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殺不死的小雨
自衡水出發，一路向南，近兩千名俘虜被綁住雙手，用繩子串成長串，踉蹌前行。
已經過了十日，當日的戰況逐漸明朗。五國聯軍奇襲衡陰，不想機事不密，走漏了消息，瀘陽國一方將計就計，雖派重兵出城，卻半路折返而回，結果，奇襲的十萬精兵被包了餃子，最終活著逃回來的不足五千人。石葦等人應該暗自慶幸，衡陰城下，無論負隅頑抗的還是繳械投降的，都被屠戮殆盡，五國聯軍從此勢微，僅能固守礙口，不敢輕動。
天氣酷熱難耐，越往南行，水道、沼澤漸多，道路泥濘，令人苦不堪言。一路上，瀘陽國的士兵們鞭打呼喝，很多人不堪折磨生了病，士兵們便砍去繩索，任其倒斃在路邊。
石葦並不關心這些，他正在算計著身邊的小雨。
對修仙者來說，繩索是可笑的玩具，一入夜，小雨就擰開繩子，去百夢園中泡澡。每當小雨行動，石葦便迫不及待地跟上去，在遠處偷偷觀察。小雨進入百夢園，會先在小河邊洗去那身泥猴打扮，換上一套火紅色的長裙，然後直奔凝華之泉。過不一會兒，王扒皮就會搖搖晃晃地從濃霧中走出來，防賊似得盯住遠處的石葦，就像一個盡責的衛兵。
說實話，小雨長得很好看，皮膚很白，頭發很黑，鼻子和嘴都很小，眼睛卻大而有神。石葦從前認為，白諾諾是這世上最好看的女孩，不過見了小雨，這個想法有所改觀，白諾諾的眼睛也大，不過是圓圓的，而小雨的眼眶卻向兩側伸展了許多，笑的時候，眼角會勾勒起一個很耐看的弧度，石葦雖不懂“嫵媚”這個詞，卻每每臉頰發燙，連殺人的心思都淡了許多。
石葦不敢再看小雨，定下心神後又開始琢磨殺人的事兒。硬拚是不可能的，石葦還不想死，因此準備暗害。行醫的人都懂得毒藥，石葦將自己知道的毒藥過了遍篩子，鶴頂紅、砒霜、孔雀膽、赤火蟾……，想來想去，都是凡人用的手段。他手中最厲害的要數靈藥之泉了，但水霧術受環境限製，百夢園中從不下雨，一路行來沼澤不少，卻都不生霧氣，難以下手，再說，這泉水的威力小雨早已知曉，她自己也曾用來殺人，自然會加倍小心。
石葦頭大如鬥，始終想不出辦法，可是小雨一定要死，隻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就像李長風那樣。“李長風！”石葦猛然驚覺，小雨還沒有對自己不利，他倒是處心積慮，圖謀不軌，原來自己也和劉正天、李長風沒什麽兩樣，可以那麽卑鄙，那麽無恥。想及此，石葦又暗罵自己沒用，連做個惡人都不夠資格，如果李長風在，一定能圓滿解決問題。
“對了！丹童，我還是個丹童！”想起李長風，石葦的思緒連成了串，突然記起了自己的另一個身份。
他立即拿出《凝丹訣》，仔細研讀起來。
《凝丹訣》中一共記載了四種靈酒，分別是伴參醒元酒、伴參培元酒、靈虛化傷酒和春香酒。三種靈丹，分別是三毒淬火丹、樞靈丹和四元脾烏丹，至於那子玉化雲丹並沒有記載，不知道李長風是從哪弄來的。仔仔細細看了兩遍，春香酒進入了石葦的視線。從功效上看，這酒最是沒用，既不能提升修為，也不能驅毒療傷，這是一種專門為女修士釀的靈酒，主藥是白火蒿、紫流蘇、千年首烏等六種藥材，女修飲用後，可使肌膚光澤如玉，疤痕暗疾盡除。
石葦暗暗觀察，小雨每次從凝華之泉出來，都要穿上那套破爛肮髒的軍衣，再往臉上抹幾把泥土。但她做這些事情時極不情願，動作扭捏，顯然十分愛潔，應該對春香酒沒什麽抵抗力。靈酒的製作雖然簡單，原料得來容易，但也需要丹氣融合催發藥性，一般修仙者無法釀製，這也是石葦如此篤定的緣由。
石葦足足用了兩天時間釀製春香酒，與《凝丹訣》細細對照，發現酒液的顏色、氣味都沒問題，便嚐試著將一滴靈藥之泉摻入其中。靈酒與靈泉果然相融，石葦再不遲疑，將半碗泉水一股腦倒進酒壇子，開始策劃他的行動.——入夜了，小雨仍舊進入百夢園，站在小河邊梳洗起來，王扒皮趴在她身邊，懶洋洋地打著瞌睡，很耐心。突然，遠處響起輕微的腳步聲，石葦捧著個酒壇子，笑嗬嗬地走過來。
“你今天怎麽走出來了？山上藏得辛苦了？”小雨頭也沒回，揶揄道。
“有……有好東西給你。”石葦臉一紅，隨即又換上諂媚的笑，將酒壇子遞過去。
“我娘說過，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你究竟想幹什麽？”小雨轉過身，正要繼續責問，卻有一股清香撲麵而來，雖不及百夢泉那般沁人心脾，卻清甜冷冽，令人神往。
“我是丹童嘛，昨日釀出一些靈酒，請你品嚐……”石葦訕訕一笑，又將壇子舉高了些，這次，幾乎舉過了頭頂。
“是春香酒！”小雨又仔細嗅了嗅，眼中已經灑滿了小星星。這春香酒並不是提升修為的靈酒，因此很少有人釀製，其罕見程度甚至遠高於某些丹藥，看來跟著一名煉丹士果然不錯，說不定那物也會……想及此，小雨不再多想，伸手去接酒壇，石葦的臉藏在酒壇後，嘴角泛起了不易察覺的笑意。
就在此時，異變陡生，石葦突然感覺有些不對，他急忙低下頭，卻見王扒皮就站在腳下，仰著大腦袋，直楞楞地注視著他，似乎還在履行衛兵的職責。石葦連忙將嘴亂拱一氣，掩飾住不懷好意的笑容，但如此補救已經遲了，他的表情早被王扒皮瞧了個結實。
王扒皮驚訝地張開嘴，隨即又換上憤怒的表情，它齜牙咧嘴地怒視著石葦，旋即化作一道黃光，直撞向石葦的小腹。石葦躲閃不及，被堅硬的龜殼砸中，頓時兩眼凸起，嘴巴張到了極限，人也仰麵朝天倒下去，那個酒壇子順勢一翻，壇口朝下跟著砸來，大股的酒液從天而降，直接倒進石葦嘴裏。
“偷雞不成蝕把米，殺人不成.……”石葦隻來得及想到這裏，便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