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好好師傅
石葦是第一次飛上天空，但他並沒有表現出常人應有的驚恐、興奮或是擔心，被那白光包裹住之後，他就一直暈暈乎乎的，大半時間都在沉睡。
不知過了多久，石葦感覺自己趴在冰冷的石板上，這才慢慢醒轉過來。
“劉玥筎！你這個神經病！是不是想來看看我死了沒有？”石葦睜開眼，第一個看到的居然是劉玥筎，鬱積在心中的怒火一下子爆發出來，他也顧不得什麽男女有別，衝上去揪住對方的衣領，潑婦罵街似得狂吼一通。
“你小子省省吧。”旁邊李長風的再也看不下去了，大袖一揮，又把石葦扔出去兩三丈遠。
“你又誤會我……”劉玥筎根本沒有反抗，眼淚水線般落下，哭得傷心。
“若不是玥筎求我，我才懶得管你這閑事，六顆丹藥啊，六顆！你知不知道價值幾何？”李長風氣得吹胡子瞪眼，差點暴走。
“劉玥筎，你一個新入門弟子，真是好大的麵子，竟能請來威名赫赫的李大丹匠出頭！”石葦不依不饒，整個人像瘋了一樣。
“玥筎把白龍會珍藏的兩株千年雪參送給我，我恰好急需此物，便應允下來。”李長風顯然不想硬充君子，直接將交易擺上了台麵。
“我察覺事情不對，又不能確定原委，於是請了李師叔跟著你，以策萬全，不想.……不想……”劉玥筎想起自己的爹，便再也說不下去了，見石葦仍然冷著臉，心中一寒，索性哭著跑掉了。
“多好的姑娘！又對你一往情深，你怎麽好意思辜負她？”李長風長歎一聲，指了指旁邊的石凳，示意石葦坐下。
石葦此時平靜了許多，這才抬起頭打量周圍。這裏位於高山之上，兩進的黑瓦小房，隔出一個精致的小院兒，院的正中有一張石桌，四個石凳，被青藤矮樹環繞著，別有一番韻味。石葦瞄了一眼腳下，見王扒皮還跟在身邊，於是放下心來，選了一個靠邊的石凳，小心坐下。
“這是我煉丹的別院，如今看來，修仙界和世俗界都容不下你，還不如在此清修，跟我學習煉丹之道。”李長風又恢複了和藹的笑容，對石葦說道。
“煉丹之道？”石葦一臉茫然。
“不錯，我既然當眾認你做了徒弟，就說明你我有緣，真做個師徒也好。”李長風抿了一口茶，微微笑道。
“可是我還.……”
“我知你還有許多疑問，反正今日無事，不妨都說與你聽吧。”李長風放下茶杯，繼續說道：“你殺了紅帆會的人並不算錯，因為他們也參與了屠戮那些村鎮。事實上，除了白龍會，天雲閣，赤火堂和官府也都派了人手，但此事主謀不是他們，而是天宏門，發號施令者，正是我那敬魴師兄。”
“除了白龍會？”石葦對這個答案有些意外，因為一直苦心算計他的正是劉正天。
“這件事你還要感謝玥筎，她知你出身鬆樹溝鎮，不忍同門相殘，苦求敬魴師兄良久，才未派白龍會弟子前往。”李長風見石葦仍有疑惑，又道：“若是一般弟子，敬魴師兄自然不允，但玥筎這孩子竟然身具極品金靈根，靈性之純，已是萬年罕見。如此奇才，隻要悉心培養，將來必成大器，承襲掌門之位也是順理成章，我與敬魴師兄雖為長輩，也要讓她三分。”
說著，李長風將手搭在石葦脈上，閉目查探，再睜開眼，已經換成了一張苦瓜臉。
“木、水雜靈根，皆是下品！”李長風苦笑一聲：“你如此資質，竟也能修到禦氣境界，當真罕見。不過你再修那禦水之術也屬徒勞，還是專心領悟丹道吧。”
對於李長風的話，石葦雖然聽不太懂，卻也隱約知道，自己與劉玥筎在修仙一途上是天地之別，看來劉玥筎對自己著實不錯，自己見了她不是罵，就是打，憑人家的本事，早能扒自己一百張皮了。
“不對，諾諾曾說我是純水之體，怎麽又成了木、水雜靈根了？”這個老頭說話直率，真想要自己的性命，也沒必要拐這麽多彎，但石葦骨子裏還是更相信白諾諾的話。石葦於是暗暗打定主意，禦水之術還是要繼續修煉的。
“你是天宏門下，不與他們同仇敵愾嗎？”石葦本來想說“沆瀣一氣”，又怕惹得自己不自在，話也軟了幾分，丹道，他很想學。
“唉……”李長風歎道：“我要殺你，一早便殺了，你連馬炎都敵不過，還能在我手中活命嗎？至於那伴參草，他劉正天視若珍寶，卻還入不得我的眼。”
話音未落，李長風食指一點，立刻有一個木盒從石葦懷中飛出，落在石桌上。盒蓋順勢打開，露出裏麵的三株伴參草和幾十粒紫紅果實。
“山後有一塊藥田，田中千年老參也有百株，你明天將它們種上，切莫失了藥性。”
李長風說完，便起身離座，也不看石葦驚恐莫名的眼神，徑自走向後山去了。過了一會兒，兩名童子從廂房走出來，為石葦端來飯菜，又安排他在另一間廂房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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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石葦大禮參拜了李長風，正式拜他為師。原因很簡單，目前在北吉國，隻有李長風不想要他的命，這座別院，很可能是他最後的避風港。至於那些伴參草，李長風也沒有表現出覬覦之心，石葦想得很開，隻要這個師傅不知道百夢園的存在，即便把他身上的草藥都拿去也無不可。
李長風很高興，當即拿出一本《丹童誌要》，贈予石葦，讓他一邊打理藥田，熟悉藥性，一邊讀書練功，參悟丹道。
刨除種種因果，李長風算是個好師傅。石葦發現，這個師傅並不善於心計，為人處世也不會轉圜，往往有什麽就說什麽，一些想法伴隨著童真，很不切實際，常常弄得兩名童子哭笑不得。他為人耿直，立下的規矩就要絲毫不差的執行，甚至自己身為主人，也一直恪守著黃昏才能飲酒的規矩，從不敢違反。李長風平時與人少有交流，除了在藥田除草，就是關起門來煉丹，有些人情世故的問題常常想不清楚，還要來請教石葦。時間久了，石葦雖仍有戒心，卻也對這個師傅生出了幾分好感，經過仔細觀察，他確定，師傅的性格絕不會是裝出來的。
放下心後，石葦主動拿出《百川雜記》向師傅請教。
“這是個殘本，心法倒是中規中矩，隻是缺損嚴重，不中用啊。”李長風對《百川雜記》很不屑，隨即從書架上抽出一本書遞給石葦，道：“五行功法中，以木係最強，水係最弱，你資質雖差，卻也可以選擇。但你修煉禦水之術已久，要改怕是難了，這本《水靈決》中的功法也不全，但總比你那本好些，你要記住，資質太差，一切不要強求，還是抓緊參悟丹道為好。”
提到石葦的資質，李長風又打開了話匣子。每到這時，他都要把兩名童子叫來一起開會，然後把劉玥筎翻出來作比較，狠狠訓斥石葦一番。說教的花樣並不多，左不過就是劉玥筎如何如何好，石葦如何如何差，將來的差距如何如何大，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
石葦被訓得垂頭喪氣，心裏卻感激不已，能夠這樣管教他的人絕不會心存惡意，師傅並不藏私，也直爽得很，對自己也算是仁至義盡，還能苛求些什麽呢？
石葦決定用功，但他首先研讀的還是《水靈決》。
這本《水靈決》中也有很多關於靈根、靈氣的論述，與《百川雜記》中的大同小異。就連吸納、引到和使用靈氣的口訣都一字不差，與《百川雜記》中一樣，書中重點講的還是水靈氣。但是，《水靈決》中記載的法術居然有五個之多，除了水牆術和水矛術外，還有水龍術、水霧術和偽水遁術。
水龍術是一個強大的攻擊法術，學會這個法術，在水下可以製造出旋渦激流，撕裂船隻，在陸上能操控一個龍卷水柱，用以攻敵，更重要的是，水龍術是成長型的法術，法力越高深，操控的旋渦和龍卷越大，威力越強。
水霧術屬於輔助性法術，是將毒藥摻雜在雨水或霧氣中，殺人於無形的陰毒法門。但這個法術的實用性並不大，不要說下毒的介質——雨水和霧氣要借助特殊的天氣條件，修仙者本身的抗毒能力也非凡人可比，即便中招，能不能傷人還不好說。
偽水遁術是一種逃命技能。之所以被加了一個“偽”字，是因為這個法術是後人效仿正牌的水遁術自創的，效用十分有限。據《水靈決》中說，真正的水遁術極少現世，最近的一次記載也是二十萬年前，仙界大聖東華子在機緣巧合下習得此術，借此威震一方。據說，真正的水遁術可瞬息萬裏，眨眼間便可到達任何有水存在的地方，練到極致，更可以穿梭太虛，神遊宇宙。而《水靈決》中記載的偽水遁術，不僅要天生具備與水靈氣溝通融合的神覺，還要不斷錘煉肉身，以便在遁走時能夠抗住巨大的洪流和恐怖的水壓。即便練成，瞬間穿行不過兩三裏，若遇陸地阻隔，遁術遂消。《水靈決》中有一位前輩高人的批注，認為此術還趕不上大多數水係妖獸的遁速，端是無用。
石葦可管不了這些，對他來說，法術這東西越多越好。於是他將自己關在房中，認真研讀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