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折柳12
客廳的一盞明燈,將家和窗口外如墨的夜色割裂開來。。
謝瑩一邊仔細翻著蕭鴻軒脫下的衣褲的口袋,一邊隨口說著這一日裏身邊遇到的瑣碎的事。
浴室裏水聲潺潺。
謝瑩突然把手拿著的黑色體恤湊在鼻端,脂粉的暗香入鼻。
“嗬嗬!怪不得和我無話可說!這是去會小情人了呀。”
“燕子,靜靜還有周蜜,你說誰是?”腰係著浴巾,頂著一頭的濕發,蕭鴻軒推開了浴室的門。
“哦,還有姚曉紅和納蘭。這些人的電話號碼你都有,怎麽著!一個個打過去核實一下!”
謝瑩八分的玩笑話,換來丈夫十分冷厲嚴苛的回懟;忍不住的就隨口懟了回去;“都是你的姐妹哥們,還不都幫著你藏著掖著,怕是早就統一好了口徑,讓我問,嗬嗬!”一臉的冷笑瞪著蕭鴻軒。
“周蜜,周蜜是和你最好的閨蜜吧!估計人還在三人行沙龍,別人信不過,你問她呀!”
“難說你外麵的女人就是周蜜呢!”
“你!,,,,,,,”蕭鴻軒一時語噻。
曾幾何時,小夫妻倆言語無忌的笑鬧成了往事。謝瑩言語的尖刻和挑剔,越來越讓蕭鴻軒不敢隨意開玩笑。
不如一默!
也不知何時成了蕭鴻軒麵對妻子時的老主意。
像是播放的影片,卡了一幀,蕭鴻軒坐在沙發裏後,和前一刻的尷尬斷的幹幹淨淨,似乎換了同一個場景換了個時間,重新接上放映起影片後續的情節。
謝瑩把一家三口該洗的衣服放在洗衣機裏,回到客廳繼續細細碎碎說著家中和工作環境裏的瑣事。
仰靠在沙發裏的蕭鴻軒目光空洞,腦子在回想著和納蘭姚曉紅夫婦從三人行沙龍出來後的一番交談。
三個人近十年聚在一起的時間雖少,年少青澀的中學時代卻是同窗。隻有三人在一起的時候,仿佛又回到了少年不知愁的年代,言語止不住透著當初的直爽真誠。
從樓上下樓,到停車場取車,一路多是姚曉紅在說,納蘭和蕭鴻軒在默然的聽著。
並排走在道旁,時光倒回,樹影婆娑,一對如玉少年聽著斜挎書袋的純真少女指點是非。無一字嬌柔,無一言修飾,簡單的平鋪直述,往最不順眼的地方刺;管你是否痛了!世間最是難得少年人的真。
成人間的語言交流,生恐禍從口出,總是八分奉承,一分感慨,小意的夾帶上真正想要說的一分批判,還要看緊了對方的臉色,稍有不愉,就把話頭折向而去。
姚曉紅同納蘭和蕭鴻軒邊走邊聊,對他倆個人所有的讚賞高度濃縮在一句話,‘你們兩個人以前確實很優秀。’
剩下的,全都是對現在的他倆個人,思維局限性,工作缺乏熱情,自高自大,個人能力不匹配職務,,,,,,等等的批駁和嘲諷。
其不留臉麵,語言刻薄程度,隻在離世多年的向南山瞪眼訓人的滔天氣焰之下,和老爺子老嚴發了火時教訓兒子差相仿佛。
納蘭和蕭鴻軒都知道,姚曉紅話說的有些過。但是誰也沒打斷姚曉紅;大約是適應了好多年前認識的女孩子說話遣詞用句喜歡誇張;五六分渲染成了十分尚不盡興。
能一路都忍著,終究還是姚曉紅並非無的放失,無非是把靶子畫的大了,方寸大的靶心畫成了丈餘大。
“你覺得我們該怎麽辦?”即將告別,立在車旁,看著坐在車裏的姚曉紅,蕭鴻軒神情肅然。
姚曉紅過了一路嘴癮,爽!陡然被蕭鴻軒一臉肅容給驚嚇到了。
話是說禿嚕嘴了,信馬由韁,想哪說哪,正經的給個建議,姚曉紅真還就沒認真思考過。
急切間突然想起勞燕說過的話;三哥和納蘭哥哥一直守著古城,也快和古城的城牆一樣成老古董了,三十多歲退休還早,該出去多看看,充充電。
“你和納蘭應該放權,什麽也不管,出去看看外麵的世界,靜下心反思反思。”
“嗯!”蕭鴻軒點著頭,“我們倆都出去了,誰接手我們手裏的工作呢?”
姚曉紅衝口答道;“燕子呀!你們不覺得燕子現在比你倆都要強?”
沉思中的蕭鴻軒,突然抓起了茶幾上的手機;習慣了陪著默然不語的丈夫自說自話的謝瑩被嚇了一跳;“這麽晚了,給誰打電話呢。”
“黃東,我問問他,這次回來是不是和燕子把婚結了再走,還是倆人商量好了回來發展,就不走了。”
“燕子結婚!”謝瑩猛然發覺,大家似乎都忽略了燕子早已到了婚嫁的年紀,潛意識裏都是把她和黃東看做一對,卻又忽視了倆人從沒有向外宣布,或是有個什麽儀式確認。
“這事你應該打給黃叔。”
“十點多了,黃叔興許都已經休息了。”
“哪也不能直接問黃東;黃東咱們看著長大的,多本分的孩子,在家聽大人的,出門就聽燕子的;你問她不等於沒問嗎?”
“嗯!也是呀,,,,”說話間,蕭鴻軒從通訊錄調出勞燕的電話,撥了出去。
“聽好了!不許嘰嘰歪歪,明天晚飯回家來吃。自己有家裏的鑰匙,提早回來,要是我回到家還看不見你在家,,,,,,,,哼哼!,,,,,,,”
聽筒裏傳來勞燕搶著脆生生的嬌嗔。“腿打折了鎖家裏。”
“知道就好。”蕭鴻軒掛了電話,提拉著拖鞋去了廚房,平平砰砰翻找起食材。
謝瑩跟著進了廚房,一邊幫著翻找,一邊陰陽怪氣的說道;“赫赫!我們娘倆這兩年多在家吃喝可沒見你這麽上心,老婆是舊的,兒子是撿來的,就你的妹子是親的。”
打開了門,空蕩蕩的冰箱一眼能透前後;曾經堆滿了食材的櫥櫃,也隻有幾包能長久存放的幹菜幹菇。
蕭鴻軒手裏拿在兩包挑出的幹菇,心生愧疚。正想和謝瑩解釋自己這些日子為何格外忙碌,手機鈴聲驟然響起。
習慣了蕭鴻軒辦事說話的方式,陸清緋在電話裏寒暄客套的一句廢話也沒有。
蕭鴻軒皺起了眉頭;“什麽?賈海濤他爸明天來!”
和小玩鬧的賈海濤不同,老賈要是來了,於情於理都要騰出時間招待一番。最近一段時間,本來就忙,剛剛又多安排了要勞燕回家來問話,老賈突然冒出來湊熱鬧。
一個人站在包間外的走廊裏,陸清緋聽出蕭鴻軒語氣裏帶著的煩躁情緒,忙說道;“蕭總,我覺得老賈這次來主要是找大小姐,您明天要是抽不出空子,隻當是我沒跟您打招呼,您就不知道,就別管這事了。”
“明白了!”蕭鴻軒恍然大悟。
掛了電話,找了盆子,接了水把幹菇泡上。
剛擦幹淨了手,手機就又響了起來;一個電話接著一個電話打進來,連成了串。
其間一直等著和他商量下個月帶父母和兒子去南方的謝瑩,臉色越來越難看,終於等的不耐煩,丟下句,‘半夜了也不安生,跟個總理似的,別進來睡了,自己睡書房去吧。’進了臥室,使勁的關上了門。“哢嚓”自內反鎖了房門。
賈海濤懷著忐忑的心情撥通了父親的手機,簡略把這邊的情況跟父親匯報。長於商賈之家的他明白,清盤,對於先期入局者,就是一次資產大縮水。
一個億的投入,最終折算多少,要看實物,更要看如何計算。而立規矩的必然是後來者的話語權更重。
從包房出來,心裏盤算過,該不該跟家裏人說實話,把最差的可能告訴父親。
父親在電話裏的表現很奇怪。
靜靜的聽過簡單的情況陳述,老於商業算計的他,竟然沒有糾結著詢問虧損。第一句話就急著向兒子核實他所提到的大小姐是不是勞燕。
下麵叮囑兒子的話,更是讓賈海濤聽的一頭霧水。
老賈在電話裏首先,要兒子立刻向勞燕表明態度,接受清盤,一切由大小姐裁定。
其次,一定要和大小姐約好了明天中午的午餐。老賈夫婦要親自來和大小姐會晤。
在走廊裏遇見特地等著賈少的陸清緋,人在他鄉,人不親鄉音親,小陸總一口鄉音濃厚的關切問候,賈少就把和父親的電話內容都告訴了這個老鄉。
陸清緋含笑讓賈少放寬了心,隻管進包房按著老賈的意思和大小姐勞燕說。
拐頭就把電話打給了大哥,聽大哥的安排,又搶先通知了蕭鴻軒;
收了手機,悠悠然去了大門口,算著時間,老馬差不多也該到了,在外麵碰個頭,和老馬先做好溝通。
下午喝酒散了夥,張誌和老馬接茬在老馬那裏喝茶聊天,接了電話,倆人又是一起來了三人行沙龍。
被陸清緋在門口接上,三人低聲交談著。
“,,,,,,,聽你說的情況,老賈是想拿給兒子糟蹋練手的錢做人情,搭上大小姐這條線。”張誌一張大臉笑意滿滿。
老賈夫婦做的是服裝代工企業;這今年外貿單極不穩定,他們這樣極度依靠外貿訂單的企業日子都不好過。可惜了,以前忽視了內銷渠道,猛地想要介入內銷,一時間又無從下手。
勞燕給蕭鴻軒看的企劃書,並不是搪塞三哥的假貨;在美國經營著商貿,國內的生產設計公司又是第一大股東,對於服飾紡織品進出口,以及內外銷售市場的變化,勞燕有著獨到的見解。
穩定國外市場,開拓國內銷售,打造自主品牌;這就是勞燕給服飾公司定下的發展方向。
剛到美國就注冊了數個商標,如今已經過了公示期,正式注冊證書回國前已經拿到手了。
從美國給誠居地產公司轉賬,先過了一道服飾公司的賬,是以投資和貨款的名義轉入國內。
聘請的外籍知名設計師,以及運營團隊,也是早就在南方展開了工作;各自分屬男性和女性的兩個品牌,依托國內原有的銷售網絡,已經把下個月將要召開的產品發布會的邀請函發放到了全國各大城市服飾經營商。
對於老賈來說,勞燕這樣內銷外銷都流水量龐大的大客戶,什麽時候都不嫌多。
相比起一旦和勞燕建立起良好的供貨關係,常年的流水收入,賈海濤這次虧掉的錢再多都隻是一筆數額有限的款子。
“你們老鄉都是老狐狸呀!”老馬調侃著陸清緋。
張誌笑眯了眼;“這次怕是老狐狸要走了眼。嗬嗬,還記得上次喝酒寶財咋誇大小姐的嗎。”
張誌一提起這事,老馬哈哈大笑起來。
寶財鞍前馬後跟了勞燕一個月,在三樓大家一起喝酒時,酒到盡興時,誇大小姐;‘訓人比大哥蕭鴻青的酒量厲害,砍價比他寶財砍人還凶。’
渾人誇人,說的依舊是渾話,倒是也新鮮有趣,惹得喝酒的眾人一通大笑,還跟著一起傻笑的寶財,被黑了臉的蕭鴻青罰了三杯酒。
“走,進去敲邊鼓,離遠點站腳助威。”老馬收了笑,擺手讓張誌走前麵。
陸清緋不知寶財誇勞燕的典故,著急的說道;“馬董,蕭總和納蘭董事長首肯了,事情可還是要您出來掌舵,您這,,,,,,,,”
老馬在身後推著陸清緋,“大小姐在,砍人的活輪不到咱們,站邊上幫著撿大小姐砍下來的零碎就行了。”
“砍人?”陸清緋愈發的不解。
走在前麵的張誌,扭著粗腰,大胳膊搭在陸清緋肩上,曳著他就往三人行沙龍裏走;“對就是砍人,快點了,去晚了就看不上好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