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7章 寄托

  其實去往學校的這條路本就十分短,開車就更加不用說了。


  於是董安月也就開門見山道:“蘇暖,我知道這樣很唐突,但我也還是隻有那麽一個要求,我們想帶小寶一起去美國,我媽身體大不如前,醫生說也許時間不長了,在她人生的最後關頭,我希望她還能有個寄托。”


  蘇暖的手抓著背包的肩帶,嘴角上鉤:“安月,你也是母親,你應該最明白為人父母的這種心情,你關心你母親並沒有錯,但你怎麽能這麽輕易就讓我割舍我們母子之間的感情呢,今天要是換了你,跟點點分隔兩地,你心裏能好受嗎?你於心何忍?”蘇暖的聲音不高,隻是難掩失望和悲傷。


  學校已經到了,蘇暖讓她停車,快速的下了車,不過臨走前蘇暖還說了一句:“如果我讓你帶走小寶,但留下點點,你同意嗎?你同意的話我就同意。”


  董安月坐在車內,看著蘇暖修長的身段慢慢走入學校,隻能艱難的扯了扯嘴角。


  她說的很有道理。


  是他們太自私了。


  王純彥進入辦公室還沒來得及吃早餐便拉住蘇暖問長問短:“剛才那個是董安月?她這麽早就過去找你了?說什麽了。”


  蘇暖嗯了一聲,快速收拾著桌麵:“還能說什麽,他們想帶走小寶,我說可以,但必須把點點留下。”


  王純彥一拍她的肩膀:“行啊,蘇暖,小樣兒,我還以為你會腦子發熱呢,不錯,將心比心,也不能幹這麽缺德的事情啊。”


  話雖如此,蘇暖多少還是有些擔心董母的。


  早年喪夫,中年喪子,她的人生不管怎麽說都是充滿坎坷的。


  下班後,她特意去了一趟董安月家。


  結果卻被告知董母去靈山寺了,已經住了很長一段時間。


  蘇暖隻得先回了家。


  蘇詠荷和安向天都很喜歡這個突然出現的新朋友,不過小布什似乎有些水土不服,第二天就出現了拉肚子的情況。


  蘇暖回去時情況就更加嚴重了。


  沒辦法,蘇暖隻得帶著它去附近的動物醫院。


  醫生檢查後並沒有什麽大礙,就是單純的水土不服,休息幾天就會好的。


  蘇暖這才放心的帶著它回了家。


  然後特地打了越洋電話向edward表達謝意。


  令人欣慰的是這次他的電話終於打通了。


  “edward,”蘇暖驚喜道,“感謝你送來小布什,它有些水土不服,不過你放心,我會好好照顧它的。”


  “是嗎,那就好。”對方的聲音令蘇暖窒息。


  這種低沉的嘶啞,並不屬於edward。


  “你不是edward。”蘇暖輕微吃驚,“你是……”


  “沒錯,我是brook。”他淺淺道,“edward正在房間裏麵洗澡,這個事情可以幫你代為轉達。”


  聽聞洗澡兩個字蘇暖不可抑製有些臉紅,她衝口而出:“你們一起洗澡?”


  事後又覺得失言。


  對麵的brook似乎很長時間沒有反應,顯得尤其沉默。


  蘇暖想道歉,但舌頭又像是打了結:“對,對不起……”


  “對。”她話未說完,那邊已經開口承認,“對,我們一起洗澡。”


  “……”蘇暖半張著嘴,發不出一點聲音。


  她聽到brook在那邊笑了:“沒事的話我先掛了啊。”


  “好,再見。”


  放下電話,蘇暖死死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她立刻震驚的倒抽一口氣,這可真疼啊,他們……


  董安陽臉上的笑意來不及掩去。


  他可以想象蘇暖此刻的表情,正因為想到了,所以越發覺得想笑。


  恰巧edward洗完澡出來了,也是一臉的輕鬆和愜意:“陽,什麽事情這麽高興。想到蘇暖了?”


  董安陽莞爾,將蘇暖的話與他說了。


  豈料edward一聽,立刻翻臉,用英語抗議:“你這是在破壞我的名聲嗎。”


  董安陽笑著默認了。


  桌上的電話響起來,edward示意他噤聲,自己過去接電話。


  電話很簡短,edward隻是一開始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後來便沒再說過一句話。


  一直到掛了電話,才轉身衝董安陽吹了聲口哨:“哦,陽,我真是不得不佩服你們中國的那句古話啊,怎麽說來著,最狠女人心……”


  董安陽麵無表情的糾正他:“最毒婦人心。”


  “對對。”他連連點頭,“一樣,都一樣。”


  而後又對著董安陽齜牙:“我親愛的弟弟霍華德跟我說那個愛你愛的撕心裂肺的夏默,一槍打爆了那些欺負她的人的命根子,最後還死了兩個,還有,我已經查過她給的消息了,卻有八成的可能是正確的。”


  是的,董安陽都不得不承認夏默的能力很不錯。


  盡管他也想到了利用當時的洋流和風向來追查事情的來龍去脈,但因為他沒有看到過那本關鍵的日記,所以也無法做出準備的判斷。


  然而夏默辦到了,並且得出了比較準確的結論。


  隻可惜這次他去馬來西亞,還是铩羽而歸。


  但是有一點可以確定,董望山百分之八十還活著。隻是不知道具體流落何方。


  一想到這個可能,董安陽便覺得精神振奮。


  Edward拍拍他的肩膀:“別氣餒,失望是成功之母。”


  董安陽冷笑著撥開了他的手:“不會用就別亂用。”


  “啊,我又錯了嗎?”edward一臉的震驚,“難道失望是成功之母不對嗎?陽,告訴我,哪裏錯了。”


  “煩死了,自己查字典去,我要睡覺去了。”


  “嘿,嘿,嘿,你這個忘恩負義的家夥,真讓人生氣。”


  董安陽嘭的一聲關上門,差點撞歪他筆挺的鼻子,再度惹得他哇哇大叫:“陽,你太狠心了,但是你別忘了過兩天你需要再次接受手術,醫生我已經幫你聯係好了,這次你不能再拒絕了,否則我不介意學那個女人,先把你迷暈了,然後再手術,最後把你整成一個誰也認不出的陌生人,你信不信。”


  裏麵的董安陽沒有回應。


  他隻能氣的暴走。


  董安陽的房間正對著對麵那間蘇暖住過的別墅,而今那裏又換了一戶新的人家進駐。


  屋子裏都是燈光充沛。


  董安陽不止一次的站在窗後,想象蘇暖在那裏忙碌的模樣。


  玻璃的窗上半透明的映出他那張依舊傷痕累累的臉,而今,他都快忘了自己以前的模樣。


  半夜上洗手間時,他已經再被鏡子中這個陌生的自己駭著,他試著接納自己,但目前效果還不太理想。一個來自國內的電話打斷了他的冥想。


  小布什的到來為小寶增添了無數的樂趣。


  自從那天之後董安月便沒有再出現過,蘇暖卻越發放不下董母,於是趁著周末的時候,她決定帶小寶去一趟靈山寺。


  不過剛要出門前,她意外接到了蘇子墨打來的電話。


  “你好,蘇律師。”她一邊收拾東西一邊夾著手機道。


  “你好,蘇老師。”蘇子墨在那邊打招呼,“今天是周末,有時間嗎?”


  “這個……”蘇暖有些為難道,“正打算出門,不過沒事,蘇律師,您有事就直說吧。”


  蘇子墨說:“這樣啊,本來還特地選的周末的時間,那真是太不巧了,不過沒關係,等你什麽時候有時間了,就來我的事務所一趟,可以吧。”


  “去你那裏?”蘇暖看起來有些緊張,挺直了腰道,“蘇律師,該不會有什麽事吧,您不妨直說。”


  “沒什麽大事,隻是有些東西想給你,關於董安陽的。”


  一聽董安陽的名字,蘇暖便更緊張了:“董安陽?蘇律師,到底什麽事情,你現在在事務所嗎,我馬上過去!”


  蘇子墨點頭:“那也好的,我在辦公室等你。”


  蘇暖跟蘇詠荷交代了幾句,便獨自出了門,在門口攔了車,直奔蘇子墨律師事務所。


  周末的事務所沒人上班,不過大門並未上鎖,輕輕虛掩著,她推門而入,是偌大空曠的辦公區域,她徑直往裏走,來到蘇子墨辦公室外,抬手,敲門。


  蘇子墨出聲:“進來。”


  他帶著金色的邊框眼鏡,正在閱讀文件,看到蘇暖,便指了指對麵的座椅:“坐吧,蘇暖。”


  蘇暖搖頭,仍在喘息:“蘇律師,到底什麽事兒,麻煩您快些說。”


  相較於她的激動和緊張,蘇子墨顯得很平靜,他也沒有賣關子,直接拿起桌上的牛皮紙袋交給蘇暖:“這是董安陽以前留在外麵事務所的東西,他說過,哪一天如果他有什麽不測,這東西就讓我轉交給你。”


  “什麽東西?”蘇暖接過來一看,飛快的打開。


  裏麵是各種票據,各種財產過度證明,甚至還有兩份巨額的保險賠償。


  “是的,董安陽曾經購買過兩份意外保險,受益人分別是你和你兒子,這些都是在我們事務所做過公證的,現在它屬於你了。”


  “不……”蘇暖被這龐大的數字給嚇著了。


  這裏麵還有一本存折,一份股份讓渡書,三本房產證……


  林林種種加起來,金額數值超過上千萬。


  “不,他怎麽可能有真麽多錢,蘇律師,這不是真的吧。”


  麵對蘇暖那慘白震驚的臉色,蘇子墨隻能一本正經的回答她:“我們不會拿當事人的委托開玩笑,蘇小姐,你現在所看到的這些都是董先生生前所留下,死後無條件饋贈與你們母子的,換言之,這相當於他的遺囑,請你收好。”


  “謝謝。”


  蘇暖渾渾噩噩離開了蘇子墨律師事務所。


  蘇暖渾渾噩噩出了蘇子墨律師事務所。


  手頭那個原本不算重的牛皮紙袋瞬間變得千金難提。


  她從來不知道,董安陽這麽有錢,涉獵如此廣泛。


  如果他還在,該有多好。現在他沒了,給她留這麽多錢有什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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