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6章 我們見過的
臉上依舊是無懈可擊的精致妝容,一身粉色的Juicy天鵝絨運動裝包裹著她凹凸有致的玲瓏身材。
笑容自年輕的臉龐生出,如清晨朝露中盛開的第一朵玫瑰,沾著新鮮的雨露,讓人別不開眼。
“蘇暖,若風讓我過來看看你們起來了嗎?一起去吃早餐?”她聲如其人,嬌媚萬千。
“小寶還在睡,估計也快醒了。你們先去吧。一會兒他醒了我直接去餐廳找你們。”
鍾磬璃朝房內看了一眼,“那好吧,小家夥真是好眠,不像我們大人還得倒時差。那你快點,吃完我們去公園。”
“好的。”
蘇暖轉身坐在小寶床邊等他醒來。
這次的美國之行,本來是安若風和鍾磬璃兩個人的旅行,剛認識的兩人正是情濃之時,她實在不願意做個大燈泡還帶個小燈泡。
可安若風說,這裏有全世界最好的心理專家,這對小寶來說,有很大的幫助。
看著小寶似足了董安陽的臉龐,蘇暖黯然。
但做了媽媽的人,就連傷神的時間,也是有限的。
小寶醒來,便目不轉睛地盯著蘇暖。
那個眼神裏寫了三個字:他餓了。
將小寶地衣服穿好,蘇暖去餐廳與安若風他們會合。
遠遠地便看見鍾磬璃嬌羞地在吃安若風喂到她嘴邊的東西。
能夠如此縱容一個人,想必也是愛了。
她為他感到由衷的高興。
一行人吃完飯便去了中央公園。
小寶看到噴泉中間的天鵝便嘎嘎地叫了起來,逗得一行人開懷大笑。
安若風摸了摸他的頭,一如既往地愛憐,“嗯,不錯,幹兒子,你真有天分,這就是比較好看的鴨子,是不是,哈哈。”
然後對蘇暖和鍾磬璃說,“要不然這樣,他這麽喜歡這些好看的鴨子,我帶他下去劃船,你們隨意?”
鍾磬璃在旁邊打趣:“你確定你不是旱鴨子?”
“難道這還用說。”安若風舉高小寶,指著那些鴨子跑去。
大人伴隨著小孩的笑聲,傳出很遠。
蘇暖感動,安若風對小寶真真是視如己出。
再回頭看鍾磬璃,她逐漸收斂了臉上的笑意,像盡情燃燒的太陽,逐漸收斂那烈焰的姿態。
待他們走遠,鍾磬璃便挽著蘇暖的胳膊說:“走,咱們去那邊看看。”
東南角的金色雕塑下,很多人聚集在一起,聽著一個小老頭演講,內容好像是號召餐館的工人們起來成立一個專門的工會組織。
這是一個自由的國度。
而自由,是蘇暖許久不曾有過的心境,她覺得輕鬆了許多。
別看小老頭精瘦,聲音便十分洪亮,吐字清晰,正宗的美國腔,但卻是個有色人種。
在這裏,也有強烈的種族歧視。
黑人和亞洲人的地位永遠比白人低,他們大多數的人都幹著卑賤而低下的工作,很多權益還得不到保障,一個工會組織是他們所能想到的為自己爭取的最大權益。
所以說,更多的時候,自由也是相對的。
蘇暖聽完了他的演講,跟著鼓了掌,但她知道,這樣的演講每天都在各式各樣的街頭上演,其實能付諸實際的少之又少。
鍾磬璃也說:“走吧,別看了,沒意思,這麽不管怎麽說都是人家的地盤,想爭取與他們一樣的待遇,除非你足夠優秀,要不然根本就是天方夜譚。”
蘇暖也是走過很多地方見識過世麵的人,不過鍾磬璃的眼界似乎比她更開闊:“你什麽時候來美國的?”
鍾磬璃歪頭:“我,初中畢業後跟我父母來的美國,一直在這裏研究生畢業,然後我父母發生了意外,一起去了天國,我就回國工作去了。”
“啊——”蘇暖很抱歉,“對不起。”
“幹嘛要說對不起。”鍾磬璃隨意的攏了攏頭發,“這是我自己跟你說的,又不是你問的,是我自己跟你說的,有什麽關係呢,而且我一直不覺得他們死了,他們隻是變成了天上的星星,更高的守護著我而已。”
她的樂觀,豁達,恐怕是蘇暖永遠也學不會的。
蘇暖真羨慕她年輕而放開的心態。
“其實我聽安若風說起過你的事情,但我一直覺得上帝是公平的,它還是給你留下了世間最珍貴的禮物不是嗎?所以你也要開開心心的,沒有什麽坎兒是過不去的,我父母死的時候,我也以為全世界天崩地裂了,但後來我發現,不管他們在不在,這個世界都沒有任何的變化,既然世界不可能因為我而改變,那隻能由我去改變這個世界,對不對。”
粉紅色的運動服讓她看起來有些小女孩的嬌態,她以放肆而瑰麗的姿態,盡情綻放著,炫目動人。
“蘇暖,晚上有一場百老匯的歌劇,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歌劇?”
“對,”鍾磬璃說,“是《蝴蝶夫人》,要不要一起去看?”
鍾磬璃的提議讓蘇暖想起了自己的留學時光。
那個時候經常省錢坐著火車去佛羅倫薩看類似的歌劇。
可惜美好的時光總是容易悄悄溜走。
帶著小寶,肯定是不能去的。
她搖頭,拒絕了她的提議。
鍾磬璃微感失望,蘇暖安慰道:“我們兩個大小燈泡去幹什麽,你跟若風一起去吧,過個浪漫的夜晚不好嗎?正好我也想一個人走走看看,你們放心去吧,到時候我自己打車回去就成了,祝你們有個浪漫的夜晚。”
溫柔的夜。
蘇暖目送著鍾磬璃和安若風離去。
她則牽著玩了一天的小寶,走在紐約繁華的街頭,看如夢似幻的夜景閃爍不停。
明媚的月光自成一襲薄紗,張開了溫柔地雙臂,攏住了這個得天獨厚的城市。
萬家燈火高低呼應,瑰麗得猶如漫天星漢。
她沿著河堤,聽著風中輕柔的絮語,小寶偶爾伸手好奇的問東問西,蘇暖都會盡力為他解答。
雖然她心中已然悵惘,但鍾磬璃說得對,老天已經留給她饋贈,看著這個與董安陽如出一轍的孩子,那是她情感最終的歸一。
繁華總是讓人迷失。
她自認方向感極好,但走著走著,竟然走入了一條暗黑的肮髒的小巷,她想退回去,可背後的路不知何時都被換了。
他們仿佛被轉移了時間和空間,一下子從燈火輝煌過渡到了這個城市布滿膿瘡的美麗的背後。
這是一條逼仄的弄堂,兩邊的房屋緊挨著,偶爾衣衫襤褸的老人在這裏進出,也有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穿堂而過。
夏夜的風在此處也失了應有的風度,將舊樓台上晾出的衣服吹得亂舞,深深的露台破落萬分,頹壁殘垣敗瓦,好似黑色的深洞,裏麵鬼影憧憧,驚得蘇暖不敢再往前。
掉頭打算原路返回,卻被幾個人團團圍住。
為首的黑人饒有興致地打量著麵前的這個東方女人。
看著她臉上的驚恐,使他生出貓捉老鼠的玩興。
“嘿,美人,歡迎來到地獄。”
一口地道的俚語輕易地暴露了他們地出生。
蘇暖害怕極了,將小寶死命護在懷裏,不讓他看到旁邊的陌生人。
“哦?還有個小孩……”他覺得越來越有趣了。
一把奪過她懷裏的小孩,小寶瞬間大哭起來。
蘇暖猛然撲了過去,想要奪回小寶,但卻被人死死扣住雙手,不得動彈。
“放開我的孩子!”她用英語叫囂著。
黑人眼中閃過狠戾,將小寶一把扔了出去。
蘇暖隻覺得自己的呼吸瞬間被抽離,天旋地轉,整個人不管不顧的往前撲去,那些人,看著她的狼狽,哈哈大笑。
但蘇暖隻想要自己的孩子。
小寶的哭聲驚得這個醜陋的巷子滿目瘡痍。
就在蘇暖絕望之際,一個來自黑暗的身影,往地上一躺,正好讓小寶摔在他的身上,然後又趕緊用雙手接住。
蘇暖懸著的心,終於落地。
她忽略自身的疼痛,朝那人衝過去。
然而隻一眼,就震驚的瞪大了雙眼。
那張臉,她見過兩次,不會認錯。
天,隔了一萬多公裏,從地球的那端到這端,他們竟然還能在這樣一個充滿罪惡的地方相遇。
蘇暖簡直無法置信。
然而那人將小寶還給了她,卻讓她後退。
他目露精光,盯著那幾個蠢蠢欲動的不甘心的男人,眼見著他們要開打,也不知道他說了句什麽,那幾個男人麵麵相覷後,頓時作鳥獸散。
四周重新恢複了寂靜。
蘇暖看著這個突然出現的麵目可憎的男人,竟感覺心跳加快。
他盡量避開了他那半邊嚴重創傷的側臉,在前頭帶路,也盡量走的快,可是腳步的傷痛阻礙了他的速度。
即便蘇暖抱著孩子,也能輕而易舉的跟上他。
這樣一條漫長的漆黑的充滿臭味的甬道裏,她步履急促的跟著這麽一個來曆不明的男人,卻沒有任何的害怕,她是怎麽了。
她看著他的背影,居然還有想哭的衝動。
來的時候不覺得,沒想到走的時候,竟然這麽漫長。
快到明亮處時,他用低沉粗噶的嗓音對她說:“這裏太危險,你以後不要來了。”
蘇暖解釋:“我不是故意過來的,我隻是迷路了,先生,你記得嗎,我們見過的……”
但這人沒回應他。
終於來到敞亮的主馬路上,蘇暖鬆了一口氣,馬上回頭謝他,可是身後卻空蕩蕩的,那人不見了,好似從來不曾出現過。
剛才的驚心動魄,難道隻是她的噩夢?
她看了眼路標,這裏竟然是紐約最出名的貧民窟,難怪治安如此混亂。
她能帶著小寶安然走出那裏,簡直是幸運。
下雨了。
淅瀝的雨勢很快轉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