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憑什麽
“我不同意！”肖餘拚命拍打車窗，任由暴雨如注也不肯鬆手。
她瑟瑟發抖，但還是死死盯著車窗後隱約可見的男人，“顧晉生！憑什麽！我不會同意的！”
要她簽下這份器官捐贈協議，要她把自己的腎送給肖嵐……憑什麽！
車窗降下，俊朗卻冰寒的側臉陡然出現，肖餘像是抓住希望一般攥緊了車窗。
顧晉生漠然地掃了眼大雨中濕透的肖餘，“你問……憑什麽？”
涼薄低沉的聲音緩緩落下，寒意卻讓肖餘忍不住全身一僵，如墜冰窖。
這是她新婚半年的丈夫，是她愛了六年的男人，但……同時也是寧城最恨她的男人！
肖餘的眼睛刺得難受，心底的苦澀像是毒液蔓延讓她全身無力。
她咬牙喊道：“我說過了！半年前的車禍不是我做的！我沒有要害肖嵐！我真的不知道為什麽我會在車裏，那晚我根本就沒有碰車！”
半年前，顧肖聯姻的前夕，一起車禍重傷了準新娘——她父親的私生女肖嵐，而從起火的車上被救出來的肇事者就是她肖餘！
可是，那晚她一直在送別聚會上喝酒，根本就不知道為什麽會出現在車上，明明她已經決定放棄顧晉生並且定了最早的機票去英國！
可沒人聽她解釋，更沒人相信她，如果不是聯姻的必要性，她早就被顧晉生丟進監獄，而不是代替肖嵐嫁給他。
此刻，聽到她辯解的喊聲，顧晉生眸中劃過厭惡和怒意，“夠了，別讓我惡心。”
淡漠的聲音狠狠拉回肖餘的思緒，“你可以不簽，我現在就斷了季心蘭的藥。”
聽到這個名字，肖餘瞪著通紅的眼睛喊道：“不可以！顧晉生！你不能……”
她媽媽離婚被趕出肖家後一直身體不好，半年前得知那場車禍後更是病得下不了床，隻能靠顧晉生手裏控製的藥才能活下去。
顧晉生怎麽折磨她都可以，但她不能連累媽媽！
看到顧晉生要啟動車子，肖餘眼眸一緊，隨即就伸手進去拽住了顧晉生的衣袖，白色的襯衫衣袖頓時染上水漬。
顧晉生一雙冷眸狠厲地眯起，下一秒已經甩開了肖餘的手，仿佛碰到的是令人作嘔的東西。
肖餘重重摔在地上。
大雨傾盆，她身上早已濕得透徹，她像是感覺不到身體的寒冷，隻有心底密布的恐懼。
不能讓顧晉生離開！可她拿什麽來談判？
看著手握方向盤的男人，肖餘心底陣陣發苦，這半年來除了肖嵐需要用她的血以外，她對顧晉生來說好像沒任何其他價值……
車子突然加速，肖餘眼睛通紅地爬起來，猛地衝到車前。
刺耳的刹車聲後，肖餘被一股力撞得跌坐在地上，她心底的弦徹底崩了。
肖餘強忍著爬起來，瞪著猩紅的眸子，瘋了一般喊道：“顧晉生，既然你認為是我，那好！是我做的！我就是見不得她好！我恨不得親手撞死她！”
她笑得淒厲，“你為什麽不撞死我替肖嵐報仇？你不是愛她麽？你不敢為了她殺我？”
車門猛地打開，顧晉生修長高大的身軀邁入雨幕中，後麵車上下來的保鏢立刻打了傘跟過來。
聽到聲音，肖餘心裏一窒，可下一秒顧晉生骨節分明的手指已經狠狠掐住了她的下巴，逼得她抬起頭。
肖餘一陣吃痛。
雖然男人的臉色沒有波瀾，可她感覺得到下巴上手指的力道，她甚至覺得自己的骨頭都要斷了，她知道，她激怒他了。
“以為我舍不得殺你？”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在肖餘耳畔響起，這是她不能更熟悉的聲音，可現在這聲音卻要推她入地獄！
“就算死，你也要死在手術台上。”男人聲音淡漠，卻讓肖餘瞳孔猛地一縮。
手機鈴聲突然響起，顧晉生停住了動作，一瞬間肖餘像是被抽光力氣癱坐在地上，任由身上濕了又濕。
接過保鏢遞來的手帕，顧晉生微擰著眉擦幹淨手。
很快肖餘就聽到了顧晉生接電話的聲音。
“別怕，我現在過來。”
盡管隻是寥寥幾字，可這是在她麵前從沒有過的溫柔，隻這麽一句就足以讓她所有堅強瓦解殆盡。
五分鍾後，肖餘的衣服都沒換就被拖到醫院，因為隻有她的血和肖嵐匹配度最高。
新來的護士看到肖餘全身濕透並且後背還映出血跡，嚇得驚叫起來，“她流血了！先處理下吧？”
抽血的護士掐著肖餘的胳膊，沒絲毫同情，“管他幹什麽，你不知道吧，這女人為了搶自己妹夫連自己的妹妹都下毒手，差點把人撞死！”
新來的護士呸了一聲，“真沒見過這麽惡毒不要臉的女人！”
聽到這些話，肖餘心底疼得麻木，辯解噎在了喉嚨裏，她知道沒人會相信她。
所有人都認為肖嵐溫婉善良，她這個惡毒囂張的姐姐因為嫉妒才會害妹妹。
想到這個溫婉善良的妹妹，肖餘心底浮起嘲諷。
十年前肖嵐被接回肖家，她一直瞧不起肖嵐是夜場小姐生的私生女，更瞧不起肖嵐整天討好她，甚至幫她追顧晉生。
可在她生日那天她卻親眼目睹肖嵐攬著顧晉生炫耀地出現，還甜笑著喊她姐姐，那一刻她才知道肖嵐根本不是表麵那樣無害！
之後她因為看到肖嵐和別人有曖昧去教訓肖嵐，可所有人都覺得她是嫉妒才陷害肖嵐，包括顧晉生……
肖餘自嘲一笑，目光空洞地坐在椅子上，手臂因為抽血涼得麻木，身上的水珠一滴滴地掉在地上。
血袋快滿的時候，肖餘突然腹中一陣陣抑製不住的難受，隨即視線也越來越模糊，她下意識地要伸手拔針頭。
護士大聲喊起來，“按住她！”
肖餘很快就被牢牢按住，她臉色發白，連掙紮的力氣都沒了。
模糊間，肖餘好像看到了顧晉生。
還是那張輪廓分明的臉，但給她的視線沒有半點溫度。
他就是可以輕易做到，讓她連呼吸都帶著痛，可是肖餘清楚地知道，顧晉生也會溫柔如水。
她始終記得兩個月前在酒店的那晚，他喝醉後極盡溫柔地同她歡好，在最頂峰的時候輕吻她的額頭，每個細節她都記得。
隻是，他不知道身下的女人是她，而已……
砰地一聲，門被大力推開。
“你們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