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穿[15]
“斷情絕愛, 無欲無求，一心向道, 這句話本就是有漏洞。”
費長房微微挺直背脊，他倒是頭一次聽這麽說，這些話向來都是被那些神仙們掛在嘴邊，教唆世人的大話。
思央抬手撫上院中的一朵即將凋零的花枝，花瓣紛紛落下。
“既然是一心求道, 那就是有求有欲，怎麽能說是無欲無求。”
費長房甚覺得有道理。
“那豈不是句意相駁？”
“成仙之人, 除了修行以外, 德行也很重要, 玉皇大帝成仙之前，經曆了一億三千兩百劫數，道心堅韌不拔，才能成為眾仙之主。”
費長房想到八仙曾說過, 青牛精就是他所要經曆的劫數, 這才是一劫而已，玉帝的一億三千兩百劫是什麽概念，他不由肅然起敬。
“神仙不是成了仙就一切大功告成, 再也不用修行, 道心不穩, 很可能功敗垂成。”思央道。
“所以天庭直接定下天規神仙不可有情是不是？”費長房問。
思央指尖觸碰那些零落的花瓣, 花瓣紛紛騰卷而上, 化作一朵新的花枝, 出現在她手中，執著花枝，她輕嗅了嗅，又繼續道：“是也不是……”
“上古時期，神仙之間是可以相戀，那時候天庭還未立，不過神仙之間也是很注重血統，仙凡不可相戀多少是怕壞了血統，當然神仙和神仙之間也不可以，主要還是為了天庭製度。”
思央把話頭截止在此，回過頭來看費長房：“你不願拋棄寡母弱妻，□□難斷，有違天庭法製，短時間內難以成仙。”
“八仙歸位，除魔衛道。”費長房道：“難道我真的是八仙之一。”
“這個倒不是假的，天地間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出現一些大大小小的劫數，劫數出，曆劫的人也相應誕生，八仙就是之一，劫數與應劫之人，冥冥之中自有定數，你現在或許會不願，但是總有一天，你可能還是會選擇走上這條路。”
費長房凝眉不語。
“你曾作為將軍，征戰沙場，你覺得在戰場上揮灑血汗，掙軍功，除了讓自己出人頭地，讓你娘過上好日子，還有什麽？”
問到這個問題，費長房幾乎是不假思索：“自然是保家衛國，守護大唐黎民百姓。”
“沒有國哪兒來的家。”手中那鮮豔的花枝，化作飄零的花瓣，旋轉著落向花園中的鮮花，落入枝頭滋養的盛放鮮花更豔，思央轉身來，拍拍費長房的肩膀：“你既然明白，那也應當知道，覆巢之下無完卵，你總認為，斬妖除魔是神仙的事情，你隻要不當神仙，就與你無關。”
“那要是天地沒有神仙呢？”
費長房覺得自己回答不上來。
“我需要離開一段時間，給你留下三顆靈果，吃下後可讓你，你娘還有貞娘，容顏不老，多增加三百年的壽命。”
“三百年？”費長房覺得三百年這個數字，似乎並不僅僅是告訴他是多增加三百年壽命。
思央隱含深意看著他：“三百年，好好珍惜。”
*
接受東海龍王的請帖是真實的，不過時間上並不趕，隻是在八仙這裏一耗費，思央這會真的是匆匆的趕往東海赴宴。
“收了個不錯的好苗子。”
臨近東海岸，思央看著那有點熟悉的青衣身影，頓了頓才上前。
“尊上的消息還挺靈通的。”她才收了費長房為徒。
通天背負雙手：“你鬧出這麽大的動靜，怕不止是我，連上天都有所驚動。”
思央順著看了看天，低頭輕笑：“尊上是不是在擔心，你的師兄，太上老君會下凡來，畢竟我可是把八仙截胡了兩位。”
通天現在最不願意見到的，就是自己的師兄們，還有往日的徒弟。
這話顯然是有些觸怒通天，他側目看去，思央笑顏相對，前者微微一甩袖。
“本尊無懼任何人。”
思央拱拱手：“那當然是，尊上當初誅仙四劍一出，誰與爭鋒……”
“閉嘴。”
思央乖覺的閉上嘴。
她似乎不小心戳痛腳去了，誅仙四劍無人可破，但通天的誅仙陣還是被破了，否則他怎麽會一敗塗地。
“尊上當初，太過驕傲，心氣太高，再加上……”道家氣運太甚，為天地平衡，天道自然是要削弱道家氣運，誰讓通天的尖頭冒的這麽高，槍打出頭鳥，正好就撿著他。
這些通天在當時或許當局者迷，可在幾萬年過去，該看破的看破，該想通的也通透。
隻是他不甘心，就這樣作為犧牲品，於是決定孤注一擲，拋卻惡屍，以自身融合混沌石，勢要走出一條自己的道來。
“本尊心高氣傲，你是不是覺得選擇錯誤。”
思央莞爾，撫著長發，靜默片刻後，才啟唇：“我不過是一介小花精，難被尊上放在眼中鄭重看待，隻不過我從不做後悔事，便是錯了，亦不悔！”
通天側目，薄唇微彎：“心氣比本尊還要強，能力倒也配的上野心，本尊倒是覺得隨你出妖山，是個不錯的選擇。”
思央眉眼彎彎：“尊上英明。”
通天瞥過臉去不再看她，並轉開了話題。
“你去東海，不止應該不止是為了赴宴。”
思央覺得通天雖然被關了很多年，但是那腦子一點都沒生鏽，她這邊一有動靜，他就能猜出她想幹什麽。
“尊上也知道，東海海底廣闊無邊，無數珍惜寶物，數不盡數，平日沒有龍王旨令，非水族之人可是難以在東海深處行走，難得這是個機會，我也是想要去見見世麵。”
“嗬，你綠野仙蹤雖然收攏的都是草木精怪，可偏偏都是難得一見的靈種，什麽寶物還值得你去覬覦。”通天根本不相信她的鬼話，他倒是發現，這女人睜著眼睛說瞎話的功夫，實在了得，否則……他也不會就糊裏糊塗的被她一顆青蓮子給誆騙出來，雖然那是混沌青蓮子，不過，不要注意這些細節。
思央若是知道身邊這位心中想什麽的話，估計得好好鬱悶一下，剛才那番不後悔言論，她都給得打臉推翻。
“既然你要去東海，看來那裏有你想要之物，本尊看來也得走一趟，也罷……”
“等等。”思央覺得通天竟是要陪她一起去東海，這有點不可思議啊，不過他不能去，不為別的，而是……
“東華上仙即將下凡投胎轉世，與其便宜了那漢鍾離，還是尊上收下他吧，東華上仙的轉世，不管是慧根還是仙骨都不是旁人可及的。”思央想讓通天去接引了‘呂洞賓’。
通天凝神一番演算，點頭：“確實是個不錯的人選。”
既然通天要去守著呂洞賓，那思央的東海一行，隻能是她自己去，兩人便在東海岸分開，各自行事。
天庭。
東華上仙站在天書之前，皺緊眉頭，神思不屬。
他先前曾翻看過天書。
天書說，他情緣難解，本還以有所指，情緣為誰。
可是此次他再次翻看，讓他迷惑了。
情劫難參透，八仙之中，其中要曆千年情劫的人，恐怕就是他，隻是，現在天書也沒有辦法指出他的情劫應驗之人會是誰，讓他想做準備，都無處下手。
“隻能看天意。”
東華上仙輕歎口氣，關閉天書。
今日他便要下凡轉世。
促和八仙歸位，降妖除魔，東華上仙從開始就知道自己的責任，他義無反顧的擔起，哪怕前路泥濘坎坷，他心誌堅定，絕無悔意。
*
說起龍族，淵源流長。
還得扯到上古時期，龍鳳大戰，龍族自那時候起，氣運便弱下來，甚至一度淪落為妖。
後來龍族向天庭投誠，被封為水族之長，掌管四海水域。
之後便有了四海龍王，敖氏龍族。
四海龍王，以東為長，東海龍王為最。
東海龍王敖廣，現有子嗣，兩子三女。
其中最為疼愛的當屬，已逝皇妃娘娘所生的龍三公主。
不過龍族幼年期長，在還是一顆蛋的時候，還需要經過幾百年的孵化，才能破殼而出，所以現在的東海明珠，龍三公主還是一顆隻會跳來跳去的龍蛋。
思央今次赴約是的東海龍王為東海大太子所辦的生辰宴。
說來東海龍王也真的是個女兒奴，因為大太子是正妃所出，曾和皇妃有過不愉快，在皇妃死後，東海龍王生怕大太子對皇妃所出的妹妹龍三不喜，欺負她，就一狠心把大太子送到西海練兵去。
至於生辰宴，龍族一千歲算是成年，龍王也不是厭惡自己兒子，那當然要盡到父親的責任。
大太子的生辰宴龍王一點沒摻水，給安排的妥妥帖帖，盛大又熱鬧，請來的人都是三界叫得出名號的神仙。
思央在宴席上還見到了孫悟空，還有他的師父師弟們。
“好巧好巧啊花主。”孫悟空拎著個酒壺湊過來打招呼。
“龍王不愧是龍王，一點不記仇。”思央抿了口酒。
孫悟空迷惑的眨眨眼：“他記什麽仇。”
“要是有人打上我綠野仙蹤，一通亂折騰，還拿走我綠野仙蹤的鎮山至寶，那我可不依，三界六道，我絕對是追的他上天無路，入地無門，也要把他……”
“咳咳咳……”孫悟空一口酒沒來得及咽下去，先把自己給嗆壞了。
他抬頭，眼神頗為幽怨的看著思央：“多少年的老黃曆，你怎麽還給俺老孫扯出來。”說著他伸手遮著嘴小聲道：“別給老龍王聽見，免得他大喜日子心疼的慌。”
思央聽這話，忍不住抿唇一笑，這猴子也不是沒自知之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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