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費油的燈6
夜色中的步行街,天穹黑的深厚,南北走向的商業步行街街道亮的就格外妖嬈多彩。
一長溜五光十色彩燈裝點的小街,到了最南端的廣場,廣場中間三十多米高的亮著一圈射燈的燈台明亮的如同落日回升,加上圍繞周圍攤點和店鋪花樣繁雜的照明燈光,廣場夜市恍是白晝。
左純由發型師精心設計的短發,線條剛直,淡化了寬闊的圓臉肉肉的感覺,一對生的很開的眉眼,聾拉著眯著眼,二十剛出了頭,高高大大的陽光大男孩,卻是一臉的蕭索疲憊。
眼皮沉重,昨晚連夜從外省開了上千公裏的車來到古城,在這個城市尋找了一日,來時的亢奮隨著尋而不得的失落已經燃盡。
即將大學畢業,被父母安排好了出國留學的左純,有著絕大多數同齡人羨慕著的生命軌跡。
同樣是獨生子女的父親和母親,生在文風鼎盛的故鄉兩個通家之好的門風嚴謹家庭,自小青梅竹馬,一起玩耍,一起上學,一起走向社會,相攜奮鬥,然後,結為百年之好,把兩個本就親近的家庭結為了一個大家庭。
二人婚後孕育出了大家庭唯一的寶貝兒——左純。
左純幸運的出生在這樣的家庭,注定了生來就不缺少關愛。
四個隔輩的爺爺奶奶,守著唯一的孫子,幾乎是在用放大鏡按著各自心裏完美孩子的標準養育孫子。
幼兒園時的左純是個人見人愛活波健康可愛至極的孩子;
小學到中學,年年捧回三好學生獎狀的左純,是家裏長輩眼裏品學兼優的好孩子。
好孩子沒少了爺爺奶奶姥爺姥姥們的關愛,這樣一刻不停無微不至的關注,到了高中以後,左純逐漸青春期發育,卻成為一種無形的囚禁和壓製。
上大學之前的左純,就象他的名字,純,純潔的沒有異性朋友,便是結識相好的男同學,也都是經過了家裏長輩再三再四調查篩選。
高考結束,拿到讓整個一家人都滿意的成績單,在一家人歡笑聲裏,左純有生第一次態度強硬的要把握自己的未來生活。
被壓抑許久,已經萌芽的青春,早已生出了叛逆,終究要騷一把,家鄉已是不可破的監牢,那就去遠方,去一個隔山隔水,可以自由呼吸,能夠歡暢的躍動的天地。
獨自來到千裏之外的古城,入了學,少了隨時隨地繚繞在身前身後打著關心旗號,指手指腳,削枝減葉,說教不休的爺爺奶奶姥爺姥姥。
左純大學的生活相比起幹癟的中學時代,確然是多姿多彩豐滿了起來。
喜好運動的他,有了愛好相同的夥伴,總算可以可著勁,撒著歡,把汗水灑滿了校園籃球場。
每一個周末都不想要錯過了,富裕的家境,能夠給他足夠的經濟支撐,古城周遭的山水,古跡,一一留下了他的足跡。
看午夜場的電影,搭著人梯翻越校園的後牆,第一次在KTV縱情唱跳,把初次入口苦澀的酒水喝出冰爽愉悅的感覺,,,,,,,,,,。
似乎這樣就是長大,似乎和唇上冒出黑又硬的胡茬一樣,已經鑽出了稚嫩懵懂的少年時期。
自以為已是個成熟老練,活出了風采的左純。
在一個夏末秋初時節,直直的撞到了那場夢!
為了躲開隔輩的四個最親也最是嘮嘮叨叨的折磨人的長輩,左純暑假前就向學校學工部主動提前申請了協助迎接新學年入學新生。
八月末的午後,進了校門口的直路兩旁,樹冠張開交匯遮蔽整條道路的梧桐樹,在初秋時節枝葉尚還是蔥蘢碧翠。
卻輸給了那個女孩青青黛色的雙眉,清澈如深潭幽幽的秋水雙眸。
那個獨自一人來入學的女孩,穿著清清爽爽素色的長裙,拎著簡單的行李,清白的麵龐,向著熱情的學長微微側著臉,不顰不笑,安靜的跟隨在左純身旁。
幽靜的道路有陽光透過了樹葉的間隙灑下,穿行在其間,靜默不語的女孩,更顯空靈。
左純張了張嘴,什麽也沒說出口。
再走出一段路,張張嘴,還是什麽也沒能說出口。
到了這一程接送的終點,嘴張了張,啞然無聲。
瞅著女孩側了臉抿嘴點頭致謝,消失在視野裏。
左純咬著下嘴唇,心裏默默念著女孩好聽的名字,隋瑾兒!
悚然間才驚覺,自己依舊是個懵懂的大孩子!
二十歲,大三的學子,已逃離父母約束兩年了,依舊是貪戀和喜好相同的一群男同學笑鬧嬉戲。
沒有過戀愛,和女孩子說話聊天的經驗全然是一片空白。
左純臆想對隋瑾兒的追求精致又美妙,把最幹淨的愛獻給最潔淨的她,當被愛火燒的缺失了智慧,年輕人的求愛陷入思想豐滿,經驗匱乏的衝突,整個過程低劣乏味的一發不可收拾。
該是坦蕩直接表白,柔情似水也好,霸道強硬也行,大大方方把思慕之情說出來,給她知道,美好的愛情該扯起風帆起航,還是向後退回普通同窗,彼此都會是個值得一生回憶美好記憶。
緊張到見了心儀的女孩就說不出話來,卻又招來了幾個同樣笨拙的幫手,用的手法低級的不忍目睹,成年人的情感使用著幼兒園孩子吸引同伴的招數。
擋個道,汗濕的手在新換的幹淨衣衫上落個掌印,惡作劇的搶了才打的午飯,偷偷拿了隨身不離的小挎包,悄悄從身後走近,秀發遮擋著的耳朵上取走助聽器,在幫忙壯膽的夥伴間拋來拋去,瞧著跟著空中扔來扔來的助聽器急躁不堪追了一個來回的隋瑾兒茫然無助慘然欲涕。
似乎這樣不停地觸動她,就能引起她的重視。
那清幽空靈少有情緒波動的女孩終究被連番的戲弄逗哭了!
一滴清淚,在臉頰上流到一半便被女孩拭去,如同臉上一閃現的哀傷,被柔弱女孩倔強的藏了起來。
那一刻,左純心抽抽的痛。
隨著名叫隋瑾兒的女孩子神色冷淡,放棄了從他們這裏拿回幫著她傾聽整個世界的聲音的小巧助聽器,默然轉身離去,心的抽痛和索然無趣的情緒一起逐漸消散了。
沒把弱弱的女孩傷心當做回事,托了女孩的室友將助聽器還給女孩,轉而去了球場打球的幾個好夥伴,卻被一個有些黑瘦的男生圍攻了!
在操場上找到左純和他幾個高高壯壯夥伴,紅著眼,殺神似的寧浩,隻問了一句話,是不是你們剛才搶了隋瑾兒的助聽器和裝藥的小挎包。
“是我們了,咋了!”從不曾打過架的左純和幾個夥伴們的囂張,就在這一句大咧咧的回答後,被寧浩手裏舞動的椅子敲得粉碎。
玩了命的寧浩一個人撲了過來,大聲的嘶吼呼嗬著!發狂追打著,要一個也不放過他們!
在迎著寧浩的第一個人,被不管不顧,照著腦袋狠命的一木椅砸的哀嚎著,亡命逃竄,剩下的,都被寧浩拚命的架勢嚇破了膽,暈了頭,兜著圈躲著氣勢洶洶殺將過來的寧浩。沒有人還有勇氣和豪情去做一番抵抗,那人瘋了!瘋狂的要殺死能夠追上的每一個敵人。
數年後,左純想到當時的場景,憶起寧浩冷厲狠辣的眼神,依舊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戰。
“純!左純。”
同桌身材最高大的健壯男孩叫了一聲,見左純依舊神情恍惚,抬手推了他一把。
左純勾著嘴角,笑容淒然;“沒事,沒事,喝酒。”
接著舉杯掩飾失落的神情,不料一口啤酒嗆的噴了出來,頓時頹然不堪的彎著腰,“咳咳!”不休。
“你們呀!都是紙糊的,當年要是我不去集訓,嗬!咋也不能被一個小子把你們欺負的死死的。”
錢樂樂一麵鬆鬆的攥著拳敲著左純的後背,一麵不屑的叨咕著。
皮劃艇國家青年隊的錢樂樂是個特招的特長生,在學校沒皮劃艇給他訓練,喜好運動的他最親近的好兄弟就是左純這個在籃球場上鬥牛的好對手。
當年的衝突,結果出人意料。
一來,還沒有傳播開,很快就被學校平息了;
二來算是被傷害了的一方,左純這個引起事件的主要人物,竟然被父母趕來接回了家裏,隨後學籍也轉走了,再往後,結束培訓回到學校的錢樂樂能夠知道的,就是轉回家鄉上大學的好哥們被家裏人嚴密看管了起來,活動範圍被控製在上學的家鄉城市範圍內。
五一假期,有了空暇,錢樂樂想起好久不見的好兄弟,打了招呼,找了過去。
已經在自己家大眾4S店掛名實習,實際被父母安排在家攻克語言關計劃出國留學的左純,這才借口陪朋友在省內遊玩,偷偷開車來了久別的古城。
“嗨!左純,你看,快起來,看看哪是不是隋瑾兒!”
錢樂樂正在拍打左純後背的手,變拍為抓,抓著左純的肩就把左純拉的直起了腰。
“哪個,是哪個?左麵的還是右麵的,樂樂,你不會看錯了吧!也沒個靚的閃瞎了眼的美女呀!”同桌麵容清秀的喬喬站起身來順著錢樂樂的視線仔細打量著廣場對麵結伴走過的兩個女子。
左純使勁的揉了揉咳出淚水的眼睛,用勁的看過去,兩個青年女子已經走了過去,留下個背影,穿著長裙在夜風裏飄飄搖搖煞是好看,卻也掩飾起了身材,如此一來,單單從身材和背影,根本就無法認出是不是自己這一趟專門來找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