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穿[04]
豐縣。
燈火昏暗的屋內, 身穿布衣, 帶著玄色麵具男子模樣的年輕人, 坐於上首, 底下齊齊單膝跪著幾名帶刀男人。
“主上，已經按照吩咐，安排妥當。”底下為首之人言語恭敬嚴謹稟告。
思央手中執著一把青銅寶劍，拿著一塊白布，細細擦拭。
傳聞天下間有三把寶劍。
分別為，震懾九州天子劍, 忠正八德宰相劍，帥將國士元戎劍。
鑄劍大師歐冶子曾有幸得見三劍，而後道：三劍若是集於一人之手，得三劍著必得天下，天子劍與元戎劍若非在一人手中, 天下必將龍爭虎鬥，天子克元戎或是元戎克天子，天數變數，不得而知。[1]
現在這三把劍, 除了天子劍外，另外兩把宰相劍與元戎劍定然都是在張良手中, 天子劍輾轉落在虞家, 在日後項羽反秦後, 自虞姬之手得到。
天子克元戎, 元戎克天子。
元戎劍被張良贈與韓信這位帥將之才, 項羽最後落敗於韓信，正是應了‘元戎克天子’。
劉邦統一天下，天子劍被他收入寶庫，後，韓信被殺，又應了‘天子克元戎’。
兩把神兵利器，相生相克。
宰相劍後被張良贈與蕭何，蕭何具有宰相八德，得以善終。
至於思央手中的這把，並非三劍之一，乃是名劍赤霄。
劍長三尺，秀有花紋，飾有七彩珠，刃如霜雪，寒光逼人，世間不可多得的寶劍。[2]
這把赤霄寶劍，本應該是屬於劉邦之物，是他斬白蛇起義，開啟帝王一生開端的帝道之劍。
如今這把赤霄帝劍在她之手，那麽合該由她來走這帝王之路。
“項羽現今如何？”思央起身，慢慢欣賞著這把寶劍。
下屬回道：“項梁項羽叔侄二人現今在會稽，項羽與族弟項莊集結八千江東子弟兵，正在尋機會起義反秦，隻是他們糧餉兵馬皆不足，暫留在會稽，就是想要和會稽郡守殷通結盟，借此得到會稽富商的相助。”
“會稽富商……”思央摸了摸下巴，呂公是會稽首富，怕是不能獨善其身。
思央將手中劍平端在眼前：“會稽富饒，占據要道，以殷通的野心，不會如項梁叔侄所願。”
下屬揚言讚道：“主上所料不錯，殷通有自立反秦之心，已經聯係會稽的三大富商，分別是鹽商、米商、冶金商，所圖不小。”
殷通不過是個小角色，看不清形勢，沾沾自得，還想將項梁項羽收攏在麾下，為他奮勇作戰，想的也是真的美，所以死的也很早，還為項羽反秦造了一波大勢。
“留人在會稽盯察，其他的無需多做。”玄色麵具下的明眸緩緩眯起，手執劍柄。
雪亮劍光自下屬眼瞼閃過，他們駭然抬頭。
‘鏘——’
鋒銳劍身筆直刺入麵前桌案上。
“轟、砰——”
堅硬桌案四分五裂，木屑飛濺但卻沒有碰到任何一人。
見到這幕，縱然是明白自己跟隨之人的強橫實力，下屬們還是齊齊身體一震，緊繃起來。
“爾等自追隨我日，風雨艱險，辛苦不辭。”思央鳳眸上揚：“如今我等所候時機已至，大業功成第一步，近在眼前。”
“反暴秦，平天下。”
赤霄寶劍，劍尖刺入青石地麵，思央深重如萬鈞般的話，雖輕卻清晰的在幾人耳邊炸響。
“屬下等誓死追隨主上，抗擊暴秦，助主上一舉平定天下。”
每個人目光燦燦，盯著能讓他們舍棄生命，拋切所有的這人，眼神熱切，熱血沸騰，甘之所願。
思央和劉邦押送的不但是強征的民夫，還有各地抓起來的人俘，沿途必須加緊行事，一旦延誤路程，去晚了時辰，押送人和民夫人俘全部都要被處死。
豐縣和沛縣雖相臨，卻隔了一條長河，要是趕去驪山的話，需要分走兩條路，會合的話，思央選擇在芒碭山。
離開會稽之時，思央也曾想過在碭郡帶人起義，占據天機。
在稍加思索之後，她打消這個念頭。
秦氣數已盡，此乃天意，天意也派下了兩位滅秦人士。
將星項羽，光芒萬丈。
帝星劉邦，紫薇明亮。
項羽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大將之材，縱橫天下，所向無敵。
而劉邦則是天命所歸，縱是多次敗給項羽，也不妨礙他最終奪得天下。
思央要的就是劉邦的天下。
他是紫薇帝星，而她是個變數。
她不但要搶劉邦的天下，還要以劉邦這顆堅強的紫微星來對抗項羽這位光芒萬丈的將星。
“劉邦等人帶著人俘棄小道走大路，遇上黑旋風，糧車被卷走，現躲避在山洞中……”下屬頓了頓又道：“他們糧草雖沒了，可是黑旋風過後，天上掉下一堆魚，足夠他們吃的。”
聽到這等稟報，思央笑了笑，劉邦別的不行，就運氣是相當的不錯。
“盯著他們，直到他們到芒碭山。”
“是！”
·
會稽。
“爹，郡守大人的宴會，我們當真不去？會不會惹怒郡守大人？”呂澤憂心道。
呂公低頭翻閱竹簡，而後才道：“成萬川等人看不清局勢，自尋死路。”
呂釋之不懂：“爹說的是項梁項羽兩人？”
呂公歎氣看著兩個兒子，心中暗暗搖頭，若是長女是個男兒身，他呂家何愁不能一展門楣，兩個兒子還是差了不止一籌，想到長女，她現在也不知道到底身在何處。
當年一別，除了暗中送來一封保平安書信後，再無音信，那個倔強的孩子，如果沒有達成她預期所望，這輩子或許都不會再回來。
“項梁那子侄，一看氣度絕非屈居人下，殷通那他叔父要挾，才令項羽迫於形勢，暫且應下，再等等看，馬上就要亂起來。”呂公望著窗外暗沉夜色，再看兩個還懵懂不解的兒子，又是一歎，若是呂雉，早便察覺其中風雲詭變。
*
劉邦和雍齒兩人壓著人俘趕路，想盡快抵達芒碭山和思央會合，路上遇到黑旋風也就罷了，也現在問題是。
“怎麽辦？這麽大的一條蛇。”
劉邦和雍齒都快要心態崩了。
你說他們容易嗎，被唐縣令安排押送人俘民夫去驪山修皇陵，鄉裏鄉親的，他們也為難，這也就罷了，驪山皇陵路途遙遠，一路上還不知道遇到多少艱難險阻，他們也能克服，還沒走幾天，就讓他們遇到黑旋風，帶的糧食都被卷跑了，好在上天送給他們一堆魚，還以為柳暗花明，走趕時間，他們準備走小道來芒碭山，誰料到在山道夾縫中遇到一條碗口粗的大白蛇，到底有多長他們也沒辦法肯定，盤成一團，誰知道多長，嚇都快要被嚇死。
劉邦和雍齒都快被嚇尿了。
眾人束手無策，眼看著時間一點點過去，現在重新返回大道也來不及了，按照路程算的話，他們就是快馬加鞭估計也趕不上時候到達驪山皇陵，何況他們別說是馬，驢都沒有。
雍齒感覺無望把人俘按時送到，進是死，後退也是死，收拾東西，自己先跑了，決定不如現在回去逃命吧。
劉邦倒是留下來，可是眼見是要死到臨頭，他鬱悶之餘也是心中憤慨，甚至是想去和那攔路的大白蛇決一死戰。
“劉亭長，那白蛇攔路的方向有動靜。”
正在喝悶酒的劉邦一聽，立即帶人過去。
“好像是有人在說話。”劉邦拿著刀小心翼翼的靠近。
周圍其他人把火把點燃。
眾人往山澗走去，對麵也有火把數隻，雙方正好是打了個照麵。
“呂老弟！”劉邦在見到思央後，差點沒當著這麽多人的麵痛哭流涕：“你可終於來了，我們差點就等不到見你。”
思央沒說話，看了看那盤在他們中間路上的那大碗口粗，長約六七尺的大白蛇，將手中的火把遞給身邊的隨從，抽出她的隨身佩劍，赤霄寶劍。
劍光閃了下劉邦的眼，他讚道：“呂老弟手中的劍是把好劍啊。”
“多謝誇獎，劉三哥且往後退幾步，愚弟這就收了這條白蛇。”
劉邦等人忙不迭的後退。
思央劍尖對準白蛇，白蛇似乎是察覺到危險，本來對著劉邦的蛇頭，猛地旋轉，張開大口就衝著思央咬嗜過來。
這般凶狠異常的行為，嚇得兩方人馬都驚叫起來。
劉邦還是有點義氣的，他顫顫巍巍的舉著刀：“呂老弟，我來助你一臂之力。”說著就要撲過來。
“看人下菜碟。”這白蛇有些靈性，思央一笑逼近，在聽到劉邦的聲音之後，抬頭見他舉刀過來，眼角抽了下，在其即將觸及白蛇攻擊範圍的時候，抬起一腳，將人狠狠踹開。
“哎呦……”劉邦被踹的倒飛的跌進他的那幫人群裏。
“劉亭長你沒事吧。”
“沒事沒事。”劉邦揉揉胸口，倒是不感覺疼，知道他的呂老弟腳下沒用勁，頓時感動的眼淚都出來：
“呂老弟是怕我被白蛇所傷，才把我踢出來，我真的是不知道該怎麽感激他，我劉邦何德何能有這麽一位對我掏心掏肺，不顧生死的好兄弟。”說完還擦擦眼淚。
思央耳尖的聽到他這番話，頓時……
“……”想的可真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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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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