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章 屍身
這一夜,隻若是看見琉月屍體之人便睡的極不安穩。
賀琅玥夜夜回縈著那道玉璃珠,而太醫院得知了那毒的由來,乃是那前塵草與禦龍草的結合導致神思的黯淡。
得知了緣由自也得心應手的製了解藥。
當日,賀琅玨飲下了那解藥,神態愈漸恢複,賀琅玥心底的沉石也愈漸落下。
如今唯一一處苦楚,便是那沈清綰,如今按推測大抵已能發現是何人所做。
如今隻差那麽一步,便是那實質性的證據指控。
正值冬日,沈清綰的肚皮已是愈加的大發了,沒甚人願去招惹她,亦無人敢招惹她。
她腹中的龍嗣,關乎的或是朝堂社稷。
但她仍是不能以腹中龍嗣,當成她禍害阿玨的借口。
賀琅玥坐在屋中,思緒驟是凝重,呼吸間隱隱有著一股悲戚的氣息。
“則鳶,”賀琅玥一喚,則鳶當即應聲,“你去宮中散播一下那玉璃珠的消息,讓那沈清綰有所懼憚之意,有了懼憚便會於焦急之下露出馬腳。”
“喏。”則鳶回應一聲,眸底絲毫無所表情。
關乎到阿玨的,她並不會手軟,縱然她腹中有著阿玨的孩兒。
三個時辰之後,這玉璃珠已然傳遍了宮中,成了宮中一眾宮女太監閑聊的話柄。
自也堪堪傳入了魚玄宮中,沈清綰同無心二人自然坐不住。
猶如東窗事發般的震驚。
駭然許久,眸底積蘊著忌憚,無助與悲戚。
沈清綰腹中滾大,眸底出現的森然餘悸,不複曾時。
她這般做,隻是為她腹中孩兒鋪平道路,不承想,孩兒還未及地便近乎東窗事發。
她刻意支開身側的一眾宮女,望著無心半晌:“如今該怎麽辦?”
無心搖搖頭,“誰能想到琉月的屍身竟挖了出來,當初本應該冒險將琉月屍身丟棄於亂葬崗,便不會有這麽多事端了。”
何如當初?
心底似百轉千回,輾轉半晌,沈清綰隻覺腦袋隱隱作痛。
周圍的暖爐,徐徐生煙。
如今堪堪至了冬日,空氣瑟然冷凝,而沈清綰亦因神色動搖,手中有些微微發抖,腹中隱隱作痛起來。
她吃痛的捂住腹部,眉目皆皺成了一團,總感覺自己介於生死之間,要將遺言一一說了遍。
無心見之正欲離去去尋太醫,卻見沈清綰伸手欲要握住無心的手,將無心的手心攢在自己掌心中。
“你為我做得如此地步,若是東窗事發,我定會一人承擔,護你周全。”沈清綰的氣息輾轉而起,眉間蹙成了一團,恍若忍著苦楚而之。
無心蹲下來,眸底有了一分感慰,自己為她做了如此,她皆是看在心裏,或是無悔。
“這是無心心甘情願的。”他的眼底亦隱隱要滾下淚珠,卻被他生生的咽住。
竭力隱去苦痛之意,起身向外朝太醫院呼救。
沒過一會兒,三四個太醫便聞聲前來,怎麽說也是個龍嗣,定要護住周全。
三個太醫圍在沈清綰一側,仍是有幾個宮女焦慮而之,遠遠的觀望著其人,眉目凝鎖之意。
沈清綰顯然有些吃痛,亦隨著時間流逝而減緩了其苦痛。
無心站在外麵遠遠的看著,心底便似揪一般的苦楚,為了她,他做了這般事,如今她仍是身陷苦痛之間。
或是這便是命運。
半個時辰後太醫堪堪起身,恰然對上無心的眸,“朱公公。”
無心應了一聲,認真的看著太醫。
“沈貴人,情緒波動略大,才導致的如此,我們會配幾副安胎藥,護住龍嗣。”太醫淡然的說道。
聽得如此,無心瞬息間舒了一口氣。
無心拱手:“多謝太醫照顧我們家娘娘。”
“何必言謝,既是龍嗣,定然要全力以赴。”
聽得如此,無心的心底咯噔了一下。
龍嗣?
他轉眸看向了沈清綰那圓鼓鼓的肚皮,或許隻有他們二人才知曉,其間緣由。
太醫言罷,便拂袖離去,宮女們紛紛上前圍看,唯有無心頓在一側,遠遠的望著她。
明知她腹中的孩兒是自己的,他卻無能為力,更何況自己已並非是個男人了。
他不配,配不上沈清綰,更配不上腹中的孩兒。
她如今已然是沈貴人,而她卻是宮中的一個閹人。
眸底虛浮若霧氣連綿,他長籲一口氣,更似霧靄拂麵,一時欲將眉眼打濕,卻不得在眾人的麵前顯露。
再而過了半個時辰,沈清綰從睡夢中醒來,睜開眸子,看看周圍無人,僅有無心一人倚在柱子一側酣然入夢。
眉間的那道疤痕隱隱顯露,雖著著麵罩但她仍是能將其一一看了遍。
“阿懨。”虛浮的聲色入耳,堪堪將無心從睡夢中喚醒。
無心頓了頓凜起身子,看向那虛弱的沈清綰,腹中隆起,不施粉黛,真真似個病懨懨的美人。
讓他的心頭不由得一緊,如攢麻花般緊繃。
“綰兒。”
言之,無心便朝著沈清綰的床沿處坐去,靜靜的看著她的眉眼,伸手欲觸,好在此刻屋中無人,屋外亦無人所聽,他才敢如此的放肆。
沈清綰亦微微的一聲歎息,似夾雜著千萬種的情緒。
無心伸手便將沈清綰的手握在了掌心中,下一刻,沈清綰隻覺他的掌心溫熱,窗外寒氣逼人,讓她呼吸皆含有霧氣。
無心鼻息微微,眸底墜然凝重,且是鄭重其事道:“你定要安好,讓孩兒安穩無虞的長大。”
如今他有的也便是她同那個孩兒了。
但他卻無那一絲一毫的名分,如今他隻是個太監,而她卻是沈貴人,她腹中的孩兒乃為龍嗣。
若是男子,說不準便是未來的帝王。
話落,沈清綰安靜的點了點頭,不發一聲,但眉眼處略微有了一絲的感動之意。
冷霧重重而下,寒風透過縫隙而入,他渾身徹骨的寒涼,瑟瑟發寒,而他的胸口亦是沉落落的,仿若壓了一塊巨石般。
東窗事發,迷津案破,於今相距咫尺。
而她欠他的已是太多,一時有些許心悸餘動。
歎惋,感慨皆歸於一處,雙睫微動,徹骨的鼻息。
二人便這般互相對視了許久,誠然相視的眉眼仿佛看盡了山水餘動,歲月清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