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你知道那種絕望嗎
這是一個浩大的工程，我這裏隻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支線而已，他肯定還有其他方麵的部署，至於是什麽，那就隻有他清楚了。
想到這裏我說：“那可不一定，要看你哥有沒有這個本事。”
黑鴉轉過了一個拐角，這次我總算是再次看到了上次的水池，裏麵的水依然渾濁如同石灰，不同的是，這一次水池中大部分的水都凝固了，隻有邊緣地帶還有一些流動著的水。而中央那些凝固的地方形成了一個坐著的人的輪廓。
黑鴉的眼風從上麵掠過，爾後盤腿坐在地上，毫不在意的樣子。
看著破敗的石壁和爛泥一般的池水，我忽然有些心疼眼前的黑衣男子，忍不住問道：“你在這裏待了多長時間了？”
“有三百年了。”黑鴉的語氣依然很是清淡，就好像待在這裏的人並不是他，而是一個陌生人而已。
不得不說，在這一點上他和周行之很像。
“三百年間，你就一直待在這池水裏麵，坐等這一池子的水漸漸凝固？”
“也不全是，這不是認識了守護神獸嘛。”黑鴉的手從怪物光滑的羽毛上拂過，笑嘻嘻的，這麽一來就看出了他臉上尚存的稚氣，宛若一個未經世事的小孩子，“生活平靜的很，沒有人管沒有人問，比在父王跟前舒服了很多。”
但能夠看得出來，這些日子他太孤獨了。
神獸又不能說話，他豈不是每天都在自言自語？
“別瞎說了，在這之前就沒有人知道你在這裏嗎？”問完我就後悔了，除了鬼泣的人之外，要是有個正派人物知道他堂堂冥府繼承人被幽禁在地宮之中，肯定會想方設法地把他營救出來，哪至於讓他到現在的境地。
黑鴉自嘲似的笑了笑：“即使有人知道也逃脫不了滅口的命運。再說了後來地宮被封，原本關押在這裏的所有犯人都被殺死了，徹底死亡。”
提及三百年前的往事，黑鴉的眼底露出了幾許苦澀。
也許他會認為這些無辜的群眾都是因為他才消亡的，很難想象三百年來他一直經受著精神煎熬……也的確是不容易。
我歎息一聲：“辛苦你了。”
“聽說鬼泣掌權這幾百年來，生靈塗炭，不管是鬼差還是大臣都叫苦不迭，說是冥府恐怕是要終結了。”黑鴉抬頭望了望那長了苔蘚的石壁，幽幽地說，“我又何嚐沒有想過冥府真的終結，我的父親，我的哥哥……當我被困在地宮的時候，他們還不知道在哪裏。三百年，起初的日子我總是擔驚受怕，每天都在進行自我折磨，但是過去了一段時間就麻木了，真的是麻木了。好像再大的事情也無法刺激我，因為從身到心都已經死去了。偶爾也想過會從地宮出來，但更多的會以為這隻是個奢望，我很有可能一輩子都沒辦法從地宮裏走出去。嫂子，你知道那種絕望嗎？”
我實話實說：“可能沒有辦法感同身受，但理解還是可以理解的。”
“也許吧。沒有人來看我，沒有人來跟我說話，三百年裏我完全是和外界隔絕。想我黑鴉，以前被捧在父王手心，不說高高在上至少衣食無憂，可是……”黑鴉欲言又止，停頓片刻自顧自地甩了甩手，麵對石壁自言自語似的說，“罷了罷了，畢竟也是過去的日子了，再提起來也沒什麽意思。”
“沒事的，你如果想說，一字一句我都會聽。”
我知道黑鴉獨自一人承受了太多的苦難，和那時候的周行之一樣，對未來有太多的不確定，而且……他的境地比周行之絕望得多。
他沒有精神支撐，能夠堅持到現在已經是個奇跡了。
但黑鴉沒有再說下去，反而是問道：“我哥打算什麽時候出手？”
“我不太清楚。”
“據我猜測，綁架你來的應該是鬼泣的人，他之所以把你放在這裏是為了讓我哥找不到，然而任他千算萬算也算不到我會遇見嫂子。”黑鴉冷靜地分析著，眉頭微微皺起，在這一瞬間和周行之的神態格外相像，“而我哥如今回來，第一個要扳倒的就是鬼泣，可鬼泣是冥府的老臣了，從父王當政到現在，少說也有將近兩萬年了。天長日久，他培植的勢力必定數量龐多而且複雜，就像是一棵生活了千百年大樹，樹根往往會綿延幾米。因此想要鏟除這棵大樹並不容易，必須從最薄弱的地方著手，逐步鏟除根須，這樣大樹才能轟然倒下，並且……再無翻身之力。”
“黑鴉弟弟，你說的這些我都已經想過了，本來是想跟周行之再打聽一些別的事情，但怕我知道得越多就對他越不利，所以沒多問。”
“沒關係。”黑鴉對著那神獸招招手，“去給我拿一麵鏡子過來。”
神獸撲閃著翅膀，還真的騰空而起，沒多久就銜來了一麵古銅鏡。很是小巧的鏡子，橢圓形，邊緣有著古典素雅的雕花。
“從現世鏡中我們能夠看到我哥的行蹤。”黑鴉見我一臉疑惑，主動解釋，“這是我哥剛給我拿過來的，說是方便和外界聯係。”
他擺弄著那銅鏡，又是擦又是對著鏡麵哈氣。
我坐在一塊大石頭上靜靜地看著他折騰，托著腮問：“我很好奇，你哥是怎麽找到你的？為什麽我一點都不知道？而且他還把你從池子裏救了出來。”
黑鴉又擦了擦鏡框，等裏麵出現了一些些影像，這才滿意地點點頭，說：“我哥說是發現了地宮結界的一個缺口，他就是從缺口進來的，把我救出來也是依靠他的鬼力……至於為什麽會有缺口，我想應該是和幻海開啟有關係。”
“幻海已經開啟了？”
“大概是的。”黑鴉握著銅鏡屁顛屁顛地跑過來，興高采烈地說，“嫂子你看，還真的挺好用！”
這個現世鏡估計和骨鏡的原理差不多，現在看來也是鏡麵上有周行之的身影，顯示的地點是一個院子，目測是哪家大臣的私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