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4章 命中注定
“封先生,你可不可以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她就像一條擱淺的瀕臨死亡的魚兒,失去了養分,每說一句話都耗盡全部的心血。
封景墨笑容微頓,但他早就料到了這一天的到來,所以並沒有太多的驚訝,反而向她招了招手:“若初,來,到這邊坐下吧。”
宋若初遲疑著,可封景墨到底是她現在最熟悉和最信任的人,她還是慢慢走了過去,聽話的坐在他的手邊,任憑他用手環住自己,她知道,封景墨會給她一個解釋的。
他悠悠開口,聲音富有磁性:“若初,你什麽時候想起來的”
“幾天前。”她已經想起了她是蘇染,她與容銘遠那糾葛的過去,“但是我沒想過言熙和一一不是我的孩子,那麽我的孩子呢。”
蘇染定定的看著封景墨:“你要費多大的力氣,才能買通孔雀村所有的村民為你撒這個謊”
她不恨他,真的一點兒也不怨不恨,她知道封景墨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她好,都是為了保護她,她隻是感動,感動於他的執著。
他笑了笑,執起她的手:“隻要我想,這有何難,隻是可惜似乎沒什麽用。”
***
護士過來通知他們,封言熙已經轉去普通病房。
蘇染立刻擦幹了眼淚說:“我去看看。”
封景墨下g穿鞋:“我跟你一起去。”
蘇染點頭,門一開,封言熙一看到他們立刻叫著:“爸爸,媽媽。”
封言熙的腳上打著石膏,被吊在半空中,她立刻過去抱住他:“言熙,乖,你真勇敢。”
此時此刻,封言熙倒是表現的像一個受傷的孩子,乖乖靠在蘇染懷裏,拉著她的手,大概仍是有些心有餘悸,她暫時不再追問自己孩子的下落,因為封言熙和封一一也是她的孩子。
她愛他們。
她一直陪著封言熙,直到他倦極睡去。
她收拾好病房,想問,卻又那麽害怕答案。
封景墨站在窗邊,此時轉過身來,對她說:“若初,陪我去樓下走走吧。”
“好。”
***
月光稀疏。
走在醫院寂靜的樹蔭下,封景墨脫了西裝外套披在她肩頭,她道了謝,卻一直不知如何啟齒。
封景墨牽著她的手,過了許久才慢慢開口:“若初,你愛言熙和一一嗎?”
“當然愛。”她幾乎是不假思索的脫口而出。三年的時光,日夜的接觸,她怎能不愛那兩個孩子呢,他們就是她的生命啊。
封景墨站住了腳,點了點頭:“那麽,就一直把他們當成自己的孩子吧,那些過去的事情其實真的不重要了是不是,我已經很妥善的處置了那對早產的孩子,是他們跟你有緣。”
其實已經不需要再聽下去,蘇染已經知道答案:“那言熙和一一呢,怎麽會那麽巧。”
“是有點兒巧。”封景墨也覺得這可能就是所謂的緣分吧,“言熙和一一的母親正好難產去世一個月,你是我在海邊撿到的,我覺得這可能就是命中注定吧。”
如果那一天她不是正好掉在了封景墨經過的快艇上,怎還可能有命在。
可是這麽高的地方摔下去,造成早產肯定是必然的。
封景墨花了很大的代價去保那兩個孩子,但雙胞胎孩子的生命力本身就比正常的一胎要虛弱很多,所以最後還是沒能留住。
而那時候蘇染已經昏迷很長時間,剖腹產取子後又是好長一段時間才醒來。
醒來後,她的記憶是紊亂的,她確實是失憶了,她把與容銘遠的這段最傷痛的記憶從腦子裏剔除了,封景墨於是找了全世界最有名的心理醫生,為她杜撰了一個全新的身份。
他把她妻子宋若初的身份,全部給了蘇染。
從此,蘇染變成了宋若初。封言熙和封一一這對雙胞胎,也成了她的孩子。
“那那個張小姐是怎麽回事呢?”蘇染又抬起手上的粉色鑽石手鏈,“這個,本來也是你太太的吧。”
上麵還清晰的刻著f&s的字樣。她曾經以為那是自己與封景墨愛情的見證,現在想來,不過一場笑話罷了,是她霸占了人家的身份,剽竊了人家的愛情,甚至還有丈夫和孩子。
封景墨點頭,那條鑽石手鏈,確實是他太太的最愛,是他送給她的定情之物,同時,還代表著身份的象征。
隻要戴著這條手鏈,就代表著受封家的保護,蘇染無論身處哪兒,都不會有人敢為難她。還有,這手鏈代表了封家百分之十的股份,誰得此手鏈,誰就能成為封家最大的股東。
當然,這是不外傳的秘密。
封景墨送給蘇染,主要是為了保她平安的。至於張雲漫,他說:“她和若初是孿生姐妹,不過她們父母從小就離婚了,雲漫跟她媽媽走了,跟她母親姓,若初跟她爸爸姓,她們也是成年後偶然在facebook上被人發現,才最終確定身份的。”
世事真的很奇妙。那時候的張雲漫,已經是巴黎上流社會小有名氣的新秀設計師,封景墨是個傳奇,愛上傳奇,絲毫不丟人。
可等她們姐妹相認,她才知道,她的姐姐,一個有著與相同容貌的女人,已經快一步成為封太太,享受著封景墨無盡的g愛與無限的榮耀。
當然,張雲漫是清高的,她一直謹守著自己的本分,從未有過任何僭越的舉動。直到宋若初難產意外去世,她才覺得自己可以有機會,然而蘇染的突然出現,徹底破壞了她的計劃。
她一直壓抑著苦等著隱忍著,申請回到中國來,就是想離開那個是非之地,眼不見心不煩,可蘇染也帶著兩個孩子回來了。
這與蘇沫,又是何其相似。這也注定了張雲漫隻能成為一個悲劇。
蘇染不勝唏噓,覺得心累:“那她現在去了哪裏?”
“回去了。”封景墨道,“我沒叫人為難她。”
她點點頭,嗯了一聲。
今後與封景墨的關係,又該何去何從呢。
封景墨提出:“若初,跟我回巴黎吧,那裏才是我們的家。”
蘇染突然覺得不習慣他叫自己這個名字,因為覺得那是對他妻子的褻瀆:“封先生,你還是叫我蘇染吧,別叫我若初了。”
她這一句封先生,不似之前的親昵,反而多了一份疏離,封景墨微微蹙眉,可蘇染已經說:“我去看看言熙,他說不定會醒。”
家,沒有孩子,沒有丈夫,她隻是一個霸占了別人身份的可憐蟲罷了。而且她心中的恨,一直與日俱增著,放不下,睡不著,又開始四處肆虐,攪亂了她平靜的心湖。
封景墨看出她的疏離與異樣。他花了那麽長時間所做的努力,似乎都在頃刻間煙消雲散,他愛的這個女人,似乎已經不再把全部的心思放在他和孩子身上了。
他微微眯眼,其實現在的一切足以說明過去在她的心裏究竟占著多重的分量,那明明已經是全世界最好的心理醫生,明明已經給了她全部的記憶,全部的生活,為她塑造了一個全新的身份,那麽安然無恙的過了這麽多年,卻在這一次功虧一簣。
不過,他封景墨要的女人,又豈會這般輕易被人搶走。
雖然婚禮被搞砸了,雖然又鬧出了這麽多的事情,雖然蘇染也恢複了記憶,可是對封景墨來說,這一切不過是滄海一粟。
她依然是封太太,她依然是兩個孩子的母親,看似平靜的沒有任何的變化。
但這隻是表麵的,強烈的恨意重新在她的心底生根萌芽,強烈的悔意與虧欠的彌補之情也在容銘遠的心中滋生彌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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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銘遠回去後就心緒不寧的有些想喝酒。
但酒瓶拿到嘴邊,想起自己灼穿的胃,又想到蘇染那清冷的麵容,硬生生的將酒瓶丟棄在了一邊。
他躁動的在屋內來回走動,第一次覺得,生命還是有企盼的,他第一次感覺神明,沒有將那個女人奪走,反而又借著命運的軌跡,將她送回了自己的身邊。
宋磊被急召了過來,有些不明所以的看著興奮彷徨又焦慮的容銘遠,不知道為何他突然變成這樣。
容銘遠緊按住宋磊的肩膀,像一個衝動的年輕的富有激情的小夥子,慷慨激昂的告訴他:“宋磊,蘇染還活來!她回來了!”
宋磊一驚:“真的?你看到她了?”
“是的!”容銘遠難掩激動與悲傷,“你也見過,就是宋若初。”
“你不是證實過了不是嗎?”
“不,她是!”容銘遠急切的有些口渴,從冰箱拿了兩瓶冰水出來,自己喝了一瓶,另一瓶遞給宋磊,“她是,她全部都想起來了,那兩個孩子,也跟她沒有血緣關係,所以,也不是我的孩子。”
“怎麽會這樣?那蘇染的孩子……”
結果已經在兩個男人的預料之中,聽得容銘遠的心又是一沉。
他所做的,已經徹底傷害了她。徹徹底底的。現在要想贏回她,又談何容易。但知道她活著,比任何事情都讓他高興。
他想喝酒,所以拉著宋磊過來陪自己,改為喝茶,兩人坐在陽台上,一壺茶,斟自天明。
宋磊問他:“那接下來你打算怎麽辦呢。”
怎麽辦,怎麽辦,他想了很多種怎麽辦,可每一種都讓他覺得挫敗,因為她現在生活的很好,無論他怎麽做,都是對她的打擾。
所以,他那熱切滾燙如烙鐵的心,就像突然間遇了冷水,空蕩蕩的找不到著力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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