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 以身犯險
妙手紅樓本就立於喧鬧的街市，但在巳時一刻，屋內窗牖半闔半開。其中雖夾雜著秋風寒，落葉翩躚而飛，但隱隱能從中聞得沁人鼻息的香氣。
林初七隻若踏入其中，便見你擁我擠的人潮，她一時驚默，但見有一人從人潮中忽隱，將她拉入了人潮，再至淹沒。
直至她被拉扯至樓梯時，才看清那人的模樣，定睛一瞧，乃是喬裝打扮後的賀琅玥，男子裝扮，行事起來當是方便不少。
奈何自己要深入虎穴，但這也是無可奈何之事。
她同賀琅玥二人上了二樓，二樓便不如一樓如此人潮洶湧，沒見到一人，但依然能隱隱聽見樓下的喧鬧聲。
想來這些日子這妙手紅樓的生意很是紅火。
順著記憶，她摸索到了斂紅妝的屋舍，拍門時，見到的女子便是斂紅妝。
斂紅妝亦因拍門而入的聲音回身，看見林初七時，將她上下打量，卻在她的容色上逗留了一陣，隨後嘖嘖而言。
“還是這般不知打扮，也沒從我這妙手紅樓處耳濡目染一些。”斂紅妝有些嫌棄，擺擺手，便將林初七從賀琅玥的身前推到了座椅上。
林初七一跌坐，還未回神，便見斂紅妝拾出一道銅鏡擺在她的身前，她看著銅鏡中的自己，明顯有些寡淡。
連自己都看不過眼，更別說要引那些個采花大盜出動了。
木梳從她的發根至發尾，時而被發縷所絞著，疼痛不已。
她慌慌捂住腦門，將眉目皺成了一團：“疼。”
“你說你幾日未曾好好梳發了。”斂紅妝抿唇，伴著一聲歎息，將木梳置落於桌案上，質問道。
唯是賀琅玥在門前看的入神，眸光輕軟，她雙手相環，眼眸中皆是林初七的一舉一動，這般靈動的少女，她亦想如此。
又見斂紅妝從抽屜中抽出一列胭脂水粉，各色不同，皆是從花汁中提取，雖皆是紅，卻有略微的差異，以而導致妝容的不同。
按照賀琅玥的吩咐，要做個國色天香的妝容，奈何林初七這個子，便與國色天香不著邊。
隻能將容色畫的豔些，卻不能同青樓女子這般俗氣。
斂紅妝思襯了許久，最終決定以賀琅玥平日的那道妝容為準。
林初七闔著眸，靜待斂紅妝的一陣擺弄，將粉鋪麵，再將胭脂抹上，又照著銅鏡將她的眉目畫其，沒班上，端端一個姑娘出落在其視線中。
凝著銅鏡的林初七，唇齒微綻，有些詫異，眉眼處皆如名門閨秀，但卻勝似於牡丹。
“這是我？”林初七不可置信的伸手捏了捏自己的雙頰，確定疼痛後，才敢相信。
斂紅妝這京都妙手果真是名不虛傳，能將自己這麽個況似男子之人，打扮的如此。
回首又見斂紅妝從衣櫃中摸出了一件極是耀目的衣裳，並非鑲金戴玉，但這衣裳的刺繡工藝卻是京都少有的，乃是明紗坊才有的手藝。
明紗坊，是京都聞名的製衣鋪，不少宮中貴人所著的衣衫皆是由她所供，不少貴胄夫人皆以明紗坊的衣裳為攀。
“明紗坊？”
賀琅玥當即認出了這衣衫的出處，並非是因她的聞名，而是想起前些日子，宮中新進了一批衣裳，乃是沈清綰特意囑咐人所製的。
沈清綰月份大了，平日裏的衣裳皆不合身，便匆匆命人從明紗坊定了一批衣裳，其布料紋路皆是同如今瞧見的一般無二。
斂紅妝聽之回眸，輕笑道：“長公主好眼光，自是明紗坊的衣裳。”
然林初七卻刻意將二人推出門去，重重的將屋門叩上，甚至將窗戶皆閉的嚴嚴實實。
隻願獨自一人在屋中換衣裳，她本是不喜有人瞧她光禿禿的模樣。
半晌後，她才堪堪將門打開，在外頭候之許久的賀琅玥見到她，上下掃視了一番，確然微微一怔。
心頭不由得歎息，果真是人靠衣裝馬靠鞍，確又與上回那般清麗的妝容截然不同。
賀琅玥拍手：“甚好甚好，再過一刻，便要去街頭‘偶遇’那采花賊了，若是今日遇不上，那便明日，定要尋他個是非何人出來。”
“那是自然。”林初七對視賀琅玥許久，鄭重點了點頭，側身垂落的手緊握成拳，一副蓄勢待發的容色。
環手，便見斂紅妝眼眸瀲灩的瞧著她，一般這般容色便是討要錢銀的。
她摸出一兩銀，置於斂紅妝的手中，隨即一笑：“做的不錯。”
“承蒙誇獎，這乃是斂紅妝分內之事，能為長公主分憂，乃是斂紅妝天大的榮幸。”斂紅妝對賀琅玥微微作揖。
奈何賀琅玥卻絲毫聽不進去，這般虛浮的誇獎在她眼裏，一字皆聽不進。
她不經意的撫了撫手，便扯住林初七的腕，順著樓下而去，因一樓過於人潮洶湧，她們選擇從後門而出。
妙手紅樓的後門，連著的乃是京都側街，穿過一條小道，便能看見那京都大街的繁鬧。
而如今要做的，便是去京都大街上溜達，林初七獨自一人，她已命人在暗處觀察林初七的一舉一動，自然也包括其冒充之人來去。
“若是發覺有人尾隨你，便將其引去附近的破廟，萬事小心。”賀琅玥叮囑道，隨之，林初七打了個手勢便從她的視野中而出。
一襲迤邐的衣裳在光的籠罩下顯得極具顯眼，她青絲半綰，紅妝覆麵，皆是一容光豔的容色。
但賀琅玥仍是站在陰暗的角落，脊背貼著牆麵，唯有大片光照拂麵頰，在暗處觀察著林初七的一舉一動。
她掃了一眼那數十相護之人，有人在攤販中故作無意，亦有人在屋頂間遊躥，但卻絲毫不引人注意。
直至視線中出現了一個身影，讓她大驚失色，隻覺事態或許會被擊破。
那個身影，乃是墨顛。
他孤身一人遊走在街上，一襲便衣，極不顯眼，秋風攬人潮，盡是一片瑟然清爽。
他似乎在尋人般，這幾日他皆是在尋著那些個姑娘詢問事細，如今看來是尋到了街上。
她暗暗攏眉，緊握雙拳，隻覺有些不妙，若是讓他撞上了林初七，若是讓他知曉林初七以身犯險，自己的謀劃十有八九會被其破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