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凝鳶
氣息定明,驟然凝風起。
賀琅玥伴風而來,裙角被淺風吹起,簌簌叢木縱生,她走入含霜殿時,便見凝則二人坐在青白玉石階上,望著簌然凝風。
則鳶的眼神明澈,凝鳶便是掀然倒肩,賀琅玥見此唇齒一彎,已是許久未見到如此和煦一幕。
她緩步上前,則鳶也登時起身,眼底泛出光彩。
“長公主。”則鳶福身垂首道。
凝鳶亦因則鳶的登然起身險些掀然倒下,眸底雲霧,哈欠連,“長公主,長公主在哪呢?”
凝鳶立起身兜兜轉轉,隻覺腦袋一片混沌,旋地轉,隻能隱約看見賀琅玥的身影。
一襲絳衣著身,神情淡淡的,負手走到了二人身前。
一時,隻覺撥雲見青,凝鳶混沌的眸乍然明晰,“長,長公主。”
賀琅玥淺言輕笑,“是我。”
凝鳶的眸頓然水光隱隱,倏忽間將賀琅玥一擁入懷,眸底漾著水光,如粼粼秋水。
賀琅玥被凝鳶這般抱著,唇齒亦是弧度輕揚,將凝鳶攬於懷鄭
久別重逢,這般喜悅,雖隻是一牆之隔,但心境卻不知隔了多少經年。
“過了這麽久,你還似個孩子般。”賀琅玥歎息,眸色深深垂如尤夢。
良久,凝鳶才將賀琅玥鬆開。
“這幾日我同江妃了,這幾日來您這邊住幾日,她也應允了。”凝鳶笑若開懷,環著賀琅玥的臂膀,更似未張開的孩子。
這般直白?賀琅玥怔了一怔,好在江櫟性子豪爽,她父親江嵐與自己還算熟絡,凝鳶這麽一道也生不出什麽隔閡。
換做他人,就例如沈清綰,這凝鳶定不負信任了去。
賀琅玥眼底蒙了一層氤氳的霧氣,緩步踏上了青白玉石階,一足一頓,好似看著曾時的舊憶。
她眼底的淒黯酸楚皆在瞬息間湧入了心口,悶悶的,恍若透不過氣來。
她可還是曾經的長公主?
直至她將目光落到腕上的羊脂白玉栓紅繩時,心下的悵索伴著湖泊漣漪渲染而波,一時隻覺她心口雪涼。
這還是前幾日所贈,如今怎就變得往事如煙了。
凝鳶瞧到這紅繩,讚許而道:“紅繩別羊脂玉,甚是別致。”
話音剛落,則鳶立馬捂住了凝鳶的唇,凝鳶瞪大眸子皆是不可思議狀,長公主睹物思人,她竟還在一旁摻和。
賀琅玥的眸光一黯,再道:“是挺別致的。”
隨即將紅繩從腕中扯落,又將這羊脂白玉環提起,窗牖光雲影,淡香微循,伴著羊脂白玉在光下透隱若現,光照斂眸,更是一片光澤雪亮。
思念如流水,繾綣細流,洛水悠悠,恍若置身於此,縱為斑斕壯闊。
“這莫非是攝政王所贈,您如此寶貝。”則鳶方鬆下手,凝鳶又好賴不賴的前來搭話,皆是讓則鳶束手無策。
賀琅玥並沒有怪罪凝鳶,而是淡淡的點頭,“前幾日在羅城買的,卻不知才幾日他便出征去了邊塞。”
“羅城?”凝鳶提起眸子一惑。
“羅城也算是極為繁盛,尤其是夜中的夜市人流如織,不似京都這般寂寥,且是那裏的聽遠樓乃是一盛。”聊起前幾日所行,凝鳶皆是聽得入了迷。
自入宮,險忘了外邊是何模樣,聽得長公主如此繪聲繪色的,還有幾分的期許。
“聽遠樓的香酥雞極負盛名,且是那聽遠樓的廚子似是宮中主廚的師父。”賀琅玥眸底氤氳化去,朝著凝鳶那口水遍的神采而望。
“聽著,便想一嚐。”凝鳶口水哈喇險些落下,卻又猛地將其掩去。
賀琅玥淺笑,伸手捂了捂凝鳶的頭,“瞧你這貪嘴樣子,回頭我讓宮中廚子為你做些新砌食物,也免了你夜夜喚餓了。”
凝鳶的眸底倏忽驟亮,再次環住賀琅玥的臂膀,親昵的蹭了兩下,“凝鳶最喜長公主了。”
這宮中也便隻有她可這般肆無忌憚的同主子撒嬌了,誰叫她性子使人歡喜。
“你在宮中,要心應對任何人,你能信的隻有江櫟與言洛二人,我隻是來宮中住,日後也是要離去的,不能護住你一世。”
言罷,凝鳶仍舊是不思其解,惑然道:“方才則鳶姐姐也同我要避開沈貴人,也不知她到底做了何事?”
頓時,則鳶麵如土色,看到賀琅玥的相望往後退了一步。
“她心思沉冗,聽你則鳶姐姐的避開便是。”賀琅玥淺言而笑。
她也不知自己與沈清綰是有多牽扯的命數,似冤家路窄般,總能跟沈清綰扯上瓜葛。
也不知沈清綰心底想的是什麽,好死不死的非要同她扯上瓜葛。
先是他的夫君,不成,便又去尋了她的阿弟。
如今還得處處籌謀對付她,當真是極為傷神。
“咚咚咚——”此時,隻聞得一陣叩門聲,她們的目光皆往門外看去,隱隱約約的看見門外有一道身影。
則鳶上前扯開屋門,撞入眸子的乃是昨日言洛的宮女,見到凝鳶伏於賀琅玥懷中,連忙垂下了眸子。
“言妃娘娘今日打算在承華宮擺上一桌吃食,請您跟江妃一同去。”宮女淺言而之。
擺宴?想來這宮中來了言洛與江櫟二人也算歡騰不少,之前莫是擺宴,皆是各自為之。
除了逢年過節,請上一些朝臣,也便是淒清冷寂了。
賀琅玥挑了挑唇,“今夜何時?”
“酉時一刻。”
賀琅玥點頭應允,唇齒一綻:“定會準時而來。”
宮女聞言便離去,看著她的背影,凝鳶的眼底盡是爍爍,一切,賀琅玥皆是看在眼底。
“則鳶。”賀琅玥輕喚。
“嗯?”凝鳶抬起眸子灼灼的看著賀琅玥,卻見賀琅玥以食指刮了一下凝鳶的鼻頭,凝鳶往回一縮,眸子依舊是玲瓏玉骨。
“這般場合帶不得你進去胡吃海喝,”賀琅玥輕笑,“但我會應方才之言讓禦膳房予你準備吃食,可餓不著你。”
凝鳶的歡喜更似樂開了花,放軟了身體,在賀琅玥的懷裏蹭蹭,似一隻人畜無害的白兔一般。
窗牖斑駁照影照在了凝鳶的肩頭,散著暖陽如煦,寸寸皆入眸鄭
看的如今場景,則鳶隻覺不堪入目,在一側無奈輕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