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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章 一走十年

  他神色激動的望著眼前的嬌俏老太太,眼神發亮,蒼老的身體仿佛瞬間煥發出年輕的活力,卻在開口前,聽到了老太太輕微的嘟噥:“怎麽老成這樣了,走幾步都喘成這樣,哎。”


  傅站的笑容,頓時僵硬在臉上,老太太抬手甩了甩自己的發,又拍了拍自己的臉:“嗯,還是我年輕漂亮,阿四,幫我把袋子拿進去。”


  阿四看到自家主子的樣子,忽然覺得,時光仿佛又退回到十年前。


  十年了。


  王思晴走了整整十年。


  十年彈指一揮間。闊別整整十年的人如今又重新回來了,難怪傅站激動成這樣。


  隻是這老太太啊,似乎並沒有把傅站放在眼裏,仍是那麽高傲的模樣。


  這世上,如果還有誰人不怕他,也就隻有這個老太太了吧。


  這也難怪,他們糾纏了大半輩子,徐淑琴去世時,她卻選擇了離開。


  一走十年。


  傅雲謙說帶唐小宴吃飯,去的,卻是與馬來西亞客人的飯局。


  等她反應過來時,人已經站在眾人麵前,想退卻,已經不可能。


  傅雲謙舉起酒杯,臉上帶著一絲笑,極淺,橘黃色的燈光斜射在金黃色的液體裏,為他們介紹唐小宴,用了wife這個詞。


  妻子。


  比起韓夏朵那自稱的未婚妻來,這似乎,更加有說服力。


  大家都是聰明人,心照不宣的,談笑風生。


  唐小宴放在桌底下的手,被他無聲的握住,她知道,他用實際行動在告訴她,自己才是那個他放在心口上的女人。


  她給了他一個安心的笑容,服務生來上菜,端來了一大盆腰花。


  老遠,就聞到一股子腥膻氣。


  這是馬來西亞客人欽點的菜。


  唐小宴下意識秉住了呼吸,可上菜的時候,菜必須經過她的味道,哪怕這菜裏麵已經紅彤彤的放滿了辣椒,那股子膻氣卻是怎麽也掩飾不住,她憋不住,呼吸了一口,頓時覺得胃裏翻江倒海的難受……


  忙不迭推開椅子站起來:“對不起,我去下洗手間……”


  腳步匆忙的跑到洗手間,彎腰蹲在洗手台前,吐了幾次,卻什麽也吐不出來,抬頭,倒是看到鏡中的臉色,非常難看。


  回頭,身形高大的男人已經擋在了女洗手間的門口,她呀了一聲:“我沒事,你進來幹什麽啊,快點出去,別把人嚇了。”


  傅雲謙紋絲不動,還遞了張紙巾給她,剛好裏麵有人打開洗手間的隔間門,手還放在自己的褲頭上,看到門口站著的高大男人時,頓時在麵紅耳赤的驚叫聲中,奪門而出。


  唐小宴歎了口氣,無奈的笑了,洗了把臉又洗了個手,勾起了嘴角:“好了,快走吧,別把人又嚇了。”


  傅雲謙深邃打量目光落在她的身上,突然讓她覺得心慌:“怎麽這麽瞧著我?”


  “沒什麽,不想吃就不吃了,回去吧。”


  唐小宴突然覺得他今晚的言行舉止很怪,但具體又說不上來,等那股不舒服的感覺過去後,人已經被他帶上了車。


  他開車回龍湖春江,卻在路過一家藥店時,匆忙踩了刹車。


  吩咐唐小宴車上等一會兒,自己步履倉促的朝裏麵走去。


  ***

  幾分鍾後,傅雲謙回來了。


  手上沒有塑料袋,隻捧著幾個紙質的盒子,遞給唐小宴。


  她伸手接過。待看清楚上麵的字樣後,倏得臉紅:“你怎麽去買這個啊……”


  “有需要就買了。”他重新發動車子,車外闌珊夜景映襯著他棱角分明的成熟五官。


  她抿著唇側頭打量他,臉上的熱度加深,這個需要自然是買給她的:“可是我……”


  還沒有到時間啊。


  還差幾天。


  其實,她內心也一直在盤算著。


  隻是上次的事件給她留下了十分不美好的陰影,這一次,不敢貿貿然出手。


  激動之餘,又懷著滿滿的忐忑和不安:“如果,沒有呢。”


  傅雲謙平靜,骨節清雅的手掌握著方向盤。依舊一派的淡然處之:“那就再接再厲啊。”


  他說的輕巧,她卻聽出了其中的沉重之意:“傅雲謙,你是不是也想我懷孕……對不起,我真的很沒用。”


  經過了這麽多事情,如果不是傅雲謙真的沒辦法,他恐怕也不會走到這一步,想以她懷孕,來逼的傅站轉口。


  這是下下策,而非良策。


  傅雲謙用餘光掃了她低垂的腦袋,忽然踩了刹車,將車停在了路邊。


  他長得好看,五官輪廓線條流暢立體,在車內這麽安靜的被他看著,沒一會兒,唐小宴就臉紅了:“怎麽突然停車了啊,別這麽看著我。”


  他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望著她的目光深邃溫柔,忽然抽走她手上的盒子,丟出了窗外,唐小宴一驚,整個人已經趴在窗口:“哎呀,你幹什麽呀。”


  傅雲謙這一生。從未像此刻那麽被動過,就像整個命門被人握在手裏,處處掣肘著受限製。


  韓夏朵並不是什麽重要的人物,但韓家背後所代表的盤根錯節的關係,讓人也著實頭疼。


  當他在唐小宴這裏看到前所未有的自責與壓力時,他捫心自問,是不是自己做的太不妥當了。


  她還是個學生,還有一條很光明的路要走。


  他也不回龍湖春江了,直接去了主宅。有些事情,快刀斬亂麻總比拖拖拉拉來的強,他也確實是,煩了。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


  十年的時光,足以緬懷一個人。思念一個人。


  徐淑慧去世十年,他沒有忘記對自己情深意重的妻子,可也沒有忘記這個比自己整整小了二十歲的老太太。


  傅站一直以為,這輩子也許都見不到她回來了。可是現在,她突然猝不及防的出現了。


  年紀大了,禁不起折騰了。


  但誰沒有個風花水月的過去。


  王思晴是傅站年輕時在路邊撿回來的小丫頭。


  那一年,他二十五,她五歲。足可以當她的女兒。


  那一年,他跟徐淑琴完婚。


  傅站父母見王思晴聰明伶俐。就留在了家中,收做了童養媳,配給了傅站最小的弟弟。


  比小丫頭大了十歲,有點癡傻。這輩子討老婆怕是難了。


  可憐天下父母心,他們也不過是想給小兒子找個未來的依靠。


  所以對小丫頭極好。衣食住行,皆是按照自家子女的標準來。


  小丫頭一天天長大,最粘的,卻是傅站。


  傅站把她當女兒疼寵,從小失去關愛的女孩起初也是把他當爸爸,後來,這份感情就變得發酵濃烈,但一直深深壓抑在內心。


  傅家是大戶人家,尤其傅站戎馬倥傯,徐淑慧又持家有方,而且對她,也視如己出的疼愛。


  王思晴是有恩必報的,這份恩情一直牢牢記在心中,傅家提出要她嫁給最小的傻兒子,她沒有反對。


  守著一份無人知曉的心事,一個呆呆傻傻頭腦簡單的丈夫,看著傅站夫妻琴瑟和鳴,鶼鰈情深,未嚐不是一件幸事。


  然而一次意外醉酒,當初的小女孩長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在醉意朦朧下,第一次對著英俊成熟的男人透露了自己的心事。


  有些事情,不捅破,不代表不存在。


  男人的劣根性,自顧根深蒂固的存在於每個男人的心中,隻是有的人把持住了,有的人把持不住而已。


  一邊是勤勞賢惠的妻子,一邊是俏麗溫秀的紅粉佳人,傅站很清楚,這就是個英雄塚,踩著鋼絲過橋。


  他理智的選擇了北上從軍,離開了這個英雄塚,試圖斷了小女孩的念頭。


  後來,小女孩給他發過短信,說那隻是個美麗的誤會,他不必為此躲得那麽遠。


  是不是誤會傅站不清楚,但傅站很明白,自己身體裏的血液,在沸騰。


  所以,他不可以給自己機會。


  這一生,他大半輩子都耗在了軍營裏,與徐淑琴,舉案齊眉,相敬如賓,成為千古佳話。


  但隻有他自己知道,有些事情,隻是被他理智的克製住了而已。


  傅家的人一個個相繼離開,他的兒子,也是英年早逝,媳婦不知所蹤,到最後,家裏竟隻剩了傅站與王思晴二人。


  她的傻老公,其實隻活了三十歲。


  王思晴這輩子,守了一輩子的活寡。


  但外麵眼裏,她依然是幸運和幸福的。因為她冠了夫姓,她姓傅,她擁有傅家無人可及的光輝與榮耀。


  隻是在徐淑慧的喪事辦完後,她也選擇了離開。她不忍見他的痛苦,也不忍見自己的痛苦,所以提著一個行李箱,開始周遊列國。


  十年,重新回到當初的房間,房間裏的一切,竟還保持著當初離開時的模樣。


  還來不及發出一聲喟歎,樓下,卻傳來吵嚷的爭執聲,打破了莊園夜晚的安寧,也打碎了她舊地緬懷的那份心思。


  不悅在眉目間輕攏,卻是慢條斯理的打開櫃子,重新換了身衣服。


  底下,是韓家祖孫三代過來了。


  大晚上的,韓鬆明拄著拐杖,沉著一張老臉,韓夏朵哭的一張梨花帶淚的臉,韓文軒和韓文清滿臉怒氣,傅站的喜悅,在見到這幾人時,悉數褪去。


  阿四去泡茶,韓鬆明卻阻止了他,蒼老的雙手拄在拐杖上頭,似乎帶著心力憔悴的疲憊:“阿站,我們幾十年的老戰友了,我今天就想你給個痛快話,夏朵跟你孫子的婚事,還做不做得準了?我們大老遠的從首都過來,可不是為了看他們來吵架的。”


  韓文軒見韓夏朵那狼狽回來的樣子,依舊激動不已:“傅首長,我是敬重你的為人,才想著把夏朵嫁給你們家,如果早知道是這樣,我說什麽也不會同意,夏朵也不至於落得現在這個下場,瞧瞧這才來了幾天,你們就把人弄成這樣了,以後還怎麽成一家人!”


  韓夏朵適時發出一聲痛苦,今天她,受盡羞辱,心緒難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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