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花雨殘
“還好沒死.……咳咳咳咳……”
石葦艱難的爬起來，抹了抹臉上的血漬，準備送給小雨一個微笑，還沒來得及回頭，卻再次聽到小雨的叫聲。這次並不是驚恐引發的尖叫，而是極度痛楚帶來的慘叫。
石葦趕緊回頭，卻見小雨正緩緩的倒向地麵，她的麵色蒼白，一雙漂亮的大眼睛隻睜開小小的縫隙，雙臂無力地向下垂著，小腹處已然血肉模糊，一截閃著寒光的劍尖從血肉之間費力地擠出來。
“哈哈哈哈，棠溪春雨，原來你也有今天！”
寒光一閃，已經伸出數寸的劍尖迅速抽回，小雨頹然倒地，咳血不止。
“你……你是何人？咳咳.……為何……要.……要殺我？”小雨強行撐起雙臂，想要爬起來，不想寒光一閃，胸口又被利刃刺入。
“半月之前，你們棠溪世家勾結外人殺入蘄州府，竟將同宗同源的數萬修士斬殺殆盡，你們這些叛徒，沒想到報應來的這麽快吧？記住我的名字，神劍門陸秦！”
那人恨得咬牙切齒，劍柄向前猛地一送，旋即大力抽回，小雨結結實實地摔在地上，鮮血染紅了大片草地。
陸秦這番話看似正氣凜然，但仔細推敲卻是牽強附會。棠溪世家曾屬於衡水國不假，但被人殺光了全族的時候，衡水國的修士卻無一人出頭，又何曾有誰念及什麽同宗同源的情分？在修仙界，什麽“冤冤相報何時了”，什麽“以德報怨”都是不切實際的屁話，“斬盡殺絕”才是一成不變的真理。
“我要謝謝你……告訴……我.……這個好……消息……你.……不久也會去和他們團聚的……”
小雨仍在斷斷續續的說著，嘴角卻牽起了一抹釋然的微笑，大仇得報，哪怕下一刻就死了，心中仍然充滿快慰。
陸秦依舊裝出勝利者的模樣，但他的眼角在不停抽搐，掛在表麵上的笑容十分勉強，仿佛隨時會被悲傷代替。
“不！！！”
一聲怒吼由遠及近，四道烏光比聲音還快，刹那間已到陸秦麵前。
陸秦左手橫劍抵擋，腳下向後急退，同時右手翻轉，一道青光從掌心飛出，形成一層青色光罩護在身前。
“砰！砰！砰！砰！”
四團黑色火焰立即燃起，如跗骨之蛆粘在光罩上，瞬間便將青光燒得隻剩薄薄一層。
“上！”
陸秦一揮手，立刻有數十名白袍修士從林中衝出，各執法器，向石葦狂攻而來。
就在此時，淡淡的藍光閃過，紅棉和紅藥出現在石葦身邊，二女素手連彈，數十張符籙頃刻拋出，抵住眾修士。她二人修為尚淺，雖然拚盡全力，卻無法傷及對手，隻能維係僵持的局麵。
石葦根本顧不得這些，他放出墨焰梭逼退陸秦，一路狂奔來到小雨身前，翻出一瓶靈虛化傷酒，不管多少全部倒入她口中。
“石葦.……我的大仇報了……”小雨連酒帶血嗆了幾口，精神有所好轉，於是強撐著伸出手，拂向石葦的臉：“我的丹田被擊穿……活.……活不成了，下輩子……再做你媳婦好了.……”她的目光澄澈，內中充滿了渴望。
“你不會死的，要麽.……要麽我們今天就成親！”
石葦連忙許諾，但在說出這番話時，心中沒來由的一滯，眼神和話語也跟著慢了半拍。看到石葦這般心緒，小雨眼中閃過失望的神色，她緩緩轉過頭，漂亮的眼睛由兩輪滿月變成新月，淚水早已悄然滑落。
石葦大哭，輕輕搖晃著小雨的肩膀，心中暗罵自己是個混蛋，已經這個時候了，心中所想早不重要了，凡事都應承下來才是要緊。
背後傳來一陣轟響，紅棉和紅藥雙雙摔倒在石葦身旁。
“紅棉，紅藥，你們帶雨兒去百夢園，看凝華之泉是否有效。”石葦一著急，稱呼都改了過來。
二女連忙領命，小心攙起小雨，化藍光而去。
“今天，你們都要死！”
石葦緩緩站起來，雙目通紅，低吼之聲有如野獸，他的心中充滿了絕望與仇恨，一如在當年的烏桓山。
——
衡水國，蘄州城內。
沈元帥的軍隊已經徹底接管了城防，殺盡官吏，出榜安民，蘄州府正式劃歸瀘陽國版圖。
府衙外搭起了一座大帳，沈元帥正在召集一眾官吏商議政務，府衙內，靈髓一脈的修士也聚集一堂。堂中隻剩下王秋子、於不凡、鄭閔等人主持分贓大會，那些煉神修士早不知去向，經過幾日的爭吵，他們似乎達成了某種共識，兩瓶靈液被拿走，棠溪世家的府庫中多了數十萬靈石。
“戰死弟子，對其親眷予以厚賞，其餘弟子除原有賞賜外，禦劍弟子每人賞樞靈丹三枚，禦氣弟子賞紫玄化液丹一枚。一應賞賜將於兩年內分發到位。”安雨辰念完心中一苦，這些賞賜可不是個小數目，即便由六家均攤，棠溪世家的庫房也要見底了。
“這次橫掃蘄州府，收獲頗豐，除原屬棠溪世家的財物予以歸還外，其餘由我六家均分。”潘長老見安雨辰念完了，又從桌上拿起一本賬冊繼續宣讀：“我們每一家可以分到：靈石七百七十萬，藥田八十畝，各色靈草一萬八千株，靈石礦脈六處，仆役一萬五千人，靈虛化傷酒四百斤，五色硫鐵礦石十一萬斤，.……”
衡水國的修仙者十之八九聚集在蘄州，經此一戰，六大勢力將這裏的修士趕盡殺絕，他們累世積攢的家當盡數落入囊中，劫掠者的實力必將大大增長。大家縱情談笑，其樂融融，成王敗寇，並沒有人覺得羞愧或不安。
突然，坐在右手邊的王秋子大叫一聲，猛地從口中噴出一口血來，還不等眾人反應過來，第二口血跟著噴射而出，竄出一丈多遠。
“家主，您怎麽了？”安杏兒大驚，立即搶上前去扶住王秋子，將兩指搭在她的手腕上。
“姐姐.……姐姐出事了！”
王秋子麵色蒼白，不顧一切地往外跑，三兩下奔出門去，又嗆了一口血。她捂住胸口喘息兩下，隨即騰身而起，化作一道金光向南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