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穿[55]
天下初定, 大封諸王，如今看似四海升平, 其實也是暗流湧動。
項羽兵力雖減，可實力仍在，雖是可形成反撲之勢，狠狠咬思央一口，再有其他諸侯，可絕非都是一心向著如今的凰尊。
千古以來，沒有女子為王為尊的先例。
當日在鹹陽，眾諸侯在刀劍壓身的情況下不得不屈服，可不代表他們真的甘心一輩子被一個女人壓在頭頂，所以眼下的太平也不過是鏡花水月，隻要有個契機，瞬間就會崩潰破碎。
“張良為凰尊如關中, 立下諸多功勞, 讓他去蜀中, 是否太過不妥。”蕭何在聽聞張良被封蜀中王後, 前來求情，他以為是否其中有了什麽誤會。
“臨江王不必多言, 此事我心意已決, 張良已經前往蜀中, 你們也該去往各自的封地。”思央淡淡道。
蕭何一肚子的話都堵在了咽喉內，他望著思央的背影, 有些迷茫，他總以為自己看了解這位主公, 可他最後連對方是男是女一直都被蒙在鼓裏, 如今對方登位凰尊, 他更加的看不透。
蕭何無奈一歎，就要離開。
“原本我是不打算封你為臨江王，是想讓你留在鹹陽為宰，可我還是覺得你蕭何也並非隻能管理大大小小的事物，從前的功曹到碭郡的後勤，再到宰相，你一直都在管理瑣碎細小的事情。”
蕭何聽得思央突然開口說的這番話，怔了怔，而後抱拳低頭：“蕭何擅長此道，無可厚非。”
思央負手背對蕭何，搖搖頭：“所以我更想讓你出去一趟，當一當，一地之王，或許你的感受會更不同。”
她不再說，蕭何也就緩緩退去。
走之前他還在想思央對他說的每一句話。
“出去一趟……”蕭何喃喃念著這句。
這句話看似沒有任何問題，可他就是在意。
直到他出了王宮，坐上回去的馬車，馬車軲轆在石板地麵轉著，不知道壓倒了什麽凸起，一個小小的顛簸。
“啊……”微閉眼的蕭何猛地睜開眼睛，眼中有著震驚和恍然。
“出去一趟……”
隻是出去一趟，還是要回來的嗎？
是隻有他回來，還是說……都有！
*
蕭何去了臨江，樊噲去了九江，曹參夏侯嬰一個去衡山另一個去太原。
碭軍那些親信們，思央都沒有虧待，該賞的賞，該封的封，走的也七七八八，瞬間感覺周圍都冷清下來。
可思央卻沒時間去體會這些。
秦朝的那些王侯宗室該殺的殺，該關的關，朝堂上也需要人手，她還需讓人去招賢納士，不過多數人自負身有傲骨，不願屈尊來拜她這個女子。
“不願意，好啊，既然這些男子不願，那就去找女子。”思央道。
紀信如今在朝堂擔任大將軍一職，此刻聞言也有些愕然：“女，女子？”
思央淡淡瞥了他一眼：“奉本尊令，下詔文，昭告天下，本尊招賢納士，有能者居之，但凡是於國於民有真才學識者，皆可入朝為官，不限男女。”
紀信聽完後，不由吞了吞口水，他覺得，這事會掀起軒然大波。
可凰尊之令他怎敢有質疑。
於是這紙詔文很快頒發下去，果真如紀信所想，各地都引起動蕩，尤其是那些心中不甘天下落入一個女子手中的迂腐之人，聽到詔文內容後，勃然大怒，有的甚至是破口大罵，滿口之乎者也的，把思央是從頭罵到尾，一個髒字都不帶有。
等遠在鹹陽的思央聽到後，也不動怒，反而淡淡一笑後下令：“把這些罵本尊的人都給我找出來，不要傷他家人以及他們的性命，不是喜歡罵嗎，我看他們能有多少能耐。”
等那些人都帶來後，思央也不讓人打他們罵他們，反而是給他們好吃好喝供著，然後……通通把人關在屋子裏，分發竹簡和刻刀，每日都每人都必須刻下上百句讚揚凰尊的話，而且還得不重句。
刻完後，再拉著他們去鹹陽城中走上一圈，一路走一路高聲朗讀著那些由他們自己刻出來的溢美之詞。
每日都重複如此。
那些怒罵後被抓過來寫讚美話，現在又被拉著在鹹陽城中轉圈走的人，此刻就是後悔，非常的後悔，後悔自己怎麽就長了一張嘴，如果再給他們一次機會，他們一定雙手，不，雙手加雙腳讚成凰尊招女子入朝為官，這分明就是利國利民的壯舉，他們怎麽能辱罵凰尊呢，真是該！
……
拒不合作？
抵死不從？
有的是手段讓人不死不傷脫層皮。
也不知道是否因此把一些人給震住，反正後來推廣詔文的時候，那些謾罵的聲音漸漸地消退下去。
就在有心人暗暗地看那詔文笑話，想著怎麽可能真的有女子入朝為官的時候，還真的有了。
一開始的確隻有一兩個前來。
但正是因為一兩個，在得到凰尊召見後，很快就被冊封官位，真的入朝參政。
此事傳出，又是一陣軒然大波，嘩然聲四起，針對女子入朝為官的很多，可是這些聲音中，更有些開始變了風向。
有人開始說凰尊就是要讓女子來分化世間屬於男子的權勢，不可助長此風。
甚至因此還有不少人前來自薦。
在此風之下，同時也有一個微弱的聲音，凰尊既然能掌天下，同為女子即便比不過世間孔武有男子，可若是比才學，天下之大，女子才學兼備的也不再少數，有野心的並非隻有男人有，既然不弱於他人，又有此良機，何不乘風直上！
*
凰尊登位，天下諸王之首，執掌天下，可是她卻並未稱帝。
如今天下名義上的帝王乃是義帝，曾經的懷王。
誰也搞不懂思央到底是怎麽想，此時不該是讓義帝退位，她名正言順的登帝位。
可是她不提，別人也就不好說。
畢竟當年諸侯聯盟，奉義帝為懷王，討伐暴秦，懷王才是‘名正言順’，有人猜測凰尊是怕動了義帝，讓眾諸侯有理由借此聯合討伐她。
隻是如此一來，國未立國，帝位不正，凰尊掌權，這天下怎麽看都覺得有四散飄搖之勢，隻是能看清這一點的，隻有明白人。
*
呂家眾人在思央登位凰尊後，就早早的接入鹹陽城。
呂家族長呂公，一共生有二子二女。
長子呂澤，次子呂釋之。
小女兒呂媭。
今日正是小女兒呂媭出嫁之日，呂府門前賓客來往絡繹不絕，喧鬧不斷，人聲鼎沸，而前來祝賀的人，各個都是鹹陽城中有名有姓的大人物。
這位是世家貴人。
那位是某宗族族長。
還有朝中大夫，將領，通通都來賀禮，帶來的禮物堆得連院子都快要放不下。
“恭喜呂公，衡陽郡主和九江王，那可真的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凰尊指婚，令人稱慕。”
“哪裏哪裏。”
“對了，聽聞今日凰尊要親臨，為九江王和衡陽郡主證婚可是。”
“王宮確實有傳話出來，隻是，凰尊日理萬機，這等小事實在不勞她多費心啊。”
呂公笑眯眯的摸著胡須和幾位朝中士大夫們說著客套話，聽他們明著暗著打聽消息，他也就打著圈的跟他們隨意周旋。
聽得他這話，有人心中暗罵，裝什麽蒜，凰尊乃你親女，衡陽郡主的親姐姐，怎麽可能不來為妹妹主婚，何況還要個九江王，九江王是誰，那可是跟隨凰尊出生入死，立下汗馬功勞，碭軍的幾位重要首領之一，九江王樊噲之名，如今又誰人不知。
一個是親信幹將，一個是親妹妹，於情於理，凰尊都會出宮親臨。
想及此，眾人忍不住多看了幾眼呂家的門楣。
回想一下，呂家也不過曾經是會稽內的小小一個富商罷了，誰又能想到，就這等連底蘊都沒有幾分的小家族，竟是出來呂雉這樣的異類。
以女子之身，統領萬軍，戰場廝殺，威名赫赫，在眾位諸侯英雄中走到最後，還硬生生地靠著自己一人之力，登上那至高王座，當日鹹陽，威殺諸侯，逼退項羽，如今想起來也是曆曆在目。
即便再不願相信，也得接受現實。
“凰尊，到！”
這聲高呼，讓呂家內外所有前來祝賀之人都紛紛心中一凜，忙向著門口方向張望去，在看到那身著黑色王袍的修長身影出現後，紛紛叩拜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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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噲與呂媭之間，思央倒是並未插手。
而是兩人自己好上了，樊噲來找她賜婚，她才知道兩人竟是互相傾慕。
她離家多年，呂媭的年紀也早該嫁人，可不知是否是因為知道她早年離家在外征戰四方，朝夕難測，呂媭心智要比同齡人要成熟得多，也有自己的主意。
呂家出了個呂雉這樣的‘叛逆’，已經足夠呂公呂媼頭痛，看看呂媭怕她會向呂雉學，也跑出去，所以她說不願嫁人，他們思索後也就同意了。
還讓呂媭接觸家中生意，兩位哥哥都有心帶她，雖嫂嫂們暗地裏有微詞，可公婆在上她們也不敢明麵上表示什麽。
如此一來，直到等思央接他們來鹹陽。
其實在當年會稽時候，呂媭和樊噲就有過一麵之緣，等呂家人到了鹹陽，那時候思央瑣事繁忙，就隨意指派了樊噲去安頓人，這一安頓，一來二去兩人就看對眼。
樊噲以前在沛縣是殺狗的，家中窮得自己都養不活，更別提媳婦了，這些年都在軍中，雖想娶媳婦可居無定所也就一直拖著沒提上來。
等於呂媭確定感情後，二話不說就風風火火地來找思央，要她點頭賜婚。
既然兩情相悅，思央自是沒有阻攔的道理。
不但賜了婚，還封呂媭為衡陽郡主，衡陽郡與九江相連，兩人封地在一起，也是她對二人的祝願。
於是，也就有了今日，九江王與衡陽郡主這場大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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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