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解謎
此刻的雪穀，猶如春日初晴，霜寒淺然化去，徐徐微風而落，將其厚重的披風吹的零散垂落，而那一掩雪帽之下，伴隨著輕塵飛揚。
獵獵長風，將四野的林木吹得簌簌林動，窸窣作響。
“當初你功高蓋主，三日便打消了父皇的顧慮，是否因這一紙婚書？”賀琅玥偏首凝望著宋南歸，然經過一日的苦苦飲藥，容色亦恢複了大半，膚如凝脂白玉一般，眸中帶著期許。
這是她所猜測之事，亦想知曉其緣由，是否真如她所想。
二人行走於這雪穀中，更似於閑庭信步的遊走，昨日的流螢還猶然在目，眸光遊走，光如劍影落於其視線之上。
“自然是借此機會騙婚，不然，我又如何能拿到這先帝親賜的婚書，如何讓你這個皇室貴女下嫁於我一個外姓之臣？”宋南歸的似若理所當然，刻意加重了“騙婚”二字，言辭之中略帶著寵溺。
賀琅玥微微一愣，雖為意料之中，但唇邊仍是漾出一抹苦笑：“騙婚，還真是騙婚。皆是步步為營，機關算盡。”
一切，皆在其掌握之鄭正如指間博弈，而這一切便是他精心密布的棋局，自己卻深陷不知。
終歸是輸了，輸的一敗塗地，但卻是輸的心甘情願。
“隻若是能娶到你，被稱之為機關算盡，亦無妨。”宋南歸的不經意，卻能在言辭中覺之其泰然。
“那你為何，不在其取了婚書之時便即刻成親？”賀琅玥眸光零星，不解的偏頭。
這便是她心裏最後的一點疑惑，她終是捉摸不透他所思所想，亦是如此，才會這般的吸引她。
“那時，尚有先帝壓製，而我並非攝政王。若要以此便讓你下嫁，堵不住悠悠眾口，更會有攀附權勢的流言。如今，先帝委任我佐政，權勢，地位，自能與你平起。那些奸佞人，便尋不到任何的把柄。”宋南歸著，眸光似若刀劍鏗鏘，叱殺連。
對視時，更似兵刃交接之處，鋒芒漸隱，思緒晦然。
他這一次，贏得徹底，而她輸的心服口服。現如今，他不僅權勢能壓過其賀琅玨，地位在眾人眼裏亦是平起平坐，若不是因這一脈血緣，或是他還能壓上她一頭。
“那你如今對於阿玨，到底是何看法？”賀琅玥的言辭心翼翼，眸光間帶著些許的試探。
“賀琅玨……”宋南歸背手，深邃的眸光瞥向賀琅玥，良久，微微一斂笑，“應當算是我的內弟了？”
一言落畢，終是讓其舒了心。但想起，來時她對於阿玨的囑咐，也不知他辦的如何。不知歸去時，他知曉後，會掀起何種驚濤駭浪……
思緒隨著路途飄然亦到了其處，視線坐落於一脈山巒之上，遠遠瞧去，這一脈山巒與明暉不定的色交接，輪廓曲直蜿蜒，迎風矗立，霜雪化為一灘清水，濕潤著鼻息之間清新的空氣。
賀琅玥瞧見眼前的漫闌珊春意，不禁歎道：“雪穀竟也有這覆雪化去之時。”
餘香淡淡，自有春意彌散。然而，眼前的宋南歸卻全然將眸光落在其賀琅玥的容色上，眼底深幽，岑寂的如一池秋水。
“阿玥，”他似乎全然沒有聽到她的讚歎，彌散於自己的思緒之中，“你可會什麽樂器？”
隨著他言語的侵襲，她乍然回神，下意識的答道：“陶塤可算？”
她話音才落，卻見宋南歸眸光一亮，如邊的星辰變幻，自顧自的喃喃道：“弄笛吹塤，不錯不錯……”
此刻，她不話，轉隱間，卻以一道惑然的眸光盯著他。直至他對上其眸光時，即刻回神。
“待賀琅玨的生辰之時，你我在那朝臣麵前，合奏一曲《鳳求凰》，寓意琴瑟和鳴，白頭偕老。”宋南歸思緒飄然，眸光仍淺，望著其邊雲翳。
賀琅玥聞之錯愕，眸光淺然一怔，卻未承想才應了沒幾日，便開始念著在朝臣麵前宣誓主權了，眼前的宋南歸，竟是幼稚的讓她有些識不得了。
不過，如今想想，距離阿玨的生辰，也便隻有一月有餘了。雖是阿玨不喜大辦，但他身為當今聖上，她身為他的阿姊也是要為他好生張羅一番。
“你竟還能記得阿玨的生辰……”賀琅玥淺然一笑，眸光若秋水瀲灩，雙頰之上觸著微風。
“縱然他立場於我不同，但他亦是我宋南歸的內弟，又是這賀國的正統。記得他的生辰，有何稀奇？”
宋南歸眸色似墨，正欲伸手捏腰間的涼素石，卻發覺已然不在，心思一怔，想起那日主殿的種種，這涼素石已在那日贈與了眼前的女子，便是那個欲要利用他，數次棄他如敝履的女子。
“對了，那日予你的涼素石可還在？”宋南歸淺然相問，思緒漫然而飛。
“涼素石？”賀琅玥險些忘了這一物還在自己手中，想起那日被宋南歸玩弄於手中，便是自嘲，淺然微歎。
良久，從袖中拾出那一枚涼素石，在雪穀中映的似若冰肌玉骨，通體透亮，光影下顯得極為熠熠生輝。
“這涼素石並非獨一無二，我且先收回，若是被人瞧見誤會你同莫老頭有什麽瓜葛可真是笑話。”宋南歸接過這一枚涼素石，在其眸光前擺了兩下，且再次掛於腰間，“他日，予你尋個寓意較好的定情信物。”
賀琅玥聽之反笑，這宋南歸竟也是如此能玩花樣之人，定情信物，笛塤和鳴，以及昨夜那漫流螢。
此刻，她便如一個榆木疙瘩，而他卻更似個多情少年郎，極為浪漫。
“一切皆等回去再。”
賀琅玥無奈的搖搖頭，猶記那侍郎毒使案與這予他下毒之人以及那匪寇作祟一事皆未曾了結，一切皆於一籌莫展，現如今卻在這雪穀之中談情愛，當真不似她了。
大風掠起，她將一切的嘈雜歸為一處，在青山遠黛之下，將她雪帽從額間吹落，青絲吹散，掠為一處，狐裘披風被清風翻起，指間帶風。
一切，皆要一步步解決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