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2章 車禍
於是,一陣乒乒乓乓,兵荒馬亂。
“快點兒士升。”蘇暖催促著臨出門還得上個廁所的趙士升。
等他提著褲子出來了,她立刻打開門,然而,對麵的夏默也正好開門。
她們就這樣毫無預計的打了個照麵。如卡殼的電視畫麵,定在那裏。
夏默的氣色十分不好,兩個眼睛腫的像核桃,一張臉上慘白的毫無血色,身上還穿著昨天那套衣服,卻是皺的,如她立刻的表情一般,懨噠噠的。
她的身後站著董安陽,他隻提了個輕巧的電腦包,看著蘇暖。
趙士升推著蘇暖:“暖暖,走吧,咱們時間快來不及了。”
蘇暖別開目光,跟著趙士升下樓。
同樣的目的地,同一趟列車,毫無懸念。
甚至連座位,都是相鄰的。
不知有意還是無意。
蘇暖與夏默麵對麵坐著,董安陽與趙士升麵對麵。
夏默一路上都沒開口說話,蘇暖則望著窗外飛逝的景色,偶爾聽到趙士升與董安陽閑聊幾句,聊的,還都是官場的事情。
她滿腹心事,直覺如坐針氈。
也就無心聽他們說什麽。
然後便靠著車窗打起瞌睡來。
四個小時的車程,除了腰酸背痛外,總算按時到達。
趙士升還急著趕回單位,夏默此時終於開口說了這一路的第一句話:“我送你們過去吧。”
“那就麻煩你了。”趙士升沒有遲疑,客氣,拉著蘇暖上了車。
夏默又在半路問董安陽:“安陽,你要去市政府嗎?”
“去吧。”董安陽淡淡開口,麵色始終不太好。
“好。”於是先將董安陽送到市政府,又送趙士升去人事局。
趙士升下車的時候蘇暖也想跟著下車,夏默卻叫住了她:“蘇暖,我送你回去吧。”她的頭從窗戶裏探出來,笑得很淡,“順便可以聊兩句。”
蘇暖忐忑的上了她的車。
不知夏默車技原本就如此還是因為心不在焉的,車子被她開的一腳油門一腳刹車,蘇暖雖沒說什麽,但身體到底是有些不舒服的。
夏默不開口,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一時間,沉默彌漫在車內。
等到了一個紅燈,路邊的車子相繼停下來,周圍的世界似乎也跟著緩慢停頓後,夏默終於悠悠開口:“蘇暖,你以前談過幾次戀愛?”
蘇暖訝然,嘴巴突然幹巴巴的:“怎麽突然這麽問。”
“我其實談過不少戀愛,”夏默目視前方,綠燈亮了,她卻沒有動,直到後麵傳來不絕於耳的喇叭聲,她才如夢初醒,慢慢掛檔,又慢慢開車,“你也許想不到,以前的我,可是囂張跋扈眼高於頂的很。”
其實蘇暖可以想見。
“你聰明又漂亮,這是你的資本。”蘇暖隻是實話實說,並沒有任何的恭維。
美麗,家世又好的女孩子始終是所有男孩子追逐的對象。
但是夏默卻歎了一口氣:“如果一個男人心裏已經有了另一個女人,那麽眼前的這個女人不論多漂亮多聰明恐怕都走不到他心裏了吧。”
蘇暖細細擰眉,靜靜聽她說。
“蘇暖,你愛過人嗎?”她突然扭頭看著她,原本蒼白羸弱的眼底陡然泛出無數精光。
蘇暖一怔,虛弱的笑了:“愛過。”
“愛的深嗎?”夏默的表情是如此執拗,她的手緊抓著方向盤,似乎無法挪動分毫。
她筆直的注視著蘇暖,要從她口裏聽到最真實的答案。
蘇暖的一顆心仿佛被人剖了出來,赤~裸~裸的袒露在陽光底下,麵對夏默的追問,她終於抬頭看著夏默:“愛過,也僅僅是愛過,都過去了。”
“那如果現在他回過頭找你,你會接受他嗎?”
總是這麽突然的丟問題給她,蘇暖的內心劇烈掙紮著,她抿著唇,頃刻間不知從何說起,夏默卻一直執拗的在等她的答案。
蘇暖不經意的側頭,目視著前方,瞳孔急劇的收縮,她的身心都不受控製的顫抖起來。:“啊,小心啊,夏默——”
車禍發生的很慘烈。
根本來不及容人考慮。
董安陽接到醫院打來的電話時,桌上的水杯都打破了。
夏榮光看著這個平時喜怒不形於色的秘書第一次如此失態,便關心的問:“安陽,出什麽事了?”
“夏默出車禍了。”他推開椅子站起來,“市長,我得去醫院一趟。”
“什麽?”夏榮光同樣緊張,“夏局長知道了嗎,算了,你先去吧,我得他打個電話去。”
董安陽一路上都心緒不寧,其實不止夏默,出車禍的還有蘇暖。
可是無法掌控的事實總讓他莫名的不安。
他衝進急診室的時候醫生護士正在犯愁。
從血庫過來的小護士拿著調度的血漿說:“對不起,安醫生,今天動了好幾台大手術,血庫的血漿庫存已經不多了,這是最後幾包B型血,現在已經從別地調過來了,可這兩個,肯定是不夠用的啊,怎麽辦。”
安向天穿著藍色的手術服,蹙著眉,手術室裏躺著兩個傷重的女人,一個是夏默,另一個便是蘇暖。
都是她看著長大的,手心手背都是肉。
但這生死關頭,根本耽誤不起路上延誤的時間。
於是他當機立斷:“先救蘇暖,她傷的比較重,別愣著了,剩下的人馬上去組織捐血,快。”
在安向天的指揮下,醫生和護士馬上動了起來,安向天也朝著急診室的手術房走去,然而,及時趕到的董安陽在背後叫住了他,同時又擼起自己的衣服,露出了結實的胳膊:“安伯伯,用我的吧,我跟蘇暖一樣,是B型血,用我的血救她吧。”安向天驚訝的看著突然出現的董安陽,他清俊的臉上鎮定又堅持的表情讓人無法忽視。而他漆黑的眸子與安向天對視著,並無任何的退縮。
安向天略一沉吟,便對另一台手術的醫生道:“拿血漿救夏默,用他的救蘇暖。”
董安陽很快被安排躺上了旁邊的手術台。
安向天親自給他插得針,他帶著白色的大口罩和藍色的手術帽,可是他的眼神卻十分和藹,他對董安陽說:“安陽,看來你騙了所有人。”
董安陽側頭望著一邊帶著氧氣罩的蘇暖。
她的情況看起來的確十分嚴重,一身的汙血,如此觸目驚心,他回答安向天:“安伯伯,你是懂我的。”
安向天一怔,旋即笑了:“好小子,別說話了,閉上眼睛休息吧。”
他體內殷紅的血液開始透過那根軟軟的皮管逐漸往她的身上流去。
安向天親自為蘇暖做的手術。
外科主任為夏默操的刀。
手術室內瞬間變得很安靜,隻有剪子與剪子碰撞發出的清脆聲。
醫生都很緊張,也很謹慎,護士不停的為安向天和主任擦汗。
董安陽看著身上的血緩緩流向蘇暖,心隨之安定下來,困意也逐漸襲來。他的眼皮開始打架,不過他不敢睡。
安向天回頭看了他一眼,對護士吩咐拔了他的針。
他立刻驚醒,從床上坐起:“安伯伯,我還能堅持,為什麽拔了,我還可以——”
安向天安慰他:“你已經到達身體的極限,現在十分的虛弱了,不能再抽了,而且蘇暖也夠了,她會沒事的,你放心吧,你就在那躺一會兒吧,等你醒了,蘇暖就平安無事了。”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抽血太多,他的眼前一陣又一陣的發黑,就連蘇暖的身影都看不清了,雖然他極力睜大眼睛,他想看著她平安無事,可到底還是忍不住,陷入了沉沉的昏睡。
在昏睡前,他看了一眼夏默的方向,她的手術已經結束,正被護士送往病房。
蘇暖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裏各種光怪陸離的景象不停在她眼前跳躍,她很努力的試圖看清什麽,或者抓住什麽,但全都失敗了。
她隻知道自己陷入了一個怪圈,她在這個漩渦裏浮浮沉沉,身體的某些器官都被莫名的擠壓,讓她隻能靠拚命的呼吸來緩解內髒的不適。
她又累又困,還很疼。
她聽見有人在說話,可是茫然的在原地轉著圈,就是找不到說話的人在哪裏,聲音來自何方。
她跑的累了,疼得死去活來,終於停了下來,躺在原地,哪裏也不想去了,就這麽死了吧也好。
“啊——”手背上傳來清晰的疼痛,令她不由自主的叫了起來。
真疼啊……
“醒了,暖暖醒了。”旁邊有急促的呼叫聲傳來。
蘇暖那千斤重的眼皮,慢慢張開,眼前攢動的人頭還是虛幻的,她還沒看清麵前的人,卻真切的感受到了比夢中還要疼上千倍的痛苦,那撕心裂肺的痛楚讓她恨不得重新昏過去,至少做夢的時候沒這麽疼。
“蘇暖,你睜開眼看看我,”蘇詠荷在旁邊按著她的手說,“跟我說,哪裏疼?”
蘇暖呻吟著開口:“媽,”她很想說不疼,可事實是,“我渾身都疼。”她隻是開個口,卻是嗓子眼都在拉扯。
“暖暖,渾身都疼嗎?怎麽會這樣,媽,要不你再給暖暖檢查檢查吧。”站在蘇暖身邊的趙士升著急的對蘇詠荷說道。
蘇詠荷卻十分冷靜,她安撫著蘇暖說:“沒事,你隻是麻醉藥剛剛退掉,所以才會覺得全身都疼,你也確實全身都受到了撞擊,不疼個幾天是好不了的。”她看著蘇暖,不免歎氣。
她又叫來了內外科的醫生,幫蘇暖做了個詳細的檢查。
內科主任說:“蘇主任,蘇暖除了斷了一根肋骨還有小腿骨折以及脾髒劈裂出血與輕微腦震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