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織羽茶
霞光漫卷，夕陽餘暉，直至月光收住了那夕陽的赤緋，化為一道似若冰湖的月華。
而此時，賀琅玥已然歸去，回到了攝政王府中，這幾日，夜夜出行險些不歸，還攤上了這般荒唐事，侍郎毒使案撲朔迷離再加上月彎兒之死，這一切顯然有著極大的關聯。
月華之下，群星靜謐，空氣清冷寒涼，夜色如墨般漆沉，壓抑著心緒，仿若一切如鏡花水月。
她心緒乏沉，僅僅是坐在屋內，望著窗外那一襲夜景，身側凝著則鳶，眼神清澈似泉湧，平靜而無波瀾。
“人生本無常，世事飄忽不定。”她的眸光微闔半開，從袖中撚起那一片茶葉，眼底春風蔓延，花香入懷，“自然應珍惜眼前人。”
則鳶聽之喃喃自語了半晌，才迎上她的目光，月光將她的麵龐映的幾分清輝明朗，緩緩問之：“您指的是誰？”
賀琅玥扭頭，微微睜開眼，嘴角微微攬起一道弧度：“有你，阿玨，墨顛，還迎…”
話未完，她的目光乍然變得有幾分迷離不安，眸子中竟晃出一道宋南歸的身影，她猛然滑頭，一抖神，才回了思緒。
對上則鳶的眸光，眼底浮出一抹笑：“還有凝鳶。”
“這麽一，也有好些時日沒見過凝鳶了。”則鳶眼底生輝，語調一沉，回憶起曾經一同玩樂的凝鳶，歎息道。
窗外月色如霜，芳華凝露，賀琅玥思緒一乏，赤紅絳衣手足一頓，緩緩吸氣，指躲著窗牖，舉顎思目。
“此事告一段落之後，我們便回宮探親去，瞧瞧阿玨跟凝鳶過的如何。”賀琅玥眸光似星辰點綴，光華奪目，浩然生輝。
屋內微微燃著燭火，明滅不定，雖有光色攬著一屋，仍不及屋外的星河濃淡，長空夜明，賀琅玥的眼底思緒無阻，唯見腕間那隻通體透亮的玉鐲玲瓏玉骨，光彩奪目。
“也不知，此事要僵持多久，況且這幾日沈清綰在府中蠱惑人心，將府中侍衛廝皆伏於裙下，俯首稱臣，如今連攝政王的話也不聽，那些丫鬟婢女皆對她避而遠之。”則鳶嘴裏微微嘟囔，忽而對視，忽而轉眸，看向森森月朗。
賀琅玥的眸光一凝，惑道：“宋南歸不去管管她？”
則鳶撇嘴，答道：“這幾日，這攝政王成日裏除了早朝，便是公事，唯一的閑暇也去尋您了，哪有時間去管那沈清綰。”
賀琅玥淺笑傾華，嘴角微微攬起一道波瀾雲穀，眼底盡是縹緲繁緒：“是嘛，這沈清綰還是有幾分的手段。”
但從沒有人能在她賀琅玥的眼皮子底下蠱惑人心，前幾日她在墨顛那吃了啞巴虧，如今便轉投於王府中，這侍郎之女還是有幾分手段。
靜默良久，賀琅玥再次拾起窗上的那一片茶葉，陰冷的風席卷而過，透出寒涼刺骨，陣陣寒涼。
“你這茶葉到底是何來曆？”賀琅玥看向則鳶，“你可有見過？”
言罷，便見則鳶居於她的身後，東竄西竄，東翻西找一番，唯見桌椅之上壘著七八本厚重的書冊，四仰八叉躺倒，遠遠瞧去盡是關於茶的書冊。
“我早就為您尋好了，不過要在這些個書冊中尋到這茶葉的來曆，著實有些大海撈針。”則鳶一籌莫展，盡是苦惱，看著眼前這七八本書冊，便束手無策。
賀琅玥點眸，不緊不慢的上前，隨手翻開一本書冊瞧了起來，盡是雜亂無章，並無規律可言，思索良久才緩緩道：“幫我尋出有關江國的書冊。”
“江國？”則鳶一惑，眼底迷離惑然，卻仍應聲而去，仔細的從這堆書中選出了兩本書冊，遞與賀琅玥，“這兩本之中，皆有關於江國的信息。”
賀琅玥沉默，僅僅是微微點頭，唯有風聲低吼，擊破此刻的靜謐，如綢的青絲在浮動下搖曳不止，飄飄蕩蕩，月色穿過日漸凋末的寒梅，打在她的身上。
“難道此事與江國有關？”則鳶立在賀琅玥的身側凝著她一頁一頁翻動的書冊，此書名曰《江氏茶百錄》，裏麵記載著各式各樣的茶，以及生產出處，想來這手中的茶也能在此書中尋到些許的端倪。
再觀賀琅玥手中撚著的茶葉外形奇特，似有幽幽的茶香，聞之沁人心扉，觀之似羽如絲，外觀似羽，內有絲絲縷縷的紋路，色澤凝翠，看起來不像是賀國所有之物。
忽而，賀琅玥的眸光頓住，指端頓於一處，皆落於這《江氏茶百錄》之上，良久，念道：“織羽茶，生產於江國蒲城，外形極似羽毛，內有絲羽紋路……”
“蒲城，乃是何地？”則鳶聞之一惑。
賀琅玥思緒半晌，才道：“據聞，這是江國最為盛產茶葉之處，名曰‘茶都’，想來，那月彎兒的江國情郎，便是這‘茶都’之人。”
“準備紙墨，明日你替我傳信予墨顛，侍郎毒使案全權交於他負責，若有人幹預，讓他報上我賀琅玥便可。”言罷，賀琅玥宛然一笑，笑出一抹寒涼刺骨的弧度，擲下手中那一卷書，眼底斑駁點點，眉目微揚，“是時候去治治那沈清綰了。”
紙墨一到，她的眉目歸為沉靜，微微躬背，拾起一支筆，行雲流水，清麗渾雄的寫了三行行書，頓筆之處，盡落於一處，自是鸞翱鳳翥，字跡飛揚。
她輕輕吹幹紙上沾染的墨跡，心翼翼的折起，置入信封之中，遞與則鳶之手。
“務必轉達。”賀琅玥的眼底有一絲捉摸不透的光芒，內斂而沉寂，她自顧自的收拾起了桌案上的筆墨紙硯，整理一番，拍了拍手，撣了身上的灰。
則鳶聽之若有所思的點頭，收起這番信封揣在兜裏，問道：“您明日便要去收拾那沈清綰？”
“自然，我倒是要看看她一個侍郎之女到底能在我眼皮子底下掀出什麽風浪。”賀琅玥冷哼一聲，眼底盡是輕蔑，似睥睨下般的神色，不可一物。
嘴角微微一斂，似群雄皆歸於一處，盡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