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不願放開
路過傅雲謙他們所在包廂時,門正好開著,隻遠遠一瞥,唐小宴還是看到了他沉穩自若的談笑風生,好似剛才的一切,都隻是她的幻覺。
上了車,陸雲深瞧著她的樣子,醞釀了好長時間才開口:“如果你想回去的話,我可以送你回去。”
她呆呆的抬頭,怔愣了一瞬才反應過來他什麽意思,他都已經對她那麽失望,她又何必還要回去自取其辱。
就算沒有韓夏朵,他們之間也還是有很多的問題,她聽到自己說:“不用了。”
陸雲深瞥了她一眼,忽然伸出手,握住了她放在膝蓋上的雪白柔夷:“小宴,我知道現在時機不對,說這些可能也不太合適,但,我怕我再不說,以後就沒機會了。”
他忽然將車停在了路邊,唐小宴盯著他溫暖幹淨的大手,腦子突然就短路了:“學長,你……”
“我喜歡你,小宴!“陸雲深一直以來極力壓抑的那些東西似乎已經壓抑不住,言辭間滿是飽脹的激情,“我從三年前,就喜歡你!”
唐小宴聽到心裏哐當一聲,有一根弦線,忽然就斷了。
他那溫暖的眼如此深邃而迷人,又突然伸手,抱住了她瘦弱的肩頭,她聽到他貼著他的耳畔道:“小宴,給我一次機會,讓我照顧你。”
她垂在身側的手,始終是無力擁抱他。
情感的天平不是買賣,她無法欺騙自己,也不可能在傅雲謙這裏受了傷,轉身就投入陸雲深的回報,盡管他是那麽溫暖,但,她還是推開了他:“對不起,學長,我現在沒力氣想這些。”
陸雲深望著她那一臉的失落,並沒有勉強的意思:“我知道,我隻是想告訴你,不要害怕,我一直在你身邊,是我不好,可是小宴,我也想知道,是不是如果我當時沒走,哪怕是我回來一年,事情就不會變成這樣?”
唐小宴靠在座椅上,頭貼著車窗,眼淚從眼角滾落。可是這個世界,從來沒有如果不是嗎?
她的心,還是在這半年的時間裏,急遽的淪落了。
陸雲深送她回了寢室。她再也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對他的問題,也無法回應。
隻是沒想到,宿舍樓下會有人在等自己。
在唐小宴下車的同時,紅色的寶馬車上,也下來一個身段高挑的女子:“小宴。“她柔聲喚道。
“商姐。“唐小宴回應的有些呆滯。
商謹如依舊是具有東方典雅氣質的旗袍,外麵披著一件短裝皮草,化著淡淡的妝,眉宇間盡是女人風情,對著唐小宴笑了笑,又看了她身後的陸雲深一眼,她溫婉詢問:“沒有妨礙你們吧。”
唐小宴回過神,搖了搖頭,對陸雲深道:“學長,這是我朋友,謝謝你送我回來。”
陸雲深點點頭:“那我先回去了,我們稍後再聯係。”
目送著他的車子消失在拐角,唐小宴整了整淩亂的心情,才換上一個稍微好看點的笑容:“商姐怎麽突然來了?”
商謹如看她笑得比哭還難看的臉,指著旁邊的竹園道:“我們去那邊走走吧。”
唐小宴默默跟上去,實在猜不透商謹如來找自己的用意。
商謹如沒有沉默多久,就打開了話腔:“小宴,我今天是來,跟你道歉的。”
“道歉?“唐小宴嚇了一跳,“商姐,你這是說的什麽話?”
商謹如拉著她在人工湖旁的長椅上坐下來,和善間也難掩後悔:“那天跟你說完後,我就覺得不妥,我後來給雲謙打了電話,才知道他已經連夜趕回來都下了飛機了,他是急著回來見你的,但是接了我的電話後就變成急著過來找你解釋了。”
“……”
“我其實當時就覺得不妥了,雲謙跟韓夏朵之間的事情,外人根本不可能完全明白,我也問了他,他說雖然有婚約,可是兩年前也是迫不得已,他沒打算跟她結婚,等她回來,也隻是為了把話說清楚而已。他一直沒告訴你,是因為他覺得自己可以處理好,沒有必要給你徒增煩惱。”
商謹如語重心長道:“小宴,我認識雲謙十多年了,以前我都笑話他身邊連個母蚊子都找不出,你也知道他有多挑剔,女人對傅子豪來說那是衣服,是必需品,對雲謙來說,卻是垃圾品,他連看一眼都嫌多餘,你在他身邊那麽久,不可能感覺不到他對你的情意,說得多不見得做得多,說的少也不見得做的少,他不說,不代表他不做,小宴,你明白我在說什麽嗎?”
明白。可是他們之間的契約呢,一年之後,他還是要把她送走的不是嗎?
這個恐怕商謹如都不知道,她又該如何說明呢。
剛剛升起的喜悅很快又變成失落,這種失落逐漸演變成難過,侵蝕著她眼前的光明。
包裏的手機突然響起來,她跟商謹如說了聲抱歉,看著陌生又有點眼熟的號碼,遲疑了一下,還是接了:“喂。”
“唐小姐,我是陳墨!”
哦,原來是陳墨的,難怪有些熟悉。
“什麽事啊,陳墨。”
上一次,陳墨打電話給他是因為傅雲謙喝多了酒被送入了急診室,隻是沒想到,曆史會如此的驚人相似。
“唐小姐,傅總不小心被熱水燙傷,已經送急診室了,你能不能過來一趟?”
“什麽?怎麽會這樣!“唐小宴的一顆心頓時又提起了。
陳墨解釋,是剛才在火鍋店有人過來加湯底,傅雲謙起身去抽煙的時候沒注意把人給撞了,湯底的水溫度極高,沸水直接就澆在了傅雲謙的右手手背上,如果不是他閃躲及時,恐怕整個人都幸免於難。
商謹如自然也聽到了,立刻說:“我送你去醫院。”
“哦,好。”
等她反應過來時,人已經坐在了商謹如的車上,並且開出老長一段。
商謹如安慰她:“別擔心,很快就到了。”
“……”
她雖然緘默,商謹如卻還是體貼道:“我看得出,你還是很在意他的,給他點時間吧,本就是那樣的人,你想要他突然變成像剛才那位學長一樣的暖男,哪能啊。“說著,她就低低笑了起來。
唐小宴想象著傅雲謙如陸雲深那般對自己噓寒問暖,頓時也繃不住,笑了。
商謹如輕吐一口氣:“笑了就好,這個世界上從來沒有哪兩個人是百分百契合百分百合適的,任何的愛情一開始都不可能是完美的圓石,隻有磨去了彼此的棱角,兩個半圓才能拚湊出一個完整的圓。磨平棱角的過程很辛苦,你或許覺得自己做的很多了,但可能他在背地裏為你做的付出的,更多。”
商謹如一直將她送到醫院的後麵半路上,再也沒有開口說過話,可就是這個半圓理論,深深紮入了唐小宴的心裏,就像一顆投入湖中的魚雷,在一聲爆炸後掀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久久無法平靜。
她是不是隻看到了自己的難過,而沒有仔細替他想一想,身上到底背負了多少?
近日種種,猶如一根針插在她的心頭,細不可見,卻又疼痛難忍。
商謹如將她送到醫院門口後便告辭了:“小宴,我還約了人,就不進去了,幫我向雲謙問好。”
她點頭,背著背包朝急診室跑去。
這一次沒有像上一次那麽慌張淩亂,似乎已經熟門熟路。
陳墨依然站在門口,不過是扶著已經包紮完成走出來的傅雲謙。
黑色西裝披在他的肩頭,右手被包裹的像一隻熊掌,陳墨低頭說著什麽,隻見傅雲謙眉頭緊鎖,也不知道是在強忍痛楚,還是因為別的事情煩惱。
可是眼淚,已經在眼眶裏打轉,雙腿已經有了自主意識,在她還沒徹底考慮清楚以前,已經不由自主的拔腿奔向他。
急促的腳步聲引起兩人的注意,陳墨抬頭,看到飛奔而來的唐小宴,立刻知趣的提出了告退:“傅總,那我在外麵等你。”
傅雲謙沒說話,唐小宴已經跑到他們前頭,也沒有看陳墨,漆黑如墨的瞳仁裏隻剩下他頎長而英俊的身影。
他幾不可見的皺了皺眉頭,下一秒,她卻已經穿過他受傷的右手,牢牢抱住他精瘦的腰身。
頭枕著他的胸口,聽著他的心跳,聞著他的氣味,感受著他的體溫,十指在背後攥緊他的襯衫,沉鬱的心情,似乎在這一刻一掃而空。
他動了動,似乎在推開她的身體,她卻是不由得收緊自己的雙臂,不讓他得逞。
那沉穩的心跳熨帖在她的心尖上,逐漸融合了兩個人的體溫,怎麽也不願意放開了。
感情從來不是一個人能決定的事情。若他無心,她自是不用這般癡纏痛苦。
他不再推她,卻也沒有任何的動作,雙臂垂在身側,如一尊石雕。
唐小宴覺得不安,稍稍放開了他,抬頭,發現他正深深望著自己,她從他漆黑的瞳仁深處看到了自己小小的影子。
不安也就逐漸加大了。因為他的表情是那樣的平靜,無悲無喜,如果不是她剛才聽到了他的心跳聲,她會覺得,自己對他,隻是一個陌生的不能再陌生的陌生人,他們之間,毫無瓜葛,她就是他眼中的一件垃圾品。
他真的對她失望了是嗎?一點情緒起伏的波動都沒有了。
唐小宴望著他,咬了咬唇,滿是失落和不確定,還有些些的委屈,就這麽與他靜靜對視著。
就在這時,他們的身後傳來一道細柔的呼喚:“小叔。”
唐小宴揚起頭,就看到了穿著春裝如楊柳般盈盈站在那裏的傅梓遙,她手上厚實的紗布已經換成了手腕上一圈,她還用手壓著,應該是剛剛換完藥出來,唐小宴本來想後退,可見傅雲謙都沒有動作,也就站在那裏,繼續與他緊挨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