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挨過七日
意識到這個之後,我把掌事人的叮囑瞬間拋在了腦後,驚得一下子睜開了雙眼。
這是一個空置的房間,除了一張髒兮兮的木床之外沒有任何家具,更令人驚悚的是,地麵上窗戶上床上房梁上都爬滿了長短不等花色不一的蛇。
隨著我小心翼翼後退的動作,它們也跟著興奮起來,紛紛吐著長長的蛇信子蠢蠢欲動,一條小青蛇從我腳麵上爬過,調皮似的在我麵前豎起身子,露出兩顆附帶著毒液的尖牙。
我尖叫一聲立刻退到門邊,腳下又踩到一條,那條蛇受了驚嚇驀然滾了滾,連帶著我也跟著大幅度地朝著門撲了過去。
“哐當”一聲,門被鎖得死死的,根本就沒有辦法打開。
我急得什麽也想不起來,隻知道現在我應該去想盡任何辦法把那扇門打開,手從門縫裏伸出去,艱難地去摸到門口的那把鎖,皮膚擦破了也感覺不到疼痛。
我使勁地晃蕩著那把鎖試圖把它打開,可這是那種老式的鎖,就跟古代的樣式差不多,任我如何施力也無濟於事。
眼角的餘光從身後瞥過,一堆蛇密密麻麻地排列著,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好像是在商量著什麽。
我也顧不得收回手,對著那兩扇木門又踢又踹,我猜測掌事人就在附近,雖然明知她不會幫我,但還是拚命地拍打著門,一邊拍一邊喊:“救命啊!我要出去!我要出去!”
沒有回答,我仍舊不死心地喊著,直到聲嘶力竭,嗓子幹得快要冒煙了。
有蛇順著我的腳尖爬上我的腿,繼而纏在我的腰際,緊緊地箍著,我隻覺得腰快要斷了,就連骨頭都在格格作響。
我無力地倚著木門,艱難地吐出一口氣。
所謂的一個星期的調養根本就是個借口吧,實際上掌事人就是要弄死我。如果沒有韓子歸把雙眼換給我這件事,她還是會想盡辦法把我弄到這裏來,兩種情況隻有一個區別,那就是我能不能看見。
這麽說來,韓子歸其實隻是一個犧牲品。
我哀歎一聲,低頭看那堆蛇爬來爬去,觀察了一陣子之後發現它們好像也僅限於爬來爬去,至少沒有咬我的意思。
為什麽?
難道這地方太暖和了,這堆蛇都困了乏了?還是它們提前已經被喂過食物了,所以對我這一灘肉根本就沒有興趣?
不對,都不對,我隱隱覺得還有其他原因。
目光落在唯一的一處空白地麵上,骨刀安安靜靜地躺在那裏,估計是我剛剛拍打木門的時候不小心從袖間掉出來的。
它們害怕骨刀?
發覺了這一點,我小心地挪過去,盡量不讓自己碰到那些滑溜溜的蛇,然後使勁伸直了胳膊,指尖好不容易才碰到了骨刀的刀柄。
幾乎就在我握住骨刀的瞬間,有藍色絮狀物圍繞在骨刀四周緩緩地流動,散發著溫和的光芒。
光芒照耀之地,所有的蛇立即逃竄開來,瞬時間一堆蛇擠在一起,像是又粗又長的麻繩擰成了團,看得我密集恐懼症都快犯了。
我雙手握著骨刀,學著電視上那種握著槍的警察,將骨刀對著那些蛇自己原地兜了一個圈,跟個傻子似的說:“你們別過來!小心我把你們砍成一段一段的!”
這群蛇當然是聽不懂我說的什麽,但沒有人聲我又覺得害怕,說話也算是為自己壯膽。
於是我一邊舉著骨刀慢慢靠近那破爛的窗欞,一邊自言自語:“你們都乖乖的,叫你們不要靠近就待在原地,不要惹怒我,我會把你們剁成肉醬……”
眼睛又澀又疼。
然而我還是盯緊了窗戶,亦步亦趨地靠了過來,有細碎的陽光透過紙糊的窗欞灑進來,落在身上暖暖的,如果不是這一屋子的蛇我還真挺喜歡現在這種感覺。
我使勁推了推布滿灰塵的窗戶,意料之中沒能打開。
倒是陽光照在眼睛上產生了火辣辣的疼,我禁不住合上了眼瞼使勁眨了眨眼,隨後又用力推了幾下,在確認這窗戶確實無法推開之後,我動用了骨刀。
骨刀是人骨做成,特點是韌性好但並不是特別鋒利,可惜現在手上根本沒有其他用具,我隻能用骨刀一下一下砍著窗欞,企圖把木頭一根根砍斷。
這是一項浩大的工程,我不停地揮手不停地砍,每一下都用了平生最大的力氣,不一會兒手臂就酸痛不已。即使如此我還是堅持著,我想要離開,想要去找到周行之,告訴他我現在能看見了,我還想要問問韓子歸究竟是真心想給我換眼睛還是被逼無奈……
憑借著強大的信念我一刻也沒有停歇,直砍得手指尖發麻,砍得我手臂抽筋。
一個人影出現在窗戶外麵。
覺察到那處陰影我立刻停住了手,身體緊貼著冰冷的牆壁,手裏死死握著骨刀努力不讓自己發出一丁點聲響。
那人在窗前停頓了一會兒,說:“秦姑娘,從今日起由我來為你送來一日三餐,七日之後若你安然無恙,定然會放你出去。”
潛台詞不就是如果七日之內我死掉了,身體就完完全全地用來喂蛇?
我冷笑道:“你真覺得我能挨過七日?”
那人幹咳一聲,發出幹澀無比的女聲:“不知道,也許你命大,像文月小姐一樣挨過去,也不一定。”
我的好奇心一下子被提起來,問:“韓文月是因為什麽事情被關在這裏的?”
“因為背叛。”
影子閃過來,借著窗戶紙上麵的破洞我隱隱約約看到了她的身形,那是一個佝僂著腰的老太太,穿著破舊的棉布衫,花白的頭發在腦後綰成一個發髻,臉上手上的皮膚都皺皺巴巴的,看起來她已經有七八十歲了。
她說:“周行之死後,文月小姐居然一個人去了歲神洞,妄圖通過自己的能力去毀掉歲神,因此被罰在這暖屋裏待七日。”
“居然能挨過去……”
感歎之餘,我忽然想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韓文月是在周行之死後被關在這裏的,如此,周行之就可以利用自己的力量保護她不受傷害,就像現在骨刀散發的能量能夠保護我一樣,那麽韓文月能夠撐過七天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時隔多年,老太太卻依然感慨萬千:“我是個下人,當年負責侍奉文月小姐,文月小姐過世之後就被派遣來了這裏,時不時地為被罰在暖屋裏麵的人送飯,大部分時間就是一個人閑著。說來文月小姐還真是不平凡,韓家百年才出了一個能力高強的人,可沒想到硬是栽在了周行之那個男人手上……”
腦子裏莫名其妙閃過一個想法——是不是每次來一個人,這老太太都要把這些陳年舊事講一遍?
管它呢,反正我一個人在這裏也是沒事幹,於是順著這位老太太的話說了下去:“為什麽說是栽在了那個男人手上?”
一提起這個老太太就氣不打一處來:“都說女人容易被感情衝昏頭腦,我看文月小姐就是典型的例子!要不是周行之當初慫恿她,她怎麽可能想到與自己的家族作對!還想要查清歲神背後的力量?做夢呢吧!歲神百年來一直庇佑著我們韓家,是何等尊貴神聖的存在!怎麽能容得她一個小丫頭來褻瀆!就算她是韓家百年不遇的人才也不行!”
“周行之慫恿她?不是她自己願意的麽?”
“怎麽可能!我韓家的人向來忠心耿耿,如果不是周行之的出現,文月小姐怎麽可能會想到來調查自己的家族?肯定是那個人迷惑了她!”
如此我確定了,當初一定是韓文月自己想要查清楚的,雖然是這樣,但身為韓家人根本就不承認這一點,他們驕傲,他們覺得自己高高在上,怎麽肯承認家族內部的人會做如此背叛家族的事情?
即使最後承認了,也斷然不能說是她自己主動去做的,還非要拉一個人墊背好保全家族的名譽,而很明顯,周行之就是那個背黑鍋的人。
老太太說著說著好像想起來什麽,問:“聽說你自稱是文月小姐的轉世?”
“是我。”
“看你的長相神態也的確和當年的文月小姐很是相似。”老太太哀歎一聲,“如果你真的是文月小姐該有多好……可她再也回不來了。”
真的回不來了麽?那我作為轉世又算是什麽呢?
我長長地歎息一聲,小心翼翼地問:“聽你們一直在說歲神,歲神到底是什麽?”
“唉,看見你的的確確讓我想起文月小姐,感覺也跟你能談得來,老身我不妨給你講講歲神的傳說。”老太太倚在紅磚牆上,隔著窗戶跟我說起了韓家信奉的歲神。
傳說在民國時期,韓家村的祖先窮困潦倒,饑荒到來之際沒有食物就去啃樹皮,但這也不是個辦法,長期下來還是餓得奄奄一息瀕臨死亡。
直到有一天他來到一處山洞想要搜尋一些野獸的屍體煮著吃,他也的確是找到了,吃飽喝足之後就在山洞裏睡去了。
當晚做夢夢到有個模糊的影子給了他一個鈴鐺,一覺醒來發現身邊真的放著一個鈴鐺,他搖了搖銅鈴同時聽到了一個虛無縹緲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