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想法 1
“鴻軒,大嫂跟我說他和大哥想要去省城發展,你知道嗎?”
夜裏送走了客人,蕭鴻軒和謝瑩才告別了家人,沿著才落了新雪的人行道,兩人一麵走,一麵說著話。
蕭鴻軒攥著謝瑩的手一起捅在自己大衣口袋裏。大冷的天裏,緊握的兩隻手很熱,潮潮潤潤的。
“大哥這樣的想法是對的,既然沒有正式工作,注定一輩子都要靠自己打拚,沒有退路,唯有奮力向前。”
謝瑩試探著,問道。
“嗯!大嫂也是這樣說,大哥一家去省城,你就沒有什麽想法?”
才參加工作,又是在自己熟悉的廠子,被人尊重的檢驗員。謝瑩既不想和蕭鴻軒分開兩地,也不舍得自己的工作。
對於一份收入穩定卻微薄的工作,謝瑩和丈夫蕭鴻軒一直有著截然不同的看法。
“我?我自然是要陪著你了。”
蕭鴻軒側身用另一邊的手輕輕撣去妻子額發上的落雪。忍不住俯身吻著謝瑩光潔的額頭。
“大街上呢!”
雖然已是深夜,路上還是有稀稀拉拉的路人走過。
將謝瑩肩頭的落雪一並掃落,蕭鴻軒眯著眼看著妻子笑著,說道;
“隻要你不羨慕別人大富大貴,我就守著你,咱們就在這座城市高高興興活過這一輩子。”
路燈將兩個依偎著的人投遞出長長影子,白雪上兩對足跡向前延伸著,也逐漸被落雪遮蓋著。
女兒帶著女婿一起回家,家裏的廚房頭一次在一家人聚在一起時用不到謝伯謙主廚。
謝伯謙坐在沙發上,嗅著廚房溢出的熟悉味道,暗暗點頭。
油溫正好,花椒味道裏沒有焦糊味傳出,炒瓢翻動的節奏快慢有素。
一道道菜式擺上飯桌,蕭鴻軒一次次用圍裙擦著手,拘謹的立在桌邊等候嶽父的評點。
“我這是學著爸,用白糖合味。爸看看白糖的用量和火候對不對。”
謝伯謙一道道嚐過,板著臉點著頭,心裏也暗暗驚奇,這個女婿倒是真有做廚子的潛質,來家裏吃了幾頓飯,就把自己的手藝學的似模似樣。
柳春枝最高興,還以為女兒是為女婿說好話,什麽會做飯,也不過是下個掛麵煮個稀飯,對付能炒三兩道家常菜。麵前一桌的菜,除去老伴拿手的,中間香辣味四溢的水煮魚卻是自己喜歡,老伴又不喜做的。
“謝琦,去吧我屋裏櫃子裏的那瓶劍南春拿來。”
謝伯謙支使著兒子去取珍藏的好酒。
和蕭鴻軒同年的謝琦,早就惦記著老爸櫃子裏藏的好酒,難得老爸發了話,利索的去了裏屋,取了酒,不等拿回客廳,攥著瓶蓋就把酒瓶打開了,一麵走,一麵把鼻子貼著瓶口,皺著鼻頭貪婪的嗅著陳年好酒的濃鬱酒香。
“嗨!這孩子。”柳春枝一把奪過兒子手裏的酒瓶,忍不住嘮叨道;
“你和鴻軒一般大,瞧瞧鴻軒多穩重,再看看你自己,咋就還跟個沒長大的孩子一樣。”
謝家一子一女樣貌都很出眾,謝琦稍微比蕭鴻軒矮了一點,五官樣貌卻實在標致,十足十一個大帥哥。性子隨和的謝琦在正效益好的在市裏拔了尖的電子廠工作。
樣貌工作家庭條件條件樣樣都好的他,婚事落在了妹妹後麵,都是因為平日裏太貪玩。
這時被母親當著妹夫麵數落,謝琦脫口說道;
“你的寶貝女婿還不是在公安局蹲著,昨天才放回來。”
話說出口,謝琦就後悔了。對妹夫蕭鴻軒這個人的脾氣性子,他真的算不上了解。
來家裏時文質彬彬,毫無脾氣的書生樣,到了外麵卻會在醫院狂毆小護士,過於分明的反差讓謝琦捉摸不透這人實在的性子是什麽樣。
謝伯謙夫婦也是一愣神,目光看向女婿蕭鴻軒。
蕭鴻軒抖抖肩,笑著解下圍裙,接過嶽母手裏的酒瓶,如同大舅子謝琦一樣對著瓶口嗅了一下,“好酒!”
反手拉著妻子謝瑩落座,站著給嶽父和大舅哥麵前的酒杯斟滿酒,回手給自己麵前的水晶酒杯慢慢注滿清亮的酒液。
“謝瑩和媽喝什麽?果汁還是葡萄酒!”
含笑看著嶽母,蕭鴻軒半轉身手停在果汁和葡萄酒瓶間。
柳春枝在心裏暗暗誇著女婿,笑道;“還是果汁吧!”
開始吃飯前由謝琦無心之語引起的尷尬,就這樣被蕭鴻軒輕巧化解。一場家宴在輕鬆愉快的氛圍中結束。
餐前的尷尬是謝琦無意為之,餐後謝伯謙將女婿蕭鴻軒叫進臥室,翁婿二人關了門的一場談話就是謝伯謙謀劃長久準備充分的一次交心。
臥室裏的溫度比客廳還要高出幾度。
謝伯謙從床頭櫃裏拿出一包中華煙丟給坐在藤椅上的蕭鴻軒,脫了外套,隻穿著件白襯衫。
“鴻軒也把厚衣服先脫了,家裏暖氣足,穿著厚衣服出門反倒容易感冒。”
蕭鴻軒也把羊絨外套脫了,隻留著貼身紅色套頭體恤。
“爸,您坐。
是不是有話和我說?”
蕭鴻軒撕開煙盒包裝,給嶽父遞上煙,起身去把窗戶打開條縫隙,回身坐下了看著對麵坐著的嶽父。
見嶽父謝伯謙深吸了口煙,擰著眉,似乎在斟酌該如何開口。
蕭鴻軒笑道;
“爸,我父親已經不在了,您就是我最親的男性長輩。有什麽活您隨便說,我是您的孩子,您打了罵了都是為我和謝瑩好,這點我明白。”
謝伯謙透過香煙的煙霧看著對麵,對於女婿蕭鴻軒,老政工幹部謝伯謙通過這些日子的接觸已經將女婿歸納在最難以教育的青年人。
老伴飯前嘮叨兒子謝琦的話該是很中肯的評價,和貪玩的兒子比較,同歲的女婿處處顯露出成熟有主見,顯然不大年紀已經有了明晰人生目標。
人聰明,腦子活泛,更難得動手能力也很強。隻不過這樣一個優點中加上動手打人,就不再是優點。
“鴻軒這一次能夠避過勞動教養,可是一個很大的偶然。
能不能和我說說整件事情之中,你都是怎麽考慮的?”
假如謝伯謙這樣直接的提問早上半月,蕭鴻軒還沒覺悟曾經因為自己的倔強,錯失了和父親交流感情的機會,謝伯謙得到的定然是女婿蕭鴻軒謙恭圓滑的答複,至於有多少真心有多少敷衍,隻能看當時蕭鴻軒的心情好壞。
蕭鴻軒給自己點上了煙,低著頭稍稍沉思片刻,將才抽了兩口的煙用力在煙缸裏撚滅。抬起頭雙眼裏一片清澈看著嶽父。
“爸,我承認這件事一開始我動了小心思。
我們家不是什麽顯赫門第,沒官場背景,小錢有點,絕算不上大富之家。
遇到無良醫生,按說就該打掉了牙咽肚子裏,您知道,中心醫院在咱們這個城市裏有多大的能量。
投訴那個劉醫生?肯定毫無結果,為了保住醫院的名聲,醫院有太多借口推脫劉醫生的過失。
即便全醫院都清清楚楚,劉醫生所作所為有失醫德,也會傾盡全力保下劉醫生,共同利益已經讓他們融為一個整體。
和一個城市最大的醫院比,普通患者太渺小。
所以劉醫生會肆無忌憚,所以一直以來沒人敢於挑破這個膿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