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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五章 流水泠泠

  以至夜,殿門外萬物息聲,僅有夜間寒鴉拍過。


  不遠處的池畔旁流水泠泠,月下倒影。


  然賀琅玥著實不願在淩秀園中的嘈雜處待著,便在禦花園的池畔旁賞其月影斑駁。


  宋南歸自然隨行前往,站在賀琅玥的身後,一旁簌然垂落的樹枝,蓋過她的腦袋,手提一盞燈籠。


  靜影沉璧,夜空如洗,百花不複迤邐,僅有賀琅玥一脈裙擺在其悠悠水岸旁雖風而流。


  賀琅玥站在池畔旁,微一瞥眉,唇齒一啟:“這些時日,你過的如何?”


  這一言況似明知故問,但卻終是了了她心底積蘊的神采。


  宋南歸的唇齒在微弱的燭火下顯得愈漸明朗了起來。


  “不過受了點小傷。”


  小傷?在京都傳言,其身負重傷,久臥不起,遭其許蠻人暗算。


  麵對賀琅玥的詫異,宋南歸侃侃而然:“若非說是身負重傷,一潰成軍,如何能降低許蠻人的防心?”


  一切,皆如此印在她的思緒中,久久回蕩。


  詫異瞬息淩頂,賀琅玥驟然回身,背對那池畔迤邐,望著他神采,絳紅衣袂隨風而飄然。


  “竟是小傷?”


  宋南歸又笑了,“你尚覺得我能受之如何的重傷?”


  難怪恢複的如此之快,一切皆是他在故弄玄虛,連她皆被騙了,隻因她過於在意,才致得如此。


  賀琅玥的眸底生了詫異,又想起那回的書信,對上他的眸子,一邃星辰如驟。


  “那日,你遣人送來的一副書信是何用意?”念及此,賀琅玥惶惑的思緒,伴著天華星辰流轉,赫然流目。


  提及書信,宋南歸的唇齒再而一斂,蹙蹙而危的瞳,綻了霜華。


  “你說的可是那一副畫?”說道如此,宋南歸的眸底再而綻之流彩,眼尾掠過了一噙笑。


  “是也。”賀琅玥確然點了點頭。


  宋南歸再啟薄唇:“畫的如何?”


  話音剛落,賀琅玥哽然,半晌說不出一言,眼前的宋南歸仍舊風蘊神采,自己也不好說那畫的直叫人無言,然宋南歸如今卻有一道莫名的自信。


  但賀琅玥卻直言不諱:“屬實難看,還瞧不出所以然來。”


  “瞧不出所以然?”宋南歸的唇角翕動,“畫的我一派風姿,如何瞧不出所以然?”


  宋南歸欲與之辯駁,卻切切讓賀琅玥愕然。


  一派風姿?

  著實是瞧不出來。


  賀琅玥伸手覆了覆宋南歸的額頭,“確然未高熱。”


  下一秒,宋南歸伸手抓住了賀琅玥的手腕,賀琅玥微微一怔。


  “同我回家。”聲色溫潤似從骨髓間流過,觸動著賀琅玥的神經。


  同他回家,好一道撩撥心弦的話語,不承想,才離去了四月功夫,便變得更為撩撥了。


  “自然是要回去的,隻是……”賀琅玥欲言又止。


  “是因賀琅玨的神智?”宋南歸直言揭破。


  賀琅玥駭然道:“你怎知?”


  “我雖於軍中數月,但自也是知曉京都之事的。此事加上林初七一事皆堪堪入了軍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賀琅玥不承想,軍中的情報竟也能如此迅捷。


  好在她挺在那處,讓宋南歸安然的予以得勝,再之班師回朝。


  “你既然知曉,那你也知你是勸不動我的。”賀琅玥的話語乃有不容置喙的語氣。


  他確然知曉他勸不動她,但……


  思緒未落,便見宋南歸伸手將賀琅玥環起身來,燈籠猝然從手中跌落,下一秒,賀琅玥的眸子變得駭然無疑,卻因是女子無法掙紮而之。


  如今還在他的洗塵宴,這般舉止,著實失了她的風貌。


  她好歹也垂簾聽政了一陣子,如此是何體統。


  “放我下來。”賀琅玥沉然而言,眸子冷冷的,眸底的不容置喙更甚。


  奈何宋南歸卻全然不顧她的言語,穿過一眾宮女太監,皆是回首望之,歎韻而流。


  “你既不隨我走,那我也無可奈何。”宋南歸的唇角一彎。


  眼見從一眾守宮侍衛中穿行而過,皆在眾人的目色駭然之下,顯得極具無言。


  夜色森涼,如綴狂風。


  而她亦逐漸放棄抵抗,隨著他而至攝政王府門前。


  再一次,看見的乃是岑涼。


  他看見宋南歸時,眸色一閃:“王爺,您終回來了。”


  但看及賀琅玥之時仍是不情願,“王妃,怎麽……”


  未等他話語說完,便見宋南歸將賀琅玥環臂踏入了攝政王府中,一切皆如往昔,還是他去時的模樣,一排燈火明明滅滅,昏昏黃黃。


  氣息一定,終歸是家的氣息。


  宋南歸將賀琅玥放下,她跌跌撞撞的站立。


  恍若隔世經年,好在江潭如將此處打理的甚如從前。


  “你不在之時,皆是何人在打理?”宋南歸見之整潔如新,他問道。


  賀琅玥微笑氣斂:“是潭如,我將府中交付於她打理,不負所望。”


  確然不錯。


  夜風而來,瑟瑟而鼓,四野黯然,燈籠顫顫而危,一路行至主殿。


  賀琅玥詫然念起,則鳶還尚在宮中,方才他將她不情不願的抱入了攝政王府,還未曾讓則鳶知曉。


  宋南歸瞧見賀琅玥的心緒,低聲言:“估計明日,你被我抱回攝政王府之事,便會傳遍宮中,不必為則鳶而憂。”


  這麽聽著,是有幾分道理。


  不過,她那在宮中建立的氣派,便於一朝毀於一旦了。


  也罷,事已至此,她又能如何。


  先安然的回攝政王府住上一遭,再言其他。


  一路之間,步子幽然,在星邃如河滔之下,她視野開闊,猛縮一口氣,奈何宋南歸著的乃是一身甲胄,無力為她披上衣衫。


  盡快步入主殿之中,以免在寒秋中受涼。


  步入主殿中時,仍舊不染一片塵埃,些許零黯,想來是江潭如在知曉他歸來時,便早早命人清掃而過了,才至如此整潔。


  她確然是未曾信錯江潭如。


  否則定然積鬱了不少塵土以及蛛網,她眸中閃著夜空中的微明流轉,燈籠延續之間,驟然明朗。


  她用火折子將屋中燭火點燃,一瞬間,視野清明神往了不少。


  轉身又將屋門閉上,未免其夜風簌簌,寒涼刺骨,屋中終歸是比屋外暖和許多。


  深秋之後,終是寒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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