品級而定,五殺城富庶,南皋隻是七品的小官兒,每月就能賺到一百金幣,再往上更不知要如何養廉,凡人做官無需貪墨便可家財萬貫,遠非他這個雜號將軍可比。


  “我自請罷黜官職,去做一個士卒行嗎?”石葦痞氣上湧,開始胡攪蠻纏。


  “不可,官位與修為對應,律法不容唐突。”南皋正氣凜然,一副吃定了石葦的派頭。


  “那我到城裏擺攤買豆腐總可以吧,律法還不讓人賺錢活命了?”石葦怒極反笑,冷冷地說道。


  “這個律法沒有規定,隻要不誤了公示,你可自便,屆時我會去照顧生意的。”南皋依舊擺著那張臭臉,卻硬要拿出公子奉命的模樣。


  “賣你老娘的豆腐!”石葦在心裏暗暗罵了一句,冷哼一聲,轉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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