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9章：《北大西洋狂想曲》
海上龍宮後台，號稱世界第二小提琴手的安東·約夫姆抬頭看著前方。
此時的海上龍宮的燈光已經完全熄滅，隻剩下尚未完全消散的暮靄那點朦朦朧朧的光亮，以及剛剛出現在天空中的滿天星辰。
透過後台通道的玻璃，他能看到星鬥之下，舞台上，有兩個人已經坐在了舞台中央，做好了演出的準備。
那是穀小白和號稱世界第一小提琴手的埃斯科巴。
這次，這兩個人才是主角。
而他們的身邊，還有幾個椅子，那是他們即將坐上去的地方。
這幾把椅子距離倆人稍遠，呈現出了眾星拱月的樣子。
待會兒，第一樂章之後，他們就會上台，坐在那裏，一起進入第二樂章。
他本來是打算來踢館的，可萬萬沒想到，卻變成了一個樂手。
而且是連C位都坐不了的那種。
這戲法是怎麽變的呢？
就連安東·約夫姆都沒能搞明白。
“我隻是在幫他們的忙，這麽可憐的一個樂團，連弦樂組都湊不齊，太可憐了！沒錯，我隻是臨時客串一下，如果海上龍宮不三顧茅廬地聘請我，我絕對不會來給他們當二提首席的！”
安東在內心給自己挽尊。
但馬上，他的腦海中就又閃過了一個想法：
等等，我真的能當二提首席嗎？還是隻能做一提第二？
又或者，這兩個都做不了？
也難安東這麽沒自信，因為他的那點自信，都已經在來之前，被人擊的粉碎。
在他的身邊，有一個四十多歲，一頭卷發像極了曆史人物的中年人，一個有些緊張的青年，以及一個還沒成年的小孩子，以及其他幾個人也在等著上台。
其他人都無所謂，但這三個人，卻讓他無法不去注意。
特別是這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小提琴手，單憑技藝來說，他覺得自己絕對比不過這個自稱科萊裏的中年人。
對方和他年歲差不多，技法比較複古，但是本身的實力，確確實實比他高上一線。
什麽叫做“強一線”，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畢竟他之前一直都是被埃斯科巴壓一頭，號稱世界第二小提琴手的。
現在開始，他可能要自稱世界第三小提琴手了。
而那個神情緊張的青年比他這個年齡的時候拉得好。那個隻有十二三歲的小孩，更是比他十二三歲的時候，不知道厲害到哪裏去了。
假以時日，他覺得自己可能前五都保不住。
或許，他之所以在這裏等著上台，也是為了證明自己的實力，證明自己其實並沒有認輸吧。
身為世界第二小提琴手，他一直處在尷尬的境地，前麵是追不上的埃斯科巴，而後麵是不值得在意的其他的小提琴手們。
而現在，他突然爆發出了一種難言的幹勁。
不服就幹，拿出幹勁來！讓他們知道你的實力！
顯示一下你的實力，讓他們哭著喊著來請你！
待會兒我的表現蓋住了你們所有人，可不要怪我！
約夫姆咬牙。
就在此時，他的手機嗡嗡一震，有一個信息發了過來。
約夫姆低頭一看，原來是他的一個古典樂手群裏，有人在@他。
“踢館結果怎麽樣？有沒有把他們都嚇尿了？”問他話的是柏林愛樂樂團的二提首席，“有沒有把埃斯科巴先生拉回來？”
下麵還有一連串人附和：
“對，讓他們知道什麽叫做真正的技術！”
“土豪暴發戶還是乖乖去買足球俱樂部吧，古典音樂圈真不是他們來的地方！”
看著那些對他信心爆棚，強烈期待他踢館打臉的人群，約夫姆一時間都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拿著手機有點尷尬地愣在那裏。
偏偏旁邊幾個人都湊了過來，好奇地看著他的手機。
更是讓約夫姆覺得尷尬媽給尷尬開門，尷尬到家了。
他瞪眼把手機向身後一藏：“阿爾，你幹什麽！這是隱私！”
他實在是沒辦法直接稱呼這三個人的名字，總讓他產生強烈的違和感，所以在他的口中，這三個人就是阿爾（阿爾坎格羅·科萊裏）、大約翰（約翰·格奧爾格·利奧波德·莫紮特）和小約翰（約翰·塞巴斯蒂安·巴赫）了。
被約夫姆推開，阿爾悻悻道：“那麽小氣幹什麽？不就是個會閃閃發亮的盒子嗎？等我拿到了薪水，我自己也去買一個。”
“對，小氣鬼！”小約翰在旁邊做鬼臉。
約夫姆氣得要死，你們自己侵犯我的隱私，竟然還覺得自己有理了？
其實也不能怪其他人沒什麽隱私觀念，畢竟十七八世紀的人，哪裏見過手機啊，當然是怎麽看怎麽好奇。
係統的所有穿越都是魂穿，大部分是在睡眠的狀態下，將他們的意識穿越過來，再將身軀投影出來。
睡眠抑製了他們部分大腦活動，所以對他們來說，這一切就像是半夢半醒之間，在這種狀態下，沒有前額葉皮層的強力抑製，他們對這些不合理的敏感度也降低到了極點。
對他們來說，這裏就是俄羅斯的皇宮，在俄羅斯的皇宮裏，有那麽多的奇趣的，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奇特存在，等到他們醒來的時候，就會覺得自己像是做了一個荒誕無比卻又清晰無比的夢。
夢中的一切都曆曆在目，卻完全不會和現實混雜起來。
“你們啊……”
約夫姆也覺得很奇怪，真不知道這些家夥來自哪裏，怎麽從來沒聽說過，而且也壓根就不懂現代的這些東西。
他時常會冒出來一個奇怪的猜想，然後又把這個猜想強行壓下去。
不可能，不可能。
這幾個家夥要麽是來自什麽不發達的國家，要麽是在逗自己玩。
哼，我大人有大量，不和他們一般見識。
約夫姆把手機藏到了一邊，想要在群裏回複一句。
但是手指抬起又放下了。
他要怎麽回複，怎麽說呢？
許久之後，也隻能“唉”地歎了一口氣，伸手關了機。
演出快開始了。
前台，觀眾們已經全部就坐，神情期待地看著舞台上。
穀小白的這場演出到底是什麽演出？
完全沒有人知道。
此時，在全世界二百多個國家和地區，都有人坐在電視機前，或者打開手機，準備觀看這場演出的現場直播。
和之前一樣，穀小白的演出從來不禁止錄像和現場直播，因為再怎麽優秀的設備，也沒辦法把現場的精彩展現出來萬一。
對穀小白來說，他的演出，音樂隻是一小部分，現場的其他東西實在是太多了。
現場的觀眾們，有一大部分就是之前看了演出的錄像和直播，實在是心癢癢的受不了，才下定決心買票的。
而此時，全世界的人，對這場演出其實毫無概念。
除了《冰原的君王》這個主題，以及地點在海上龍宮之外，觀眾們沒有任何的了解。
網絡上，對這場演出的猜測，已經上了好幾個熱搜。
大家瘋狂地討論著，《冰原的君王》會是一場演唱會，還是一場音樂會？又或者是兼而有之？
穀惴 在網絡上一個投票之中，猜測是演唱會的人占了大概48%，認為是音樂會的人占了17%，認為兩者皆有的占了22%。
之所以大部分人都認為這是一場演唱會，是因為票價。
眾所周知，穀小白的演唱會價格親民，和其他人的演唱會價格相差不大。
但是音樂會，可都是天價。
畢竟受眾不同。
譬如當初的天空音樂會，簡直就是吸金狂魔。
當然了，票價相比各大巨頭爭奪的轉播費用之類，又隻能算是小頭了。
除了“演唱會”和“音樂會”和“兼而有之”之外，還有13%的人，有其他稀奇古怪的想法。
譬如有人認為，這會是一場穀小白的“現場課”。
穀小白在舞台上講六個小時的公開課，然後給大家布置作業。
你別說，這個猜測還有高達8%的人支持，而且紛紛拍大腿：“哎呦臥槽，我怎麽沒想到這個可能！如果早知道有這個可能，我砸鍋賣鐵也要買票去現場聽啊！”
“隻是看到這個可能，就感覺莫名想去是怎麽回事？”
“強烈求現場課門票！”
還有3%的人，認為這會是一場穀小白的另外一場“挑戰賽”，現場表演手撕毛熊大力士之類的，然後打上六個小時。
這個猜測，讓格鬥迷們興奮得嗷嗷叫，已經有人叫囂著要黑市買黃牛票了。
還有極少數人認為，這可能是穀小白的一場“顏值觀摩會”。
換句話說，就是穀小白啥也不幹，在舞台上發呆。
然後高清攝影機360度無死角地懟臉拍，讓大家欣賞他的臉。
就連這種逗逼而不靠譜的猜測，都能有一大堆人支持，甚至喊著買票也不虧。
隻能說，越是消息少，越容易激起人的好奇心，穀小白的粉絲們，簡直是腦洞大開，各種猜測一個比一個離譜。
而此時即將開場了，大家都期待著最終的結果揭曉。
當然，也有一些人得到了一些內幕消息。
在一處高端俱樂部裏，七八個頂級的樂手，正坐在沙發上，看著電視的直播。
“約夫姆怎麽沒回我們的信息？”
“大概是關機了吧。”
“好期待，接下來會怎麽發展呢？”
“來來來，等著看約夫姆踢館了！”
這些人裏，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有之，好奇的有之，疑惑的有之，但都把目光聚集在了電視屏幕上，豎起了耳朵。
下一秒，悠悠的曲聲響起。
現場，頓時起了一陣騷動。
這聲音，他們太熟悉了！
所有穀小白的粉絲們都聽過這聲音。
二胡！
穀小白最近在學的樂器！
反而是那些電視機前的古典樂手們對這種聲音有點疑惑。
這什麽樂器？
聽得出來這是一種拉弦樂器，而且肯定和小提琴很相似。
但是這世界上的拉弦樂器很多，卻不知道是具體哪種。
他們反對穀小白，卻又不敢去看穀小白的演出，聽他的音樂。
當然，他們對外都說是對穀小白“沒怎麽關心”，骨子裏，其實更像是一種畏懼，一種原有平衡被打破，身份被攪亂的畏懼。
下一秒，他們就被這曲聲震撼了。
好棒的音色！
這什麽樂器？！
同樣的疑惑，感情卻完全不同。
總的來說，二胡的音色，和小提琴相比，還是略有遜色。
畢竟小提琴是弦樂之王，“樂器之後”。
經過了幾百年的發展和不斷改良，它的製作工藝日趨精湛和完美，二胡的現代化改良則要晚一些。
但這與二胡不同的樂器的聲音一出來時，真的是震住了所有人。
樂器的音色來自兩方麵。
一方麵是樂器本身的音色，沒有好的樂器，很難發出好聲。
但樂手的音色控製更為重要。
如何控製音色和製造泛音，來表現自己的情緒，高手和低手可是完全不同的。
音樂的音色，就像是繪畫的顏色，一些奇特的顏色，隻有最敏銳的畫家才能調出來。
二胡的聲音出來，卻不是悲哀的，而是輕快、跳躍，甚至帶點陽光的。
隻是聽著那音樂的聲音，眾人就有一種眼前一亮的感覺。
明明此時，現場還是一片漆黑，心中卻慢慢變得敞亮了起來。
恍惚間，似乎有一個陽光的少年，走在幹淨敞亮的校園裏，心中充滿了希望，生活中毫無煩惱，滿是歡愉。
似乎在應和這種漸漸變亮的心境，在舞台的地麵上，慢慢有幾個字浮現出來。
《北大西洋狂想曲》！
這些字樣，微微照亮了舞台，也照亮了在舞台上，拉著潔白無名二胡的少年。
然後，四周的光線慢慢亮了起來，舞台上的少年麵帶這笑容，拉著二胡，手中的琴弓快速抖動著，甩出了一波又一波歡快而跳動的旋律。
那格外感染人的旋律，讓人下意識地嘴角勾起。
幾個歡快的樂句，短短的二十多秒的時間，現場的所有人幾乎都已經勾起了嘴角。
而與此同時，旁邊，一個小提琴的聲音加入。
琴聲低沉而又略帶哀婉，卻又顯得有些淩亂。
旁邊的光芒也亮起來，埃斯科巴帶著他那把堪稱傳奇的“奧內爾伯爵”，出現在了舞台上。
現場的觀眾們聽不太出來，但是這些古典樂手們卻是大吃一驚：
“那是埃斯科巴先生？”
“奇怪，他好像發揮不太好？”
“這是埃斯科巴先生？他怎麽會這樣拉琴？”
“這水平……”
還不如我呢吧。
咋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