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她肯放手

  “真的?”我異常激動,“那你詳細地講講,從我們解契之後都發生了什麽?”


  “想知道?”


  “想!”


  我點頭如同雞啄米。


  “答應我住這裏。”


  我爽快地答應了:“行啊,今晚上住這裏。”


  如果周行之足夠細心的話,就會發現我耍了個小聰明,他的意思是讓我一直住下,而我話裏的重點在於今晚上,至於明天後天的那就再說吧,本姑娘怎麽高興怎麽來!

  周行之擺出一副大爺樣,在我焦急地等待他說話的時刻居然傲嬌起來:“哎呀莫名感覺口渴……”


  我遞給他一雙白眼,隻能屁顛屁顛地去給他倒水,順手放在茶幾上。


  他瞄了瞄那杯水,滿臉冷漠:“你就是這麽伺候為夫的?”


  “反正我已經倒了,你愛喝不喝!”


  “喂我。”


  刹那間我以為耳朵出毛病了,愣了足足有一分鍾才反問:“你說什麽?”


  “喂為夫喝水。”


  “周行之我真佩服你。”我故意停頓一下,等他詫異地看向了我才接著說,“一個大男人說這樣的話居然能臉不紅心不跳,你果然是個另類。”


  周行之依然保持著紳士風度,不緊不慢地說:“為夫很正常,謝謝。”


  “那就自己喝。”


  “你端過來。”


  既然他已經妥協,我也就後退一步小心翼翼地捧著青瓷杯子,隻聽他打了個響指,我的手居然不受控製地抖了一下,清脆的碎裂聲過後,那花紋古樸精致的青瓷杯居然掉在地上摔碎了。


  我手足無措地看著那杯子,第一反應竟然是這小東西一定很貴。


  結果周行之就說:“十萬塊錢就被你給摔了,你說怎麽辦吧?”


  真是怕什麽來什麽!不過也沒問題,程家的傭金還沒有打到我卡上,大不了今晚上我去找韓子歸要來傭金,不就是十萬塊嘛,我賠!


  我咬咬牙說:“能不能寬限幾日?現在手頭上沒那麽多錢,但等幾天一定有的。”


  “也可以不賠。”他湊過來,挑起我的下巴說,“第二個選擇,做我的女仆。”


  我不得不提醒他一句:“你是鬼夫,不是總裁,總裁文的劇情我們就免了吧。”


  “為夫現在就是總裁。”他指了指自己的身體,“溫氏企業的溫公子。”


  “好吧總裁,我選擇賠錢,你給我一個星期……”


  他伸出三根手指在我眼前晃了晃。


  我狠狠心:“那就三天。”


  “就這麽定了。”周行之滿意地點點頭,“為夫可以跟你講講後來發生的事情了。”


  時間倒回解契那天。


  由於周行之先前的行為,韓盛音非常多疑,看不到我們兩個解契就不相信周行之會死心塌地地跟隨她。那天周行之其實知道我會被韓盛音的黑貓所傷,但他不能救,如果他救了,估計以後就更難贏得韓盛音的信任,而她又是調查韓家的一個巨大突破口。


  為了不讓黑貓傷我更重,他果斷地提出解契以讓韓盛音離開。


  解契之後韓盛音就放鬆了警惕,對於周行之的看管也沒有那麽嚴格了,所以後來他才有機會出來救我。


  當然我所關心的都不是這些。


  “你跟韓盛音發生過什麽沒有?”


  他一拍大腿,信誓旦旦地說:“為夫向來坐懷不亂!”


  我嗬嗬一笑,拋出一堆怨婦般的說辭:“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動物,當著我的麵你當然可以說得堅貞不二,但是證據呢?”


  嘴上這麽說,其實我心裏知道他不是那種朝三暮四的人,有的人天生做不到忠貞二字,可也有人生來就有情感潔癖,他根本就不會有所謂的出軌心思以及行為,因為他一旦有了那種苗頭,就會感覺自己很髒。


  周行之顯然屬於後者,故而我說這些話也就是逗逗他,沒曾想他當真了。


  他轉身去了書房,我不知道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順手抄起掃帚把先前的碎瓷片打掃幹淨,還十分勤快地拖了拖地。


  就在這個時候周行之出來了,他的手裏多了個半透明小瓶子,就跟古代那種藥瓶似的。


  當著我的麵,他右手握成雞爪狀對準了太陽穴,立刻有一縷淺藍色的絮狀物被抽了出來,如水一般從瓶口滑進去。


  “這是什麽?”


  “讓你看看我的記憶。”他晃了晃手裏的瓶子,裏麵的藍色液體立刻翻滾起來,如同漩渦。


  他招了招手示意我過去,那藍色液體頓時跟藤蔓一樣憑空攀緣而上,漸漸地擰成兩股,彎曲著注入骨鏡之中。


  鏡麵上漸漸有了清晰的畫麵。


  一襲黑裙的女子千嬌百媚,旁邊穿著白襯衫的男子彬彬有禮,看得出來他雖然不推不搡,卻總是保持著若有若無的距離。


  可能韓盛音身在局中,所以感覺不到和周行之之間的距離,我這個局外人看得可是清清楚楚。


  她和周行之一起去逛街,幾乎每次到了一家店,周行之都會坐在凳子上默然不語,有時候也看著韓盛音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容,說她穿上那衣服挺好看。


  兩個人一起去吃飯也是這樣,周行之吃的不緊不慢特別紳士,偶爾也看看笑靨如花的韓盛音,說句你多吃點。


  我就發現周行之這個人啊,要是不了解他的話很難摸透他的情緒,大部分時候他都是麵無表情,笑的時候是少之又少,尤其是看他這段記憶基本上就沒笑過,屈指可數的一兩次也就是淺淺的笑。


  看到黑貓是在第五個畫麵裏,韓盛音百無聊賴在逗貓,像個小孩子一樣摸著黑貓腦袋上的毛自言自語:“你說他到底喜歡我嗎?為什麽總感覺有一天他會走?”


  此時的周行之站在不宜覺察的陰影裏,依舊麵無表情地看著韓盛音。


  她的麵龐突然放大,於是很清楚地能看到她又濃又密的睫毛上掛著一滴晶瑩的淚珠。


  周行之縮小了右手食指和大拇指之間的距離,畫麵一下子又拉遠了。


  “想不到她也會哭。”說不清周行之說這話的時候是什麽情緒,有些幸災樂禍,有些不可置信,也有些無奈。


  鬼使神差的,我說:“看來她挺喜歡你的啊。”


  “也許吧,不然她怎麽會親手把骨鏡交給我?”


  “嗯?”


  畫麵一轉,黑貓喵喵叫著從窗戶上跳下來,韓盛音托著腮問:“你看到什麽了嗎?”


  黑貓繼續叫喚,不過就像人說話一樣充滿韻律感。


  韓盛音哀歎一聲,手裏的逗貓草機械地一起一伏,黑貓伸出爪子來不停地擺弄。


  “看來他還是去找她了。”


  頓時我想起那天和周行之在臥室裏聽到貓叫聲,估計黑貓一直以來就是在監視我,而那一次確確實實被它看到了。


  鏡中畫麵消失了,周行之說:“就在那之後沒幾天,她主動把骨鏡給我了。”


  “她肯放手?”


  “不知道。”周行之扁扁嘴,“剛拿到骨鏡的時候,我不敢輕舉妄動,生怕這是一個陷阱,一直等到昨天我出院,她去醫院看我,跟我說了一句話。”


  “什麽話?”


  “她說,人的執念真可怕,有時候甚至會為自己編織一個夢境,寧願永遠沉溺其中,隻因為那是美好的。說完她就走了,我也沒再和她照麵。”


  看來是想通了,但這不像是韓盛音的行為啊,先前她不是還找人殺我來著?最重要的是——


  “她和骨鏡解契了嗎?”


  “解契了。”周行之頓了頓說,“向來都是骨器挑選主人,解契的話也要尊重骨器的意願,對於骨鏡來說也就是尊重我的意願。可她根本沒有問我,而是強行解契,這樣一來她的能力會遭到嚴重的損傷。”


  “那她會不會死?”


  “特別嚴重的話會導致死亡。”周行之扼腕歎息,然後說,“既然骨鏡已經回來了,你再與骨鏡訂個契約吧。兩個契約比較保險。”


  我按照他教給我的手勢把血滴在了骨鏡上,念完誓詞就算是完成了整個流程。


  周行之拍了拍手,很是輕鬆地說:“好了,記得之前答應蔣葉幫她找那個男鬼,你用骨鏡看看。”


  “好。”


  我閉目精神,在心裏默念朱成庭的名字,一分鍾後睜開雙眼,發現鏡中隻映出了我的麵容。


  難道是太久沒用過骨鏡,連點默契都沒了?

  “別急。”


  我再一次閉上眼睛努力地集中精神,想著朱成庭那渾身焦黑的模樣,等到我再次睜眼,鏡中終於出現了那個佝僂著腰的黑色身影。


  他在兩座高大的建築物之間踽踽而行,可能是因為他太弱小了,幾乎每走一段距離都有鬼魂跟他打上一架,沒過多久他的身上就被打得千瘡百孔。


  “夫人先等一下,我去叫蔣葉過來。”


  “好。”


  我繼續目不轉睛地盯著骨鏡,生怕一個不留神鏡中的鬼魂就會不見。


  他們的爪子不停地飛舞,暗黑色的光芒閃爍著,偶爾有一兩個行人從中穿過,往往不由自主地哆嗦一下,隨後沒事人一樣離開。


  其中一隻紅眼睛鬼魂好像發覺有人在看它,在我沒有預料的時刻它忽然抬起頭和我對視了。


  一股冰寒從外而內襲擊過來,我不禁縮了縮肩膀看向四周,周行之出體了,隻有溫羽的身體直挺挺地躺在沙發上,這讓我很有危機感。


  眼看著那隻鬼舔了舔嘴唇,爪子緩緩地朝我伸過來,居然悄無聲息地穿透了骨鏡,在我眼前晃了晃。


  我眼疾手快抄起骨刀就砍了上去,“擦”的一聲,那隻手眨眼間化成飛灰消失了。


  “怎麽了?”


  周行之及時地回來了,身後跟著滿心歡喜的蔣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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