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煙花和空氣5
“見鬼,過個節一天天熱過一天,熱死個人。小爺上個廁所,狗日的老天就變了臉。”
喬喬光著腳踩著地毯,使勁的跳著腳。
窗外幾分鍾前還是烈日炎炎,這時候像是落下了昏黃的幕布,暗的讓人覺得壓抑,隔著玻璃窗風感受不到也看不見,但是被風卷起的紙屑,塑料袋,還有早落的打了卷的葉子,排著隊在窗外迅疾的悠忽而去,一刹那便不知道吹到了哪裏。
愈來愈暗的天空陡然裂出樹狀的閃電,閃電的光亮暗淡後,整個世界靜了靜,在極靜時,突然“轟隆隆!”一連串滾雷炸響。
雷聲未息,稀疏,卻大如黃豆的雨滴便直直從高空裏砸了下來。
立在推開了道縫的窗前,左純聽著如急鼓落下的雨聲。回頭看著喬喬,懇切的說道;“喬喬,你給你媽打個電話吧,下這麽大的雨,今天你就別回去了。”
喬喬踩著鬆軟的地毯,一躍,在空中把身子橫著送出去,落在鬆軟的床上,身子還在隨著床墊起伏著,語氣篤定的說道;“不用我打,等著吧,最多十分鍾,我媽準保打電話到你的手機上。”
左純過來擠著喬喬斜靠在床上。
通過這兩天的接觸,對於喬喬的判斷,左純已經是十分的信服。
把手機交到喬喬手裏,歪著頭看著窗外已經如織的雨線,輕聲的問道;“喬喬,我想來古城發展,自己開間公司,啟動資金我會跟家裏要,你能不能和我一起幹?不用你出資,我給你幹股,行嗎?”
“咱倆都是爺們,這是標間好嗎?去去,去你的床上躺著去。”喬喬懷裏抱著個枕頭,手腳並用推著左純。
左純半個身子懸掛在床外麵,雙手卻死命的扯著喬喬的手;“你答應我,你不答應,我就不下去。”
喬喬被左純的孩子氣氣的哧哧笑著;“左純呀左純,你覺得你模模糊糊的一通不著四六的話,我就敢跟著你瞎著眼搞公司嗎?”
左純一愣神,便被喬喬推下了床,同時,丟在床上的手機鈴聲也響了起來。
喬喬順著鈴聲摸索到手機,看了一眼來電顯示,便按下了接聽鍵,一手比劃著讓左純保持安靜,對著手機甜膩膩的叫道,“媽!”
。。。。。。。。
突來的驟雨絲毫沒影響到酒店同一層豪華套房裏麵的談話。
曹家的掌家媳婦孫玉蓮還算不上是剛才自稱隋瑾兒長輩的三個人中間身份最尊貴的人;老嚴根本就不姓嚴,而是姓納蘭,教的也不是偏遠山區的小學生,而是來自全國頂尖大學的研究生;把左家幾千萬的資產擺出來,給人家看,連丟人都不夠。
王安聽著女婿複述著從喬喬嘴裏聽來的消息,腰有些軟的坐不直身子。
“爸,都怪我,怕你們擔心,一直瞞著小純惹到的是些什麽人。”左東陽垂著頭,畢恭畢敬的立在套房客廳沙發上坐著的父親和嶽父麵前。
左丘皺著眉,“兩年前你就知道這些了?”
左東陽點了點頭,又慌忙搖著頭;“我接到學校的電話,說是小純出了事,趕過來的時候,見到的並不是今天見到的這些人。是個比小純大不了多少,很年輕的女子,學校負責接待的老師介紹,是隋瑾兒的監護人,還有個很嚇人的身份,白安東的女兒。所以我就,,,,”
“哦!”左丘眉頭皺的越發的緊,“林梓潼就是白安東的妻子,今天她親自以隋瑾兒的長輩出麵了,所謂的隋瑾兒的監護人是白安東的女兒應該不假。”
王安鼓著眼瞪著女婿,沒好氣的說道;“這會了還想著什麽假不假的,根本就是真的!”
輕哼了一聲,問女婿左東陽;“上午開車來接我倆的黑臉膛小夥子真就是曹氏小太子?”
“小純和喬喬都確認過了,就是曹氏企業集團第三代唯一的男性繼承人,名叫曹斌。”
離開了釣客食府便一直緊鎖著眉頭的王安,驟然哈哈的大笑起來,用力的拍著大腿;“該著呀,南曹!真不是誰能夠當得起。曹家的門風正啊,堂堂的億萬財富繼承人,被教的不驕不躁,淳淳君子。服了!我是真服了。”
左丘保持著一貫的冷靜,等著老友加親家發完了感慨,眯著眼看著兒子;“我想聽聽東陽你的想法。”
“我想把純兒留在古城。”
“哦!”左丘和王安同時驚呼出聲。
。。。。。。
路上在街邊順便買了兩盒快餐盒飯,趙晗駕著車按著大哥張誌的指示一路的向北,穿過古城古老的四方城池,新興修的北區,路過連通大河的長橋,風起的時候,車子開始爬坡,一直開到了北邊的黃土高原上麵。
電閃雷鳴,驟雨將至前,趙晗把車停在了路邊孤零零聳立著十層高的酒店大廳門前。
在前台登記的時候,張誌特地要了最高一層向南的客房。
新修建不久的度假酒店,打著三星的標誌,房間裝飾也就是市內快捷酒店的標準。
哥倆有好多年沒有入住過這樣有些逼仄的標準間,趙晗不言不語的把小圓桌搬到南邊大落地窗前,掏出裝在袋子裏的盒飯。
“大哥,吃飯。”
炒青菜,燒茄子,麻辣豆腐,還有個很下飯的葷菜,魚香肉絲,加上一份白米飯。
抬頭看著趙晗吃的香甜,張誌唇角露出個微笑,低頭猛刨著拌著菜汁的白米飯。
落雨的時候,屋裏悶悶的,吃的一頭汗的倆人,等不急中央空調緩慢的降低了室內溫度,推開又寬又高的落地窗。
呼吸著潮濕清涼的空氣,窗前肩並著肩的哥倆,看著雨霧中模糊了的古城,久久不語。
趙晗舔了舔唇,細長如刀的臉上,露出兩排白牙;
“這也是我們的城市,我們的家!”
張誌微側了頭,看著一臉凝重的趙晗,“你相信陸清遠說的話?”
趙晗雙眼閃動著和年紀不符的晶晶亮光,“我信,不是信陸清遠,而是信蕭老三他們哥仨!”
張誌笑意玩味,“哦!你這些年一直在盯著他們幾個?”
趙晗沒有正麵回答,語聲樸實;“哥,我記得當年你帶著我下鄉的時候;你說,小老弟,天高地廣該著了咱哥們去建功立業。”
張誌看向窗外的眼神有些錯亂。
“哥,這些年來我都聽你的,你說幹啥我就幹啥。憑什麽呀?還不是當年哥照顧我養出來的習慣。
代替大牲口刨大地,頂著大日頭三夏搶收,秋天裏的搶收搶播。你都在指使著我跑腿。一樣的工分,你出力流汗,卻讓我一溜道的跑了個輕鬆。
從我爺爺被打倒,我才十三歲,就跟著你上山下鄉,一直到現在,鬢角的頭發都白了。
哥,我爹媽沒扛過去那幾年,先走了;隨後我跟著你上山下鄉的那些年,你就是我的全部依靠。”
張誌陡然間插了句話;“盒飯好吃嗎?”
迎著張誌灼灼的目光,趙晗開心得像個孩子,笑著說道;“好吃。料重,油水大!”
時光像是隨著這句話,後退到了許多年前,還是麵目清秀身姿挺拔的張誌,接了小了五六歲,最後一個回城的小兄弟,請吃的第一餐回城的飯,街邊快餐,有炒青菜,燒茄子,麻辣豆腐,還有油汪汪的魚香肉絲。
哥倆吃的賊香!
哪個有夢有理想的年齡。
雨幕中模糊的這座城市還很小,兄弟倆的理想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