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9章 背影
“沒關係，小寶要睡了，你趕緊回去吧。”
“好吧，謝謝你。”蘇暖上了車。
他體貼的幫她帶上車門，擺了擺手，看著她消失在自己的視野裏。
蘇暖一直在出神。
她滿腦子都是剛才那個背影，千真萬確，的的確確，如董安陽太過相似了。
隻是那張臉，讓她望而卻步。
安陽，如果那就是你，該有多好。
可是她的安陽，是不會這麽對他們的，是不是。
開學過去一個月了。
在國慶長假來臨之前，蘇暖接到了寵物醫院打來的電話。
她家的小布什，懷孕了——
蘇暖震驚的合不攏嘴，這才來了不到一個月啊，就被人給幹了……
不是，是被狗給強——奸了？
到底誰家的狗那麽大膽子那麽大魅力這麽大能耐啊……
下班後匆匆回家。
蘇暖就看到了因為有了懷孕反應而被蘇詠荷帶去寵物醫院檢查現在已經確診但顯得有些懨懨的小布什。
她不敢想象如果edward知道了這件事情，會作何反應。
小寶渾然未決，還是在小布什的周圍跑跑跳跳。
蘇詠荷看到蘇暖犯愁的臉色，就說：“沒事，我幫人接了一輩子，還會怕這狗兒？放心吧，我肯定給你弄一窩孫子讓你養養。”
蘇暖被她媽這話說的哭笑不得，最後齜牙：“媽，我不是這個意思，那我總得知道這是哪家的狗崽兒吧。”
“哈哈。”安向天在沙發上大笑，“是對麵那幢老劉家的薩摩耶的。”
蘇暖扶額：“那生出來會是什麽樣子。”
還好，是金毛加薩摩耶。萬一是金毛跟貴賓……
蘇暖不敢再想下去。
小布什趴在地上有氣無力的往往叫了幾聲，蘇詠荷就將特別給它準備的晚餐放在它的麵前。
它雖然反應厲害，但可能是晚餐實在太美味，還是忍不住吃了幾口。
蘇詠荷非常滿意的說：“看到沒有，我還是有手段的，來，小布什，多吃點兒啊，吃完還有呢。”
雖然覺得有些難以接受，這來了不過一個多月時間而已，可畢竟是一件喜事，蘇暖掙紮過後也隻能接受，但當天晚上她就給edward發了郵件，說明了情況，另外恭喜他升級當爺爺。
雖然最後那句搞笑的成分居多，但蘇暖寫完後自己看著，也笑了。
而小布什的情人，罪魁禍首薩摩耶，第二天也在主人的帶領下上來負荊請罪。
隻不過請罪的人是他的主人，他一看小布什趴在地上，便興奮的衝了進來，可能是動物的本能，薩摩耶就圍著小布什轉啊轉，然後寸步不離的守著它。
蘇暖看著這一幕，不由得笑了。
其實動物比人更貼心更忠心。
而安向天則對友人說：“老林啊，也好的，你看我們這都成親家了，是吧，親家，來來來，趕緊坐，趕緊坐。”
蘇暖哭笑不得，笑著莞爾，拿著包便上班去了。
當老師這個工作，這年頭其實已經不算是清貧了，至少她的工資養活他們母子兩足夠了，隻是真的要耐得住寂寞。
這樣每天千篇一律的工作，年複一年，已經讓她的生活狀態提前步入了老年，安逸而沒有什麽挑戰。
她每天所能做的，就是從這樣冗繁而瑣碎的生活中尋找一點新鮮和前進的動力。
當她把小布什懷孕的事情告訴王純彥的時候，王純彥哇了一聲：“記得生出來的時候送我一隻啊。”
蘇暖自然滿口應承。
其他老師也紛紛上來討要。
她突然間感覺壓力好大，還不知道生多少隻呢，現在就聽者有份擅自做主將狗兒給分了。
萬一到時候隻生了一隻……
“嗬嗬，嗬嗬。”蘇暖趕緊補充，“到時候先到先得，都別急，別急。”
王純彥教的還是英語，不過蘇暖的課程卻做了調整，變成了中國古代史。
曆史跟哲學，永遠是連體嬰一樣的存在。
蘇暖每個新學期開學時都會遇到幾個特別調皮的男生，想盡辦法逃課。
每當這個時候，她就會想起膽大妄為試圖蒙混過關的董俊軒來。那時候他也是這樣青春逼人的年紀，但是身體的不適提早結束了他對未來的幻想，也戛然而止的阻止了他前進的腳步。
不知那些已經畢業的孩子們，如今是否安好。
剛下課，蘇暖的手機便響了。
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她奇怪的接起：“你好，我是蘇暖。”
“蘇小姐嗎，聽說小布什懷孕了，方便讓我上去看看它嗎？”對麵禮貌的提出了要求。
“brook？”蘇暖下意識喊著他的名字。
他在那邊淺笑：“是我，蘇小姐把我記的真清楚。”
他低沉的笑意仿佛就在她的耳邊，那穿透耳膜的感染力讓蘇暖的麵頰無法自拔的燥熱起來：“你誤會了，我……”
“嗯？誤會了？誤會其實你並沒有那麽記住我？”
他說的言笑晏晏，風輕雲淡，可又想不管怎麽說都能把蘇暖繞進去，蘇暖最後隻得訕訕閉嘴：“那個，你什麽時候有時間，都可以過來看。”
她趕緊又把話題給繞了回去。
董安陽在那邊也收斂了笑意，恢複了原本的一本正經：“我明天下午有時間。”
“正好，我明天下午要帶小布什去醫院做個檢查，那這樣吧，我們在寵物醫院碰頭吧。”
“沒問題，那就明天見了。”
“好，明天見。”
結束通話後回過頭想想兩人之間的對話，蘇暖再度抑製不住的赧然。
董安陽站在三十五層的頂樓，望著底下一沉不變的萬家燈火，極目所望，不是黑就是白。
在這生不如死的一年中，他第一次覺得，人生還是有希望的。
他忙碌奔波在死亡線上掙紮的一年，現在回過頭去看，真是一生的噩夢。
而他對蘇暖和小寶的虧欠，是這輩子也無法彌補的。
但他不知道蘇暖是否還能接受這樣的他。
他也不知道究竟該以怎樣的姿勢重新出現在他們的生活中才不算突兀。
可是一想到明天與蘇暖的約會，心裏還是有些期盼的。
蘇暖下班後就回家帶了小布什去距離家不遠的愛貓愛狗寵物醫院。
門口的籠子裏放著不少的貓貓狗狗，有些是撿來的，有些是客人寄養在這裏的。
蘇暖去的時候正好前麵有隻狗在接生。
醫生和護士都忙去了，她隻得在旁邊的椅子上等著。
她看了看時間，五點整時，brook準時出現了。
他穿著灰色的亞麻上衣和黑色的休閑長褲，整個人看起來清爽而利落。
他的臉如今看起來真是賞心悅目，蘇暖忍不住多看了兩眼，而他則細心的發現了這一點，看著她反問：“是不是覺得很帥？”
蘇暖莞爾，笑著道：“是，我其實是想問你這是在哪家醫院整的，效果真是不錯。”
“是嗎。”他順著她的話道，“能得到你的讚賞我感覺很榮幸。但我其實更喜歡自己原來那張臉，隻可惜。”蘇暖趕到抱歉：“對不起，我無意勾起你的傷心事。”雖然她也很好奇以前的他，到底長什麽模樣。
地上的小布什嗚嗚叫了兩聲。
他立刻蹲了下來，手在它的額頭上摸了摸，眼裏是掩飾不住的笑意：“這麽快就懷孕了，本事不小哦，小布什，edward知道了也很高興啊。”
蘇暖給edward的郵件得到了回複，在郵件裏，edward的確由衷的表達了他的喜悅，字裏行間滿是濃濃的雀躍，蘇暖的心總算落回了肚子裏。
“麻煩你幫我轉告edward，我會好好照顧小布什的，還有，謝謝他，願意忍痛割愛。”
他抬頭，與她目光撞在一起。
蘇暖無意識撞進了他漆黑的瞳仁深處，一時間，他的眼底像一個黑色的漩渦，不停的拽著她往更深處沉溺，意識無法自拔。
他們就這樣對望著，直到醫生和護士走出來。
蘇暖狼狽的收回自己的目光，董安陽則吃力而謹慎的站了起來。
他可以重塑一張臉，卻無法重生一隻腳。
有些傷害是永遠無法彌補的。
他的教訓如此深刻。
但如今他的舉手投足依舊優雅尊貴，在他身上體現的，是一種殘缺的完美。
“醫生，小布什怎麽樣了。”蘇暖跟在旁邊，看著醫生的檢查問。
“一切正常，除了有些胎位不正。”
“胎位不正？嚴重嗎？”
醫生說：“現在還太小，不好說，有可能會自己調整過來的，你下個月再帶它過來看看吧。”
“好，多謝醫生。”蘇暖鬆了一口氣，又趕緊道，“可是它最近胃口又不好了，有沒有什麽辦法呢。”
“這個也是暫時的，過了這段時間就好了，不用擔心。”
“多謝。”
確認沒有其他問題後，蘇暖才帶著小布什離開。
董安陽一直陪在她們身邊，隻是他走的緩慢，蘇暖也刻意放慢了步調，偶爾與他並排，或者稍微落後與他。
他們走到路口時原本還是綠燈，也許是這個路口的紅綠燈出現了故障，沒有任何的預警，就直接從綠燈跳到了紅燈。
蘇暖立刻牽著小布什停腳，然而在她前麵走的男人卻無視重新啟動的車流，竟然又往斑馬線走去。
“小心啊——”在對麵的車子啟動咆哮而來時，蘇暖緊張的衝出去將他一把拽了回來，“brook，你幹什麽，紅燈，你沒看到嗎？”
“抱歉。”他轉動了一下眼珠，頷首道，“我剛才想事情，想出神了。”
他的後背微微沁出冷汗，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事情了。
蘇暖見他沒有其他異樣，也就放了心。
可是順著他的視線看去，卻發現自己的手搭在他的手腕上，趕緊尷尬的收了回來：“你沒事就好，走吧，綠燈了，下次走路別想事情了，專心點兒。”
“好。”
天色漸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