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筆墨在側
自是那一日起,林初七便在墨顛的這間書房中住了下來,雖她已許久沒有出過這大理寺過過手癮,卻仍是安然自得。
隻因墨顛容色俊俏長得極為俊朗,日日夜夜麵對這副麵容,愉悅的很。且又與那個老頭臭味相投,相伴為樂。
這一日,已是這居於書房的第三日,朗明晰,一束光透入屋內,伴隨著一股冰冷的穿堂風,掃過了她的麵頰。
林初七以掌心托著下顎,眸光迷離,昏昏欲睡,拾著一道筆端在紙張上隨著夢魘胡亂塗鴉,甚至將其下顎處沾滿了墨水,唯有一道光束斂然入眸,將她的思緒淺然喚醒。
她抬首見之,儼然看見的是一個翩翩公子拾著一把折扇推門而入,身後的淺光將他頎長的身子照亮,似從雲端處來的少年。
“今日《道德經》抄了多少?”那道從門扉處負手而來的少年,聲色溫涼如水,以一道溫和的語氣淺然而言。
一道聲色打破了此間的寧靜,林初七恍然搖了搖頭,瞬息將其恍惚的心緒搖散,抬首間,清醒了一番神思。
回顧半晌,上下一觀,隻見其紙張之上蘊著其千般心思,筆墨間縱是其熟睡是七扭八歪的墨跡,她猛地一怔,連忙護住其這一道翻飛的宣紙。
淺然凝笑,正如煙花般轉瞬而逝,絢爛一時。
“也便二十多張罷了……”林初七迅速將笑意揚起,將其宣紙護得死死地,一副做賊心虛的模樣。
她平日裏竊取銀兩財寶無數,皆無此時如茨心下惶然不知處。
“二十多章?”此刻的墨顛捎帶疑惑之意,環手從那光束下挪出,緩步走到了林初七的身前,將視線直直落到了這一道筆墨紙硯以及她的麵容上。
清瘦的身子,麵部沾著三滴兩點的墨汁,伸手將這一道紙張掩住,望著他癡癡憨笑,正如個憨瘦的兒一般。
墨顛伸手,為她拭去墨汁,心下並無漣漪,隻是一副饒有興趣的模樣。
林初七見到墨顛的手中染著兩抹墨汁時,心緒蕩然驚駭,錯愕的伸手,將其下顎間的墨汁拭去,她的心口輕微起伏,抿了抿眼睫,正如虎嘯山林。
曾時的她決不能容忍,自己臉上沾了什麽異物,更何況乃是這一抹墨汁。
“怎麽了?”墨顛見她驚駭萬分,溫涼的聲線問道,這一言更似勾魂奪魄,琴弦聲起即落,將其心弦勾的蕩然起伏,如擊叩的漣漪層層漾開。
聞言,林初七微微一抖擻,猛地抬首,咧開一抹笑:“沒什麽。”
話落,墨顛即刻伸手攬去其雙臂,將那一道宣紙齊齊整整的落於他的麵前,細細一觀,卻終是一頓,似笑非笑的轉頭。
對上那道清澈似水的明眸,卻在猝不及防間瞧了其一腦門。
“你這子,平日裏偷竊不,還不思進取。”墨顛似怒似嗔,有些怒極反笑。
他這般模樣,隻因是見到了這林初七的佳作。將這《道德經》抄錄的四仰八叉不,一章宣紙僅僅隻寫了二十來個字,一筆一捺,眉飛色舞。
果真,張並非章……
一個目不識丁黃毛賊,能夠照著這《道德經》一筆一捺的寫出幾個字來也是實屬不易。
“也罷,今日你便歇著吧。”墨顛無奈的搖頭,將眼底的驚訝收斂,再將手中的宣紙夾入這本《道德經》中,不忍再將其出現與其視線鄭
“當真?”此時的林初七又驚又喜,倏忽一聲立起身來,與墨顛對視許久,眉間似蘊著喜悅,話語皆變得嬌嗔了起來。
“瞧你對識文斷字一竅不通,讓你抄道德經也是無賭消耗我大理寺的錢銀。”他神情清淡,吐珠而言,話語間卻不似言語間的譏諷,而盡是無奈。
頓時,林初七哦的一聲,撇了撇嘴,用餘光瞥向墨顛,言語之中隱含著不悅:“算你識相。”
“賊,莫要恃寵生嬌。”墨顛聽聞,神思一愣,即刻怒氣蕭蕭,眉峰聚起猶如山巒連綿道。
恃寵生嬌……
林初七聽之,卻是乍然驚笑,心底不悅散去,環手間,盯了墨顛半晌,唇間依稀吐露著嗤笑的聲詞。
“嘖嘖嘖,嘖嘖嘖——”林初七勾起眉梢,唇間吐露出一星半點的嫌惡,“恃寵生嬌這一詞,我自當是識得。你莫非是斷袖之癖,難怪成日拘我於書房。”
話音未落,墨顛鄭然對視,目光炯炯的逼視著林初七,麵頰上散出一道淡淡的紅暈,麵若滾燙的岩石,似若能冒煙一般。
“難怪啊,難怪……”墨顛一語未言,林初七仍是喋喋不休的道。
腦海中被氣慍衝昏了頭腦,再加上其喋喋不休的言辭,讓他在心下衝出一道鳴響,眼底似怒火而起,更如流木山林,在這風起雲湧間消失殆盡。
“胡言亂語!”墨顛拍案而怒,盡力拉扯著嘴角的不悅,讓其平靜下心緒。
他亦不知為何會因這一句胡言而勃然大怒,平日裏他饒調侃皆不在其心緒間,自己的心緒亦是難測啊……莫非是,自己真成了斷袖?
墨顛瞧了瞧林初七,再看了看自己這身寡淡如水的清秀外衣,已是許久沒在這大理寺中著那官服了。
“你這莫非是,狗急跳牆?”林初七吐了吐舌頭,驕橫的道。
此時的墨顛已然氣急敗壞,麵露剛冷之色,但秀目仍是自帶流波,能與冷鳴的際之下,蘊上一層無盡的煙塵。
“從即刻起,繞著大理寺跑上十圈,不跑完不得入食。”墨顛冷冷一笑,眼睫中微帶著淺冷的笑,陣陣入骨,凜饒寒意。
正是囂張漫的林初七,猶然一頓,麵容扭曲的指著這桌案上的一道書卷以及那一本《道德經》,嘴角不經意的一抽搐,吞了吞口水。
按照這大理寺卿的性子,不應是抄上十遍《道德經》嗎?
怎會話鋒一轉,要她做著體力活?
不過,這罰跑十圈,她還能夠借機溜走,大理寺中固然好,但自己囂張的模樣惹上了墨顛,日後定沒有好果子吃。
她思緒未落,墨顛似看破了她的心思,轉身凝著這窗外的色,心緒稍漸平複,浮雲流轉:“我自會命人陪你跑上這十圈,莫要起那偷溜而走的心思。”
林初七嘴角微微抽搐,最是無言相對。果真是大理寺卿,這察言觀色的本領真是不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