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 沒跟你開玩笑
“開個條件吧。”韓文軒習慣了名利場上的商業談判,哪怕如今形勢比人低,卻還是固執的不肯低頭。
傅雲謙淺笑:“韓總真會開玩笑。”
“沒跟你開玩笑,開條件吧,怎麽樣才跟放過韓家。”
傅雲謙的表情依舊雲淡風輕:“晚了,韓總,你教女無方,管不好人,我也沒辦法,現在還談什麽條件,你是看我傅雲謙好欺負嗎?這件事情,算是大家扯平,各自收拾吧。”
“傅雲謙,你不要欺人太甚!”韓文軒目眥欲裂。
傅雲謙也不想這樣得寸進尺,但是韓夏朵這件事情已經徹徹底底觸及他的底線,既然如此,他不介意把事情做的幹脆一些:“誰欺人太甚韓總心裏有數,沒什麽條件好談,大家各自想辦法吧。”
電話被切斷,韓文軒忍不住又嘔出一口血來。
傅雲謙這是要他把韓夏朵交出去啊,可是那畢竟是他的女兒……
韓文清向來很會做人,跟上級領導的關係也不錯。隻是這一次卻是來勢洶洶,上頭竟然連夜成立了專案調查小組,對她進行會談審訊,同時還停掉了她身上的一切職務,留職察看,接受調查。
她打了很多電話,沒有人願意透露什麽,隻有一位跟韓文清關係親厚的老領導實在不忍心她這樣來回奔波,悄悄提點了她一句,去找一位姓季的高官吧。
季。整個在位的京城體係裏麵,姓季的官員或許不少,但高官,卻隻有一位。
她一開始還奇怪傅雲謙到底有什麽大的能耐竟然能撼動他們韓家已經維係了幾十年的龐大根基,現在終於看出點門道來,是有人在背後給他推波助瀾。
找到了問題的源頭才能有的放矢。
韓文清從來都是一個目的性很明確的女人。
她謝過了老領導,也沒有去拜訪季姓高官,直接找人訂了去a城的機票。
雖然記者層層圍追堵截,但韓文清還是想辦法,殺出包圍圈,進了機場安檢。
兩小時後登上了飛往a城的航班。
傅雲謙處理了秦華生,又把所有散落的參與人員一並揪了出來,就開始一個問題一個問題著手處理。
等到傍晚的時候,終於有了初步的進展。
一些記者開始散去。
陸立風忍不住站起來轉動了一下僵硬的胳膊,歡喜道:“還不錯,等明天早上,差不多就能平息了。”
謝明堂的手指篤篤在辦公桌上敲了敲,點頭附和了陸立風的看法。
至於傅雲謙,則給季紹庭去了個電話,千言萬語,隻有兩個字:“謝了。”
季紹庭嘿嘿笑:“都是兄弟,客氣什麽,不過我聽說韓文清過去找你了,你打算怎麽辦。”
“到時候再說。”傅雲謙的目的已經達到,他也並不是想把韓家真的趕盡殺絕,“你讓你老頭悠著點兒。”
“懂咧,忙去了,掛了。”
陸立風又伸了個懶腰:“差不多了,是不是該回去吃飯了。”
家裏還有兩個大肚子等著他們回去呢。
謝明堂站起來,轉手拿了椅背上的西裝外套:“我還約了客戶談點事情,先走。”
沒有人攔他,陸立風則和傅雲謙一起勾肩搭背的朝停車場走去:“對了,雲謙,傅成光有消息沒。”
“還沒。”
傅成光這次竟然藏得這麽深,找了這麽久都沒有找到,著實有些出乎傅雲謙的意料,他也在考慮,是不是搜索的方向錯了。
“這個真的要抓緊時間,要不然總是個危險。”
“我知道。”
“好了好了,不談這個了,還是回去看我老婆去吧。”
兩人朝車子走去,傅雲謙卻忍不住放慢了腳步,回頭,偌大的停車場內空空如也。
“怎麽了?”陸立風有些奇怪的看著他。
“沒事,走吧。”傅雲謙淡淡勾唇——
傍晚,校園。
秋意高深的滲入空氣,傅梓遙裹緊了披肩走在落葉上,地上厚厚的一層金黃色被風吹得翻滾著,頭頂是藍得通透的天,她走著走著覺得自己要掉入這顏色燦爛的季節裏。
這個秋天,和別的秋天沒什麽不同,似乎,又真的是不同的。
她已經在這個校園裏呆了兩天,任憑外頭風起雲湧,這裏卻像是另一片天地,安然自得,把人保護在象牙塔之下,忘了世間紛紛擾擾。
這兩天傅梓遙都沒有見過陸雲深,倒是路過校園公告欄的時候,在裏麵看到了一篇關於陸雲深的報告,優秀骨幹教師,剛剛評上的最年輕的教授,上麵還有一張關於陸雲深的藍底一寸照。
菲薄的唇,高挺的鼻,深邃的眉眼,證件照片上的男人,也給人溫潤如水的感覺。
這樣的男人,就如同朗月清風的美好,讓人忍不住想靠近。
她在公告欄前站了好一會兒,其實是很搶眼的。
公告欄前麵就是理學院長長的階梯,陸雲深上完最後一堂課,拾級而下時,就看到了站在那裏穿著黑色風衣的背影修長高挑的年輕女人。
烏黑的長發披散在肩頭,一雙細長勻稱的小腿出現在風衣下麵,踩著高跟鞋,與校園有些格格不入的悲涼。
是的,他詫異傅梓遙身上竟然有如此深濃的悲涼。
秋風起,落葉飄。
她光是站在那裏,就給人遺世獨立的孤獨之感。
感覺一隻手拂過自己的肩頭,傅梓遙從震驚中回神,轉身,看到陸雲深手上拿著一片枯黃的落葉。
是從她肩頭上拿下的,她後退了兩步,道了謝。
陸雲深抬頭,自然也看到了掛在公告欄裏麵的關於他的最新報道,他是昨天剛剛通過的教授評級,今天才掛出來的,倒是還沒有多少人知道這個消息。
她從口袋裏摸出公寓鑰匙遞還給他:“這兩天多謝你了,鑰匙還給你,我要回去了。”
陸雲深也有關注,傅氏的事情已經逐漸被壓下了,明天應該就能平息,所以他點點頭,把鑰匙接了過來。
指尖相觸的那一瞬間,他感到十分的涼意,而她則感受到了他掌心的溫暖,不過她並沒有貪戀,飛快的收回手,往前走去。
“等一下。”沒想到陸雲深竟然開口叫住了她。
“還有事?”她的神色是淡漠的,甚至是孤獨的。
陸雲深微微動容,這仿佛讓他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他也曾經一路承載著母親的希望,在孤獨與絕望中走來:“有點晚了,我請你吃晚飯吧,吃完了再走,算是,幫我慶祝下。”他用嘴努了努麵前的大紅喜報。
傅梓遙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答應了。
深秋之中,他穿著一件韓版的修身西裝,內搭著一件煙灰色的薄羊絨衫,整個人清雋動人。
他問她吃不吃辣,傅梓遙點頭。
於是他就帶她去了校門口的一個酸菜魚館子。
館子內人不少,老板娘見是陸雲深來了,笑嗬嗬的迎出來:“陸老師來了啊,來來來,裏麵請,裏麵請。”
空氣中漂浮著酸辣的味道,聞著就讓人食指大動。
陸雲深讓她點菜,傅梓遙勾了勾唇:“你點吧,我請你。”
他看了她一眼,點了一個大盆的酸菜魚,又點了幾個配菜,最後不忘交代來兩碗白米飯。
“好咧,你們等著,很快。”老板娘高興的出去了,陸雲深拿起桌上的茶壺幫她斟了一杯茶,她又道謝。
陸雲深還發現,其實傅梓遙話不多,但對一切,很安之若素,不彷徨,不膽怯,哪怕是對著他,來到這樣一個陌生的地方,跟她平時出入的高級酒店截然不同,她也很坦然,茶水隻是一般般,她抿了一口,也自然的咽了下去,然後安靜的坐在那裏。
察覺到他的目光,傅梓遙淡淡抬起了眼眸,看穿了他眼底的打量後,無聲的勾了勾滣:“你在看什麽,是不是覺得我這樣的人挺討人厭的。”
“沒有。”陸雲深不知道她怎會生出這樣的想法,想解釋,傅梓遙卻截斷了他的話,“我明白,不用解釋,反正我也不指望別人能喜歡我。”
過去一切的一切,早已深深在她的心底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記。
她從小就知道,自己是一個不受歡迎的女孩兒,她是私生女,是別人眼中的拖油瓶,她這樣的小孩走到哪裏都是不被認可的,大人譏笑她,同學欺負她,她其實什麽都沒有,沒有父母沒有家人,就隻是這樣卑微的活著。
她用偽裝包裹自己,她用尖銳武裝自己,把自己變成了一個徹徹底底的刺蝟。
傅雲謙對她好,所以她自私的希望他能永遠對她好,所以試圖把唐小宴從傅雲謙身邊趕走,希望多留住一點屬於自己的溫暖,後來才發現,根本沒有什麽永遠,她永遠隻是個被人拋棄的女孩。
其實她也不喜歡韓夏朵,隻是用這樣的借口來刺激唐小宴罷了,所以她一直都覺得自己挺壞的,壞女人是不會得到幸福的,比如她的媽媽,所以她也可能擁有幸福。
指尖頓生一片冰涼。
即使握著熱燙的茶杯,也溫暖不到她的心底。
她一直活在淡漠疏離的人群之外。
尤其是現在傅成光出了這樣的事情,她覺得她跟傅子豪真不愧是傅成光親生的,血液裏流著的肮髒與醜陋都是與生俱來,誰也不配得到好下場吧。
氣氛陡然沉默。
幸好老板娘飛速的端了一大盆酸菜魚上來,熱氣騰騰又冒著酸辣的大盆子擺在兩人中間。
被燙的薄透的魚肉看起來那麽誘人,傅梓遙點頭:“吃吧。”
她的吃相也很安靜,她好像刻意隱藏自己,不喜歡在外人麵前過分暴露自己,讓陸雲深深感意外。
這跟他聽到的有關她的一切似乎是悖論的。
同時,他也不是一個擅長話語調動氣氛的男人,所以這頓飯彼此吃的都很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