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2章 撒手人寰
“什麽?”“綁架你那個人。”冷遠清道。
王純彥不語,沉吟了兩聲。
“這段時間你自己多小心點吧,哦,還有蘇暖。”
沒想到冷遠清的觀察力這麽敏銳,這麽短的時間已經將事情理出了個大概的頭緒。
王純彥說了句謝謝,便不再言語,她不經意朝窗外看了一眼,頓時緊張起來:“喂,你要帶我去哪裏啊。”
這根本不是回學校的路。
“不用這麽緊張,我對拐賣你這種大齡剩女沒什麽興趣,你的腳腫成那樣,需要找個醫生看看。”
王純彥低頭,果然,腳背已經高高的腫起,硬撐在鞋子裏,十分的難受。
冷遠清還算體貼的說:“先把鞋子脫了吧,恐怕待會兒就脫不下來了。”
到了一家私人診所後,王純彥的鞋子是套不上去了,冷遠清二話不說,將王純彥打橫抱起,朝內走去。
董安陽的手機裏收到一條彩信。
點開,裏麵是蘇暖與安若風十指緊扣的照片。
燈光雲集,打在他們身上光亮璀璨。
安若風一手拿著話筒,一手握著蘇暖的手,看起來親密無常。
他的心髒猛然一抽,手指下意識的握緊了手機,突然連自己身處何地都忘了。
麵前的董老爺子猛地一拍桌子,他用了十足的力道,可拍桌的聲響並不大。董安陽淡淡回神,對上他渾濁而淩厲的目光。
他收好手機,繼續與他對視。
他們的僵持已經持續一個小時。
昨天他未歸,今天他是被人強行帶回來的。
沒想到安若風動作還挺快,想到這裏,他的嘴角露出個諷刺的笑容,不知是自嘲還是在嘲笑別人。
董老爺子一看他的表情,又是怒火中燒,用並不靈活的手指指著他:“董安陽,我跟你說了這麽多,你到底給我聽進去沒有。”
董安陽反諷:“那我說了那麽多,你又聽進去多少。”
“這是你跟我說話的態度嗎?”董老爺子拄著拐杖,差點從輪椅上栽下來。
董安陽望著他全身青筋凸現的模樣,不得不提醒他:“醫生已經給你下了三次病危通知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何必還有這麽多放不下呢,看開點吧。你說對了,我是放不下蘇暖,我是打算回過頭去找她,所以你就老老實實的在醫院養病吧,也許這樣你還有機會見見你的曾孫。”
曾孫兩個字有微妙的效果,董老爺子的眼神驀地一抽,可是很快,他又給否決了:“不,安陽,我最後再說一次,那是你爸爸的殺父仇人的女兒,如果你執意跟她在一起,就是大不孝!”
他憤怒的吼完,整個人便抽搐出來,醫生護士急忙跑出來為他急救。
董安陽看著他們手忙腳亂將老爺子送醫院,心裏不是不難過的。
他是人,不是神。
兩種洶湧澎湃的感情在他的身體裏交織,他必定自損三千。
“糟了!老爺子沒有心跳了!快,馬上送醫院!”一名看護大叫一聲。
董安陽愣在那裏,覺得有些發蒙,似乎自己錯聽了什麽。
可由遠而近的救護車的急救聲都在提醒他,這是真的。他強勢了一輩子的爺爺,再一次走到了命懸一線的邊緣。
他怔忪跟著上了車。
董老爺子很快送進去搶救。
他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直到董安月和董少芳眾人趕到。
董母也在其中,望著董安陽,不停的歎氣:“安陽,你又跟你爺爺說了什麽,把他氣得進了醫院了。”
“沒什麽。”董安陽搖頭,表情淡漠。
董少芳這段時間一下子蒼老了許多,她哎了一聲,董俊軒的事情已經讓她心力交瘁,她忍不住怨怪了兩句:“安陽,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老爺子已經時日無多了,你就當是盡盡孝,別再忤逆他了行不行,也給我們少增添點負擔啊,我們這麽趕來趕去的,擔心這個又擔心那個的,你還讓不讓我們活了。”
董安月趕緊拉住了她的手:“堂姐,少說兩句吧,安陽也不是故意的,他心裏也不好受,要是俊軒那邊有事,你先回去吧,有情況我們再通知你。”
他們的頭頂上方紅色的手術燈一直亮著。
董少芳連續歎了兩聲,又跺了跺腳,抱胸站到了一邊。
時間一分一秒的挨過去,所有人都陷入了莫名的焦灼。
董安月握著董安陽的手低聲道:“安陽,若是爺爺這次闖了過去,你以後可千萬別再忤逆他了,子欲養而親不待的痛苦我們已經感受過一次了,難道你還想再來一次嗎?”
董安陽不語。
氣氛越來越肅穆。
頭頂的手術燈熄滅的時候,竟已是東方露白,天光微亮。
所有人都在一瞬間站了起來。
董安陽的腳步還捎帶踉蹌,他做了一夜,靜思了一夜,如今氣色不太好。
醫生推門而出,董少芳立刻迎了上去:“醫生,我爺爺情況怎麽樣了。”
醫生摘下口罩,搖了搖頭,一臉的愛莫能助:“對不起,我們已經盡力了,你們進去見病人最後一麵吧。”
董少芳重重的打了個趔趄,董母亦然。
悲傷順序蔓延至每個人的臉龐。
董安陽一臉木然。
董安月按著他的手說:“走吧,安陽,讓爺爺走的安心。”
藍色的手術台上,行將就木的董司令已經拿下了氧氣罩,老態龍鍾的臉上布滿溝壑縱橫的皺紋,那是他這一輩子風霜雨雪的洗禮與所有驕傲輝煌的銘刻。
此刻,他的表情很安詳。
董少芳和董安月開始哭泣和抹淚。
“爺爺。”任憑董少芳再堅強,此刻麵對親人的離去,她仍是禁不住悲從中來。
“少芳。”董司令平靜的開口,眼神是從未有過的清明,語速緩慢,可吐氣依然清晰,“好好照顧俊軒,那是我們家的孩子,不論如何,都要想辦法救他。”
“我知道,爺爺,我不會放棄的,就算隻有一線希望,我也會盡最大的努力的,你放心吧。”
老爺子淡淡的點頭,又衝著董安月說:“安月,你最不讓我~操心了,好好過日子。”
“知道了,爺爺,我不會讓你失望的,爺爺,你別走成嗎?”董安月突然趴在他的身上,嗚咽的哭聲裏透著滿目愴然。董司令艱難的抬手,摸了摸她的頭發,這才看著董安陽,他的眼神是平靜而嚴厲的,他做著最後的囑托:“安陽,以後董家的擔子就落在你身上了,莫要負了董家的名聲,你要負起應付的責任,其餘的事情我都在遺囑裏麵……咳咳……”他許是說的太快了,忍不住咳嗽起來。
“爺爺!”董少芳和董安月同時緊張的看著他。
他擺手,繼續艱難而吃力的說:“其餘的事情,我都在遺囑裏麵,交代清楚了,你們若還叫我一聲爺爺,就別忘了我的囑托。”
他說完這句話,原本清明的眼神默然變得渾濁,身上最後的一絲生命氣息也被抽幹,他幹涸的眼角突然滑出兩行眼淚,那是他對這個世間最後的留戀。
“爺爺——”
“爸——”
在一聲聲震動的哭聲中,董老爺子撒手人寰。
手術室內的人跪了滿地。
唯有董安陽,筆直的站著,這個即使死了仍不肯閉眼的老人此刻就像是在與他對望,等著他對最後的答複。
董安陽走上前去,抬手,覆上他的眼睫,默哀。
手離開的時候,老人終於閉眼。
蘇暖接連幾天都沒有收到董安陽的短信,明明應該鬆一口氣的,可心裏就像是空落了一塊,很不舒服。
王純彥一瘸一拐的快速跑進辦公室,如一陣風刮到蘇暖的麵前。
蘇暖蹙眉,收好手機看著她:“純彥,你腳不方便怎麽還跑那麽快。”
王純彥麵色雪白,無比震驚的模樣:“蘇暖,我有件事情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你。”
蘇暖心跳漏一拍,總覺得有不好的事情發生:“你要是想說那就說吧。”
“董安陽的爺爺去世了。”
蘇暖怔然。
王純彥道:“我剛從劉主任那聽說來的。”
難怪這幾天都沒有他的消息。蘇暖哦了一聲,手抓著鋼筆下意識的在紙上滑過,尖細的鋼筆頭滑過紙張的粗糲感仿佛尖刀劃破肌膚。
蘇暖控製不住的在紙上滑動起來。
王純彥一把按住她的手,皺眉:“你別這樣,早知道我就不告訴你了。”
蘇暖嗯了一聲,低頭,發現那殘破的紙張,說了聲抱歉,立刻放下了筆。
姚老師從外麵走進來,笑嗬嗬的對蘇暖說:“蘇暖,護花使者來了,還不趕緊下班。”
王純彥跑到窗前一看,安若風的車子停在樓下。
她捅了捅蘇暖的胳膊:“算了,你先回去吧,別想太多了。”
蘇暖拿起包,淺笑:“我有什麽好想的,跟我有什麽關係。”
話雖如此,王純彥依然難掩擔憂。
安若風從車後座拿了一束妖嬈的玫瑰遞到蘇暖手中,花束在蘇暖懷裏一沉。
蘇暖急忙道謝。
“不客氣,你高興就好。”安若風嘴角掛著淺淺的笑意,一邊開車一邊說,“明天我得出去一趟,我讓司機送你。”
“不用了。”蘇暖連忙拒絕,“你有事就去忙好了,我自己地鐵上下班就行。”
“你都不問問我去幹嘛嗎?”
蘇暖啞然。
安若風收起了臉上的笑容:“我明天去奔喪,安陽的爺爺去世了。”
蘇暖抱著花束的手指下意識的收緊,她有些僵硬的回答:“是嗎?”
“是啊,”安若風看了蘇暖一眼,見她低頭望著花不語,很快就轉移了話題。
他說一些公司的趣聞逗她笑,蘇暖很配合的幹笑了兩聲,心情卻始終不見暢快。
對安若風和蘇暖的發展,蘇詠荷雖沒有表態,不過看得出她與安向天都還是很滿意的。
沒有什麽,比他們的結合更能穩定這個家了。
“媽媽,媽媽。”蘇暖一下車,小寶那肥嘟嘟的身影便朝她跑來。
她立刻張開雙臂接住了這瘦小的身體,沒有什麽,比小寶的健康成長讓蘇暖來的高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