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靈藥之泉
石葦靜靜坐在百夢泉邊，呆呆地望著那個木屋，兩天兩夜，他的淚水始終沒有停過。又是一個夜晚，石葦感覺自己一輩子的眼淚都流盡了，他無數次想大聲的哭出來，話到嘴邊卻什麽也說不出來。
“諾諾！”靜謐的天地間終於傳來一聲怒吼，遠處的湖水似也在應和這樣的心情，狂湧向岸邊，大力拍打著沙灘。
百夢泉東南數十丈處，地麵突然劇烈晃動，黑土紛紛滾向兩旁，一個奇怪的東西緩緩拱出地麵。這是一個四尺高，兩尺寬的石筍，通體呈灰褐色，十分光滑。石筍旁邊是一個橢圓形的淺坑，大概有兩尺見方，一尺多深，坑中沒有水，內壁光滑如鏡，隱約反射著月光。
石葦的心情被這個異象平複了許多，他走到石筍邊，好奇地上下打量。石筍正麵刻著四個乳白色的大字：靈藥之泉，字體古拙渾厚，十分耐看。大字下麵用同樣的字體刻著八個小字：大澤東南，兌生靈藥。
石葦一字一字地念下來，就在最後一個“藥”字出口的瞬間，十二個古字齊齊亮起，閃爍著刺眼的白光，緊接著，白光直衝石筍頂部，匯聚成閃亮的一點便不見了蹤影。
叮咚的水聲傳來，仿佛是從石筍頂端流出，滴進淺坑中。石葦繞到石筍的另一側，見石筍上方竟然存在一個不大的泉眼，正對著那個淺坑，乳白色的液體從中溢出，滴滴敲擊著淺坑中的石壁。小半個時辰後，泉眼停止不再噴出乳液，一小片瑩潤的純白匯聚在淺坑底部，在月光下更顯溫潤潔淨，仿佛一塊可以流動的玉璧，蕩漾在心底。
“這一定是諾諾留給我的……”石葦輕輕撫摸著石筍，雙眼凝視坑底，眼圈兒又紅了起來。
當愛遠去，智慧便會灌滿身體。
石葦變得多愁善感，但這並不影響他的判斷力。經過悲傷的洗禮，石葦開始認真思考，很多從前想不到、不願想的事情都在腦中愈發清晰了。報仇，找修仙者報仇，這就是他眼下唯一的目標，他知道，白諾諾其實也是個修仙者，這個名義上的夫妻，不過一個粗劣的交易罷了。石葦一直知道白諾諾在利用他，與他成親，不過是借百夢園避禍而已。但他始終不願細想，也不屑去猜忌懷疑，與一起玩耍的快樂相比，這些簡直不值一提，他隻知道，自己很想念她，刻骨銘心的想念.……“從哪裏開始報仇呢？”石葦想了想，彎腰拘起一捧泉水，來到枯萎的藥田邊。
從前莊稼和草藥生長迅速，顯然是白諾諾從中搗鬼，估計是用了什麽仙法。這眼泉名叫靈藥之泉，對草藥也可能有什麽奇效。石葦小心翼翼地對準一株枯死的草藥，指縫一鬆，一滴泉水滴進土裏。
乳白色的泉水緩緩滲入土壤，地表竟冒出一小團白色的霧氣，那株草藥在霧氣的滋養下，逐漸由黃變白、由白變青，再由青變綠，倒伏的莖葉也慢慢直起來，飛快地向上挺立生長。一刻鍾後，這株草藥不僅恢複了從前的蔥翠，還從原來的一尺多高竄到了三尺多高。
“砰！”的一聲，還不待石葦灑下第二滴泉水，那株草藥便如鼓脹的氣球般迅速變粗，繼而炸裂開去，綠色的汁水迸濺一地。石葦大驚，下意識地伸出雙手擋住腦袋，一捧泉水一下子傾瀉在土裏。本已枯死的草藥接二連三地回複生氣，茁壯生長，又前仆後繼地鼓脹、炸裂，就像是點燃的爆竹。
“看來是放多了。”石葦抖掉手上的泉水，邊嘟囔邊往木屋走去。
石葦從屋裏搬出一隻海碗，開始稀釋泉水。他在碗中放入一滴泉水，然後加入十滴水，用勺子攪拌過，再取一滴澆灌，結果用來實驗的那株草藥仍然爆掉了。石葦繼續嚐試，二十滴、五十滴，直到將海碗全部填滿也未能成功。石葦顧不上吃飯，一直在仔細嚐試著，最後他用上了木屋旁的水缸，一滴泉水放進滿滿一缸水中，才堪堪兼顧了生長與安全。石葦給這些稀釋了的泉水取了個名字：白泉。
一株麥苗，滴入一滴白泉，一刻鍾便可成熟，一般的草藥需要兩滴，成熟的時間也是一刻鍾……。石葦找來幾張紙，將實驗的結果一一記錄下來。石葦不僅試驗了麥子和草藥，也曾到芷江中抓來幾條魚，喂下白泉，但無論如何稀釋，這些魚的下場都是被炸成一堆碎肉，看來靈藥之泉根本不適用於動物。
藥田裏有一株首烏，這個東西滴入兩滴白泉也可以長大，隻是長勢緩慢，再滴入一滴，也並沒有象其他草藥一樣炸掉。石葦見首烏已經成熟，立刻備了種子，繼續滴入白泉。就這樣一次次的嚐試，直到滴入第十五滴白泉，石葦感覺有點兒懸了，這才罷手。此時的首烏已經有一人多高，挖開表層的泥土，裏麵長著兩尺多長，手臂粗細的根莖，隱隱已成人形。越名貴的藥材生長期越長，這個首烏怕是有了八九百年的藥力，發財了，石葦畢竟年紀不大，大悲過後，竟然小小地興奮了一下。
日升月落，再到紅日西沉，每到夜裏，泉眼就會流淌一次泉水，石葦用海碗撈起來看過，每次流出的泉水大概半碗，一升左右。但那淺坑本就不大，石葦怕時間久了，泉水漫出來殃及草藥和莊稼，於是在旁邊挖出一個大坑，連通水道，夯實泥土，用來蓄積泉水。
石葦本還想重新開辟出一片藥田，再種上一畝麥子，而當他在遠離泉眼的地方打好壟溝，卻突然想起黑衫女子的話。已經是第四天了，若明天還拿不出五棵樹來，文執事就會依幫規處置他了。想到這裏，石葦連忙扔下鋤頭，帶好短劍和短弓，心念一動，消失在木屋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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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天一早，山水堂眾弟子未等天亮便已起身，他們用過早飯，揉著酸痛浮腫的手腳，低聲抱怨著趕往山上。這幾天砍伐的樹木不少，但運輸卻很難，原來的分組早已打亂，十幾個人棍撬繩拽，才能將一根原木弄下山，著實辛苦。
就在眾人接近密林時，山上突然傳來五聲樹木倒地的巨響，接著便是劈裏啪啦的斬擊聲，不一會兒，許久未見的石葦竟然拖著一根原木，氣定神閑地走出密林。他用肩膀扛著原木的一頭，將另一頭拖在地上，腳步緩慢卻堅定，兩側的灌木接連折斷，生生犁出一條小路，卻不見他的身體有晃動傾斜的跡象。眾人張大了嘴巴，目送石葦將原木撂在空地上，又回身去取第二根。一連五根，石葦將原木摞好，衝目瞪口呆的文執事拱拱手，也不看眾人，轉身往江邊去了。
自從修習了禦水之術，石葦的力氣就大得驚人，再加上犀利的水矛，砍幾根木頭根本不算什麽，當初他為白諾諾造房子也是這樣做的。倒是有一件事讓他疑惑，在喝了水囊中的水後，他丹田處的藍色光球已經消失，但施展水牆術和水矛術仍不受影響，直到這兩天稀釋泉水才找到原因。石葦提著水桶到百夢泉裏取水，竟然發現那個藍色光球就漂浮在百夢泉的泉眼處，且藍光更加澄澈明亮，個頭也大了一圈。石葦念動口訣，光球中又剝離出道道光絲，凝成水牆和水矛。
遭逢大變，石葦改變了很多，他開始懷疑江湖險惡，也開始介意那些不善的目光。白諾諾雖然不許他用這兩種法術，卻也不是不能取巧的，石葦打定主意，便一頭紮進芷江中。
坐在河床上，石葦摘下隨身的箭囊，將十餘隻羽箭盡數取出。這些箭隻有兩尺長，是龍潭試練後，石葦按照那把短弓的尺寸特意定製的，箭身是木製的，有一指粗細，箭頭用鐵打成三棱形，很鋒利。石葦拔掉箭尾的羽毛，手中凝出一根細長的水矛，開始雕琢起來。
水矛鋒利無比，箭身的木杆很快被挖成了空心，石葦又用其他的箭杆做成一個木塞，將孔洞封起來。這樣，整個箭身裏裝滿了水，石葦心念一動，密封著的水，果然也凝成了一支小一點的水矛，帶著整隻箭上下飛舞。石葦集中心力，雙目圓睜，那隻箭流星般射出，竟一下子衝出三十餘丈，一個盤旋飛回，停在頭頂。
“成了！”石葦麵露喜色，又埋頭忙活起來。一口氣做完了十支水箭，石葦將它們收回箭囊，然後反身劃水，遊向江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