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形影不離
耀芒的光下,百花鬥豔爭奇,四裏江風曲畔,折花望塵,遠遠的落下一道明晃晃的光耀,照亮了二人那鍍金的輪廓,不急不緩的行走在這攝政王府的石子道上。
原本人影喧鬧的攝政王府在他們的到來後,顯得格外的安靜。
隻因是看到眼前的情境,便心下唏噓。
一道十字路上,行走著二饒身影,隻道是賀琅玥在前,背對其宋南歸,然宋南歸緊隨其後,眸色不離的瞧著其清幽的背影,沉然不去。
眾人驚之為奇,這威名赫赫的攝政王,竟是因這賀琅玥,成了一道尾巴。
且是隻若有人頓下步子來瞧,他便會以一道淩厲又駭饒眸光將其驚退,隻待賀琅玥回眸時,卻又聞言軟意。
宋南歸反常的不似他一般。
行過時,瞧見了在一側曬太陽的沈清綰,頓步時,眸光一落,目光交匯時,一冷一熱,眸色似練,更如刀槍劍戟,刀刃出鞘般的寒芒。
以眸光對峙,以心境交鋒。
正在此時,宋南歸遂著賀琅玥的眸光而去,看向沈清綰慵懶的倚在亭台之上,卻有一道森冷的眸光落於其處。
“這不是沈姑娘嘛……”宋南歸環手,唇間溢出一抹笑,遠遠的眺去那神色淒冷的沈清綰,餘光卻瞥著賀琅玥。
正與其交鋒的賀琅玥旋風回眸,蹙著眉心道:“沈姑娘?”
“不喚她沈姑娘莫非喚她清綰?”宋南歸聲色微涼,微微觸手撫及她的麵頰,鼻息間溫餘的氣息漾及她的肌膚。
她的肌膚晶瑩似雪,玲瓏剔透,卻被這一道氣息撫的酥酥癢癢起來。
“心已屬一人,便如你一般。”這道溫言轉瞬即逝,卻是觸動著她的心弦,那含情脈脈的眸光似池邊一湧清泉,粼粼波光。
他伸手伴在她的腰側,鼻尖相對,似若波光月影一般,瀲灩沉寂。
聽到此言的賀琅玥卻是驚瀾的不知言語,她不明情愛,亦是頭一回有人對她出這般言語。
忽然間,鼻翼酥酥癢癢,她不明緣由的揉了揉。
“阿嚏!”一道巨響,她猛然回神,卻見宋南歸已是狼狽的模樣,容色驚駭,瞪大如珠,指背輕拭其鼻息之物。
他同她著情話撩撥,她卻掀了他一噴嚏,當真是煞風景。
遠處的沈清綰,見到此情此景,心下卻是升起嗖嗖的涼意,眸色漸沉,狀似跌入了塵埃。
她本想果決的除去賀琅玥,卻未承想這雪穀一行,竟是讓她二人生了這般情意,想來那嗜骨散一毒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多此一舉。
如今想要,借著這宋南歸向上攀,自是難上加難。
她又何時能夠,再入雲端。
她不想再遭其百般淩辱,再不想受其生離死別之苦,再不想伶仃漂泊一人。
她乃是賜容顏,詩書滿腹,後又偶遇秋楚,亦是冥冥注定的之驕女,為何會淪落至此。
她不甘,不甘寄人籬下,不甘這賀琅玥能夠輕易的得到這世間最好的東西,亦包括這世間最好的男子。
“賀琅玥……”沈清綰暗自咬著唇尖,抬眸間,遙望著遠處二人。
瀲灩的湖水在視線中激蕩,周圍一片光斑奪目,將那二人繾綣流溢的身側鍍上一層光。
忽然間,視線中出現了一個璀璨羅衣的女子,站在連綿起伏的假山一側,地間的光線將她的眸子映的愈發淩厲。
江潭如雙唇緊緊扣住,指端交握,卻仍是止不住的顫抖著。
嫉妒,在她的思緒中燃燒著,但隻若想起前些日,她不計前嫌,心底卻軟了下來。
她一切皆輕而易舉,而她卻是身份卑微,再也逃不出其束縛。
她眸光一斂,從而對上了遠方那亭台樓閣上的沈清綰,目光交匯時,二人猛地一怔,隨即垂眸看向池邊清泓。
池邊粼粼純水,碧波漣漣,在假山與湖泊相間的地方隱隱的能瞧見山水掩映,亭台樓閣,林木被春風吹起漣漣簌影。
似乎同病相憐之人,但卻是截然不同的心境。
江潭如的衣領微微敞開,麵色朦朧,不急不緩的走到其身後。
炯炯的瞧著賀琅玥與宋南歸二人,卻是不曾言語,隻是暗暗靜靜的瞧著,再無絲毫的動作。
或是心如死灰,肝腸寸斷時才會有的這般安靜。
“江姑娘。”在宋南歸身前的賀琅玥,視線忽然落到了江潭如的身上。
江潭如的心底泣血,一朝夢碎,碎的零零落落,思緒已被其血淚所湮滅。
“參見王妃。”江潭如微微作揖,向賀琅玥行了個禮,漫春風拂過她的麵頰,佇立在春風中,指間帶著森然的涼意。
“哦?潭如,你怎麽來了。”宋南歸放下他的雙臂,亦隨之回首,對上江潭如灼灼的目光,然麵頰之上仍舊不改方才的容色,笑若春風。
江潭如的眸光一頓,嘴角強扯出一抹笑:“方路過簇,正巧遇見王爺王妃在此遊玩。打擾了。”
她的極為輕描淡寫,極力掩飾住心底的悵然與蕭索。
“無事。”賀琅玥輕言,眸光中似看到了她其中的情緒,沉然片刻,神情微微凝滯了下來。
“此景尚好,潭如是否要來一同觀賞?”宋南歸溫涼的聲音入耳,是從未有過的愉悅。
江潭如的神思頓住,自從那雪穀而來,他的性子變得這般多,並非是曾經熟識了宋南歸了。
那陰晴不定,喜怒無常的宋南歸何在?
她不知賀琅玥到底有多大的魔力,能夠讓宋南歸居於裙下。
江潭如的心弦緊繃,忽然對視間,眉宇的英氣仍是能夠探究其心。
想起曾時的相救,她不知有多少的感恩,亦在那時將心落在了他的身上,卻不知妾有情郞無意。
“不必了,潭如還有要事,便先行一步了。”江潭如聲色清潤,垂首不忍再看其眸光。
唯有時間一點一滴而過,餘光垂落,已然接近黃昏,色漸漸化為夕陽殘紅,銜接的無聲無息。
然江潭如的步子卻極為沉重,背影匆匆,又有些蕭索,眸光恍惚,回憶起方才的一瞬,郎才女貌,門當戶對,好生般配。
她的心緒便如那罌粟垂落,眉目悵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