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有人進村
“你今日之言,我銘記在心。”周行之聲音低沉,像是表麵上平靜的湛藍水麵,其下早已翻起了層層波濤。
“疼麽?”
雖然對於跟前的未知有些害怕,但我還鼓起勇氣辨別著周行之所在的方向,在一片黑暗之中一步一步向他靠近。
“小心椅子!”
話音剛落,我立刻感覺腳尖碰到了一塊硬硬的東西,像是椅子腿,此時想要收回腳已經來不及了,我的身體猛然前傾,胳膊被誰拽了一把,跌落的身子瞬間調轉方向,我一頭栽在了鬆軟的沙發上。
林笑責備道:“你就不能小心一點!”
我盤腿坐在沙發上,摸到一個抱枕抱在懷裏,略委屈地為自己剛才的莽撞行為進行解釋:“我就想問問他的臉疼不疼。”
“肯定疼,打得我手都麻了。”
我頓時就急眼了:“你怎麽用那麽大的力氣!萬一打壞了臉可怎麽辦!”
“秦小布,我可是和你認識了四年,你和周行之才認識多久?四個月都沒有!你瞧瞧你這胳膊肘,都快拐到雲南去了!”
“我們下一步就是要去雲南。”我將韓家村的行程全盤托出,順便警告林笑千萬要把這事給我保密,尤其是不要泄露給我爸媽,不然我肯定會被生生剝掉一層皮。
好在周行之去冰箱找了冰袋敷上,臉應該是能保住,雖說我看不見他那張臉,但是我家先生總是要保持帥氣的麵貌嘛,怎麽說也能給我增加點麵子。
臨走前林笑念叨了半天,對於周行之更是千叮嚀萬囑咐,讓他時時刻刻都看緊我,好像我是籠子裏的金絲鳥,每時每刻都想著突破籠子飛出去似的。周行之送她出門,兩個人還吧啦吧啦說了好一陣子。
周行之回來之後忍不住感歎:“林笑還真是說動手就動手,潑辣的很。”
“你也是啊,就那麽讓她打?怎麽不躲一躲。”
我執意要他過來摸一摸他那半邊被打過的臉,的確是腫了起來,完全可以想象當時林笑那一巴掌是多麽使勁。
“不想躲。”
看得出來他心裏還是很自責的,肯定是覺得他沒有照顧好我,可是這也不能完全說是某一個人的責任啊。當初韓子歸叫我一個人出去,也是我自己執意要去的。
不對,韓子歸那個時候就已經說了不讓周行之跟著,這麽說來他早有預謀?他和雄伯,真的是一夥兒的?
再加上今天和韓子歸通電話的時候,他說話總是模模糊糊,不得不引起我的懷疑。
“韓子歸肯定有問題。”
得出這個結論的時刻,我自己也很是驚訝,畢竟和韓子歸的交集也算不少,怎麽說我和他也是盟友,還共同對付了韓盛音,他沒有理由將我出賣。
在結界裏他簽訂契約時候的猶豫,還問雲客要是完成不了契約會怎樣……從那個時候到現在,韓子歸的言行都太值得懷疑了。
“我猜測是韓子歸親手挖去了你的眼睛。”
周行之此話一出,我更是驚得下巴都快要掉下來了。
“為什麽?”
“當時我在救贖酒吧,雄伯的氣息還是能夠感覺到的,這說明期間雄伯一直呆在結界裏,而和你在一起的也隻有韓子歸一個人。”說到這裏,周行之拍了拍手,“你不是說有人喂你喝下了忘憂水麽?我現在試著把藥水從你體內驅逐出來,讓你恢複斷掉的記憶。”
本來以為這個過程就跟電視上演的那種逼毒似的,兩個人一前一後盤腿而坐,由一個人使出各種花裏胡哨的招數,兩掌擊向另一個人的後背。
結果發現電視劇終究是電視劇,周行之隻不過是在我額頭上輕拍了一下,頓時我覺得天靈蓋有些發涼,像是有什麽東西正在從中飄出來,漸漸地脫離我的身體。
這種感覺持續了大約十分鍾。
記憶裏一些畫麵漸漸清晰起來。
韓子歸握著骨刀向我刺過來,我試圖反擊可是手已經被綁住了,伴隨而來的劇烈疼痛,以及來自內心深處的絕望和寒冷……
“你從來沒有認識過韓子歸,你跟韓家也從來沒有過任何關係。”
“如果我有其他的選擇,我一定不會這麽做的。”
“要麽奉上你的雙眼讓阿延回來,要麽把阿延的靈魂交付出去,他所麵臨的後果就是徹底消失……你要我如何舍得?”
一字一句,都像是遲鈍的刀子在我心上一下一下地劃著。
知人知麵不知心啊。
我知道韓子歸實力不強,我也知道韓子歸執念夠深,但我從來沒有看到他性格之中陰狠的一麵。到了現在不是怨他多麽多麽自私冷酷,而是恨自己,恨沒能看清楚韓子歸的真實模樣,恨自己居然還傻傻地去信任韓子歸,還口口聲聲說著要去幫韓子歸完成那個契約。
從認識韓子歸到現在,我對於他的價值不過是借助骨鏡找到陸延而已,一旦找到陸延之後,我在他眼裏什麽都不是。
即使同為韓家人的血脈,他也從未把我當作親人。
他所在意的就隻有陸延一個,所求所願也隻有讓陸延活過來這一個想法。
想來今天和他通電話他問我是誰,估計是以為他給我喝下的忘憂水奏效了,以為我真的就不記得他了,可能嗎?
自己做了虧心事,就以為可以瞞天過海?
我對於丟失眼睛是難過,但也抵不上此刻的悲哀。我真真正正信任的人,心心念念想要幫助的人,到頭來居然毫不留情地把我的雙眼挖去雙手奉給一個陌生人。
隻因為那人許下的承諾太過誘人。
“給韓子歸發條信息,說我們後天去韓家村。”既然這是韓子歸想要的事情,那我就成全他,正如周行之所說,看一看他到底是想做什麽。
任我怎麽想也想不到,我們的第二次遠行所搭乘的交通工具既不是火車也不是汽車飛機,當然也不是拖拉機,而是——空氣。
對,周行之不知道從哪裏弄來兩張強力飛行符,臨行前為了不引人注目還在我身上貼了隱身符,他自己則是背上一個碩大的背包,我們兩個人就這麽輕裝簡行地去追隨韓盛音的腳步。
可能是因為能量缺失,韓盛音趕路的速度並不快,我們追上她的時候她還沒到雲南的地界。
這種飛在空中的經曆我還是頭一次,可惜什麽都看不見,隻能聽見風聲在耳畔呼嘯而過,感覺到南方的大太陽照在身上,暖暖的。
聽周行之說,韓盛音的生活很辛苦,每天都是靠著抓取最低級的靈魂生活,而且還要隨時提防著其他能力更強的鬼魂。
她生來驕傲,如今活得如此憋屈,也真是難為她了。
跟了韓盛音足足有四五天,她總算是在雲南和廣西的交界處找到了一處結界,破除結界又耗去了她大半的能力,之後才算是見到了韓家村的村口。
一進結界,我立刻就覺察到了一種莫名其妙的力量,好像和我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是相通的一樣,讓我忍不住邁開步子向村子深處走去。
“有人進村!”
一個尖銳的聲音過後,踢踢踏踏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我瞬間慌張了一下,周行之大概是怕我亂跑就緊緊握著我的手腕。
“韓盛音?你不是很有能耐麽,當年口口聲聲說著你就算是離開韓家也照樣能生活得很好,真是的,現在怎麽又回來了?”
說話的是個女人。
聽語氣似乎對韓盛音嗤之以鼻,諷刺之意盡顯。
還好沒看見我們,不對,我們可是貼了隱身符的人,她當然看不見了。
想到這裏,我才放下心來。
“我去哪裏都跟你沒有關係,別多嘴!”韓盛音的聲音已經不複清澈,像是沙礫之間的摩擦聲,沙啞又刺耳。
和韓盛音說話的女人吸了吸鼻子,淩亂的腳步聲表明她在周圍兜著圈子,懷疑地說:“我嗅到了陌生人的味道……你帶了什麽人來!”
妹子你這鼻子堪比獵犬啊。
我和周行之緊緊貼著冰涼的牆壁,大氣都不敢喘一聲,生怕被發現了。
韓盛音嗬嗬笑了起來:“你再看也就我自己,就算是有人跟來,也是看我可憐,想幫我毀掉韓家!”
“你竟敢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來!”女人有些不耐煩了,“你該上哪兒上哪兒,我真不想再看到你。”
窸窸窣窣的聲音漸行漸遠,但也有另一個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已經近在眼前了。
“出來吧!在我韓家的地界不要裝神弄鬼的,被我們抓住你就死定了!”
“誰死還不一定呢。”周行之一步上前,毫不客氣地說,“沒想到這麽多年你還是守門人,連一丁點的長進都沒有。”
“你、你是誰?又是怎麽進來的?”女人話裏透著慌張,但還在極力掩飾,“我在這裏看守多年,從來沒有外人能夠打開我設置的結界開關,你……到底是誰!來村子又是想要做什麽!”
“我是誰你遲早會知道,此次回來韓家,是為了讓你們見一個人。”
說著他就揭開了我身上貼著的隱身符。
女人發出了一聲驚呼,不敢相信地喚了一聲:“文……文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