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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小言篇(四)

  當時她就在邊上,激動地一把抱住了我,腦袋埋在我胸口蹭了又蹭,完全沒有醫生的嚴肅感:“太好了秦小布,我終於又要當姑姑了!你說這會是個小男孩還是小女孩呀?你抓緊時間給娃娃起個好聽的名字吧,再說了你現在本來就是在做文藝事業,起名字肯定很好聽!還有啊還有啊,要是個小姑娘就許配給我們家嘉麟,怎麽樣?”


  嘉麟是林笑家的小男娃,今年一歲零三個月,肉嘟嘟地十分可愛。


  當時林笑生嘉麟的時候,身為閨蜜我也去了。先前林笑不停地問我生孩子到底有多疼,是不是真的像書裏寫的那麽痛苦,其實我當時生小言挺順利的,因此也沒有多少經驗可以跟她說。


  林笑焦急地等著生產的日子,好不容易到了竟然坦然了一些,但是生的時候那尖叫聲震懾了整個產科,我聽著都覺得滲人。


  不過還好,母子平安。


  但是林笑一臉的不悅,虛弱的她握著我的手,使勁地擠出了幾滴眼淚:“小布啊……是個男孩,沒法和小言言結親了……我好遺憾……”


  當著她婆婆的麵說出這樣的話,我還真是不知道說點啥。


  畢竟林笑這個人就是個直腸子,有什麽就說什麽,估計她婆婆也習慣了。這麽自我安慰一番,我輕拍她的手背:“沒事沒事,兒子挺好的,抓緊時間給他起個名字,以後可以讓他和小言做兄弟啊!”


  作為腐女,林笑投過來一個秒懂的眼神:“還是你厲害,我一心想讓這兩個孩子以後在一起,竟然忘記了現在還是可以的,大不了到國外去結婚!”


  她婆婆聽得雲裏霧裏,幹脆不搭理我們兩個,把孩子抱到一邊去喂水。


  時隔三年我再一次懷孕了,林笑還是激動到不能自持:“是個小女孩一定要是個小女孩,可以讓他們名正言順地在一起!”


  我使勁地點點頭:“對對對,一定要是個小姑娘。”


  拋去其他的事情不說,我個人也很喜歡小姑娘,畢竟小姑娘聽話,將來也好用各種方法打扮她,至於兒子……放養就行了。


  看著林笑對我的肚子摸了又摸,然而現在才一個月,這娃娃還沒成型,連個胎動都沒有,也不知道她這麽摸來摸去的有什麽意思。


  搞得這孩子是她的一樣。


  “林笑,差不多行了。”周行之麵帶尷尬地把她扯到一邊,說,“你最好去燒燒香,祈禱這是你兒媳婦。”


  “行啊!”林笑兩眼放光,“聽說過幾天有個法會,不然我去看看?”


  “去吧去吧。”我使勁攛掇。


  恰在此時,周行之的手機鈴聲響起,他轉到樓梯口去接電話。


  林笑繼續跟我瞎侃:“小布呀,你這就響應國家政策生二胎了,我這還被一個孩子弄得不可開交……”


  “你也生啊,先生了再說!”我故意逗她。


  趙城也是學醫的,現在處於規陪階段,工資不高,林笑自己也就四五千的工資,養活他們自己還可以,但是拖著一個孩子就比較麻煩,加上他們每個月都要還房貸,日子總是過得緊巴巴的。


  偏偏林笑又非常有骨氣。


  她當然是知道周行之有錢,但除非萬不得已不會向我們借錢,這幾年來,除了買房子,林笑還真沒有和周行之牽扯到錢的問題。


  說實話錢真的是一件大事,尤其是在新婚夫婦之間,剛結婚,又是剛剛參加工作,需要花錢的事情一樁樁一件件,但是收入極其有限。


  隻是……過去最艱難的歲月,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麵對我的逗弄,林笑十分豪放地擺擺手:“等兩年再說吧。孩子真是一件大事。”


  “什麽時候去你們家看看吧。”我說,“正好我有東西要帶給嘉麟。”


  “不了不了。”林笑一把按住了我的手,“小布你太講究了,每次都說著帶東西給嘉麟,結果大包小包的一堆,吃的用的應有盡有,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搞批發的。”


  我忍俊不禁。


  我這個人就是這樣,如果真的拿一個人當朋友,肯定是願意為朋友花錢為朋友兩肋插刀。但同時,這也注定了我的朋友並不多,到了現在也就和林笑的關係最好了,因此隻要是發覺林笑需要什麽,我都會不遺餘力地去買了給她帶過去。


  周行之從樓梯那裏閃身過來,對著我招了招手:“走走走,有點情況。”


  “怎麽了?”我凝眉。


  “媽打電話過來,說小言發燒了。”


  不會吧?我們兩個就出來這麽一會兒,怎麽小言就出了狀況?

  “發燒了?”


  周行之點點頭。


  林笑見狀慌忙打發我們離開:“快回去吧,不行的話開車再把小言帶進醫院來,我找兒科主任給他看看。”


  “好好好,你人緣好。”


  事實上我們到了溫家別墅,小言已經掛上了吊瓶,李大夫在一旁坐著刷刷刷寫著什麽。


  已經是第二個吊瓶了,打下去沒有任何用處。


  我摸了摸小言的額頭,很燙,體溫計顯示是三十九度。


  奇怪,小言從小到大身體都很好,怎麽突然說發燒就發燒了?

  疑惑不解之際,我凝神,瞧見小言的額頭上冒出了一縷縷黑煙。那煙霧非常細,像是黑色的線頭,如果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


  怎麽搞的,難道是撞邪了?

  我看向了周行之,企圖告訴他這個情況,然而他忽的扭頭,目光投向了別墅的陰影處。


  那裏,有個穿紅裙子的小女孩,紮著兩個小辮,本該是天真爛漫的年紀,可惜臉白的像是撲了一層粉,沒有一絲絲血色。她的眼神也非常空洞,絲毫沒有神采。


  要命的是,這個小女孩我見過——就是之前在幼兒園接小言的時候碰見的那個,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她的名字叫做小霜。


  這到底是什麽情況?

  溫媽媽和溫爸爸都在焦急地等待著醫生的下一步方案,我和周行之對視一眼,對於彼此的想法已經心知肚明。


  一秒鍾過後,周行之借口上廁所飛速離去,奔向了那個陰暗的角落。


  我把小言抱在懷裏,小家夥不停地胡言亂語:“你等我一下,我說了我們是朋友的……你怎麽來了……你爸爸找不到你了?”


  溫爸爸他們都以為小言是在說夢話,隻有我知道他其實是在跟那個小女孩說話,隻不過他們都看不到而已。


  等了約莫五分鍾,周行之回來了。


  我輕輕拍了拍小言的後背,抬眸的瞬間瞥見溫媽媽在側著臉抹眼淚,還小聲地說著:“小言你不能這樣啊……你快點醒過來,你老是這樣可怎麽辦……可別燒糊塗了……”


  而李醫生皺著眉頭,信誓旦旦地說:“溫夫人,不會的,有我在您孫子就不會有事。”


  “李大夫!你可一定要把小言治好啊!”溫媽媽激動起來。


  我隻好打圓場:“媽,小言就是發燒,哪能治不好。”


  然後給周行之遞了個眼色,我們兩個借口去燒水從客廳裏到了書房,確信沒有人在旁聽之後,我才問周行之:“怎麽樣了?”


  “小姑娘走了。”周行之倚著門框抱起雙臂,卻是愁眉不展,“但是……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有誰在背後操縱。


  雖然想到了這一層,但我沒有說話。


  周行之繼續說道:“等等看吧。”


  “嗯。”


  我擰開門把手,快要出門的時刻聽見周行之說了句:“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果不其然,小姑娘走了之後半個小時,小言的燒就徹底退了。


  喜形於色的溫媽媽向李醫生豎起了大拇指:“還是你厲害啊,這麽快就能退燒!”


  李醫生見沒什麽事情了,收了溫爸爸的醫藥費就從別墅正門離開。


  我看了看情況,現在溫媽媽抱著小言不撒手,溫爸爸也在,我也不好向小言打聽他剛剛遇到了什麽情況,就隻能旁敲側擊了。


  “爸,好端端的,小言怎麽發燒了?”


  “我也不太清楚,你媽在帶著他玩,他拿著一個皮球到處拍,然後就在說小霜什麽什麽的,說了沒兩句就發燒了。”


  “好奇怪啊。”說多了我又怕說漏嘴,幹脆就此打住,至少已經了解了一丁點的情況。


  溫爸爸忽然想起來一件事:“對了,你們不是去醫院了嗎,你……真有了?”


  “嗯。”我輕笑著點頭。


  “好好好。這下我們溫家又能添丁了。”溫爸爸笑起來臉上形成了一道道的溝壑,全是皺紋。


  忽然發現溫爸爸的確是老了,發際添了一片片銀絲,而我的父母算起來也快要五十歲了,以前口口聲聲說著等他們退休了就把他們接過來住,可是現在他們還沒有退休。


  略略有些遺憾。


  當晚隻能留宿在別墅裏了。


  根據周行之的分析,以小霜的實力其實不足以讓小言發燒,畢竟他在小言身上做了防護,不會那麽弱的小鬼就對他產生影響。


  所以他才懷疑小霜隻是一個引子,她的背後另有其人。


  但是我還在想一件事情,之前看到小霜她還挺正常的,怎麽現在忽然就死了?

  為此周行之做出了推斷:“她的死很有蹊蹺。”


  的確,本來魂魄應該保持著死時的模樣,然而小霜的魂魄看起來非常正常,除了臉色蒼白一些,都跟正常的孩子一模一樣,那她是怎麽死的呢?

  紅色又是死人的大忌,會增強怨氣。


  難道是哪個道士故意的?


  “很難說。”周行之搖搖頭。


  說來我們也是過了三年的平靜日子,忽然之間來了這麽一件事還真是始料未及。


  不過還好第二天小言就活蹦亂跳的了,溫媽媽還不放心,然而並沒有什麽辦法,明天是周一,小言是一定要去上學的,所以我們還是把他接了回去。


  臨走之前溫媽媽千叮嚀萬囑咐,說有什麽事情一定要及時地跟她打電話,不要弄得她這個奶奶消息閉塞。


  我們也是滿口應允。


  但是兩個人都有相同的想法——不能什麽事都說出去,畢竟我們還是有著屬於自己的秘密的。


  在車上,我摸著小言的後腦勺問:“你還記不記得昨天晚上的事情了?”


  “小霜來跟我一起拍皮球來著!”小言歪著腦袋思索著,“她說她需要我的陪伴,還要帶我去一個好玩的地方。”


  這樣的話聽起來還是有些驚悚的,但是轉念一想就算是地府也在孩兒他爹的掌控範圍之內,所以這些話對於我們構不成威脅。


  跟著周行之這麽幾年,我也學會了淡定,此時就撫著小言的眼角柔聲問:“小霜還說了什麽?”


  “後來好像還說她找不到回家的路了,要讓我跟她一起找。”小言仔細地回憶著,“我在一個很黑的地方,我找不到小霜……”


  小霜已經死了。


  這句話哽在喉嚨邊上,愣是沒有說出來。


  以前周鈞言看到的魂魄都是些孤魂野鬼,可是這是小霜啊,他那麽喜歡那個小姑娘,甚至還想讓她當我兒媳婦兒來著……


  如果小言知道小霜已經死了,他所看到的隻是小霜的魂魄,他會怎麽樣?

  我不敢想象。


  畢竟小言現在隻是一個三歲多的孩子,這麽快就讓他承受失去親近之人的痛苦,太不應該。


  我糾結了很久,還是送他去上學了。


  但我向單位請了半天的假期,待在幼兒園附近沒有離開,一者是為了觀察這裏有沒有鬼氣,二者是為了看看周鈞言的反應,如果他接受不了,我也好安慰安慰他。


  出乎我的意料,這裏什麽都沒有。


  下課之際我去看了小言,他沒有什麽特別的反應,估計是還不知道,然而此時編輯部給我打了電話讓我抓緊時間去上班。


  即使心裏還有些擔心,我還是去上班了。


  這一所幼兒園是全天候的,所有的家長都在下午集中接孩子放學。


  工作稍稍有些忙,直到四點四十我才出現在了幼兒園門口,左左右右地張望著,愣是沒有瞧見小言的影子。


  我等了很久很久,直到所有的小朋友都走了,還是沒有看見小言。


  五點鍾,幼兒園的老師都出來了,我著急忙慌地過去問,老師卻說小言一到放學就出了大門,好像是被什麽人接走了。


  我慌忙撥通了周行之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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