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穿[08]
如玉纖手, 向前探出，抵在光滑的混沌石上。
混沌石的表麵, 紋路複雜，乍看似胡亂形成的圖繪，可仔細看的話，這些線條交錯的圖繪, 似乎像是某種神秘的圖騰，越看越發覺複雜神秘，難以參透。
指尖在碰上混沌石後, 自思央掌心出散發出一層白色的光暈。
手掌心感覺到一股吸力, 是從混沌石中發出，要吸得是她身上的靈力。
混沌石果然不是好觸碰的。
思央眸光一凝, 掌心靈力回撤，移步後沉，將貼合在混沌石上的手掌收回。
“如此精純的靈力, 你是天界的人……”
清泊悠揚的聲音, 在整個方寸地回響。
思央目光注視在混沌石上，這裏除了她以外, 隻有混沌石中還有個人，雖然看不清到底是什麽人, 可那應該是個活的。
揉了揉掌心，思央眼瞼微垂, 撚指成花, 聲帶恭敬：“不知可否知曉尊上名號？”
這裏是妖山, 可在妖山之地，混沌石中竟出現此人，回顧妖山中人，沒有哪一方的大妖能對上號，思央略有猜測，卻不能肯定，旋即試探問道。
那清泊悠揚的聲音在頓了頓之後，再次響起，隻是這次的聲音中帶來點疑惑：“……你並非天界之人。”
思央望著那明滅的身影道：“在下不過是一介小花精，怎麽會是天界的仙人。”
“既然是花精，你難不倒不知道此乃是禁地？為何擅闖？”混沌石中的人再次問。
思央沒再上前，而是圍著混沌石開始走。
“一萬年前此地封印大魔王通天，妖山之中人不敢擅入，那時候這裏是禁地，現如今，通天魔王破封而出，別人也就是忌諱這裏，說禁地的話，是否過了些。”
混沌石中的人似乎搖了搖頭：“這裏魔氣殘留，若是心智不穩者進入，必會走火入魔。”
“所以，尊上是利用混沌石將通天魔王的魔氣淨化，不，也不對……”走回正麵，思央停住腳步，靜靜凝視裏麵的盤坐的人身影：“應該是說，把自己的惡念斬出去，留下自我。”
此話一出，方寸地安靜的落針可聞，卷在其中的魔氣，攀升在思央周身，升騰繚繞，百般變幻，時而化成凶惡鬼怪，時而又變成青臉獠牙巨獸，嘶吼威脅，聲聲震耳。
麵對這些，思央微合眼瞼，靜氣凝神，不為所動。
“心誌堅定，根基堅實，突破金仙指日可待。”那悠揚的聲音這麽說。
混沌石光芒忽然刺眼明亮。
思央抬手遮擋，等光芒斂去，才放手望去。
青色長袍寬身，布帶束發，黑發長且如墨，長眉斜飛入鬢，眸光清幽無波，容顏俊美，淡色的唇看過來時候，唇角噙著的一抹笑，薄薄的帶著一絲涼意。
……但卻無損他周身那股，清雅悠然的氣質。
混沌石變的通透，看清了其中人的容貌，思央倒是一時不知開口說什麽好。
他還是盤坐在混沌石中，搭在膝蓋上的手，手指纖長，骨節分明，就見那手指微動，混沌石再次散發光暈，方寸地內充斥的魔氣，如同遇到火炭遇水，速速消融，飄散無形。
思央見怪不怪，這裏的魔氣本身就是個掩人耳目的存在，畢竟都是出自同一人之手，處理起來也簡單。
她看著那俊美男人，抬手一拜：“見過……尊上。”
“你認出了我。”他說。
思央挑眉：“難道不是尊上，自己表明身份。”
“……看來你也是有備而來。”他說完，輕笑了一聲。
“一萬年前，通天魔王建立截教，取截取一線生機之意，門下弟子千萬數，何等榮光，隻可惜，有違天意，天道難容，終究化為一場虛妄，落得被鎮壓封印的下場。”思央看著混沌石，再次的觸碰上，沒有感到其的吸力，她道：“這麽大一塊混沌石，尊上也廢了不少心。”
“如今通天魔王破封而出，即將再次成魔，這又合了天道劫數之變，還真的是天意難測。”
青衣俊美男子斂了斂眼瞼：“天意難為。”
“八仙轉世，聚義合一，方可除魔衛道。”思央輕歎：“尊上這具惡屍是注定要做出犧牲。”
“本尊從來順心而為，然而天道愚弄，隻能自保。”說到最後一句，青衣俊美男子，微闔的眼瞼深處，眸光幽深。
思央美眸一轉：“尊上此言差矣，你怎麽說自保呢，應該說，很多人都在保你護你。”
見他眸帶詫異望過來，思央笑笑，指指上天：“我既然能來這裏，你的師兄太上老君他們又怎麽會算不出來，魔王出封，如來佛祖下的禁製猶在，到底是為護人間平安，還是以防妖山被打擾，我看二者皆有。”
“嗬，你一介小小的花精，知道的倒是不少。”
青衣俊美男子冷冷一笑，抬首看向方寸之外的蒼穹。
“一萬年前我便輸了，一萬年後，本座偏要爭上一爭。”
思央搖頭：“如果你真的是要爭的話，就不會隻放惡屍出封。”
沒錯，那出封的正是惡屍。
洪荒時期，道祖鴻鈞門下有三名弟子。
分別是太清、玉清、上清，如今的道家三清祖師爺。
天地大劫，封神榜出，三清交鋒，上清落敗。
紅花白藕青蓮葉，三清本是一家，可因此生出間隙，上清靈寶天尊，創立截教的通天教主怨懟兩位兄長的下手不留情，又自心高氣傲，怨憤交加，一怒之下，墜入魔道，最後落得個被封印一萬年的下場。
一萬年之後，曾經不可一世的通天教主，在妖山地底借助混沌石之力，將自己的惡屍放出去，留下自我，與混沌石相融合，所圖不小。
隻是思央失策，她也是為了混沌石而來，現在看來，想要取得混沌石不太容易，畢竟通天教主還是通天教主，被封一萬年，也並不是讓人小覷他的理由。
“萬年的等待，隻此一朝。”青衣俊美男子，也就是曾經的上清靈寶天尊，截教的通天教主，遠望蒼穹，薄唇挑起的弧度，帶著諷刺的味道。
他不願意向天道低頭，不願服輸，所以落得此下場，可他不悔，卷土重來又何妨。
思央有些羨慕的看著這麽大塊混沌石，其實她要的也不多，混沌石能長這麽大絕對有通天的緣故，能不能在他這麽一大塊上，扣一塊呢……
她的手在混沌石上用了點力氣。
混沌石光暈一閃，將她的手彈開。
一米米的灰都沒給她扣下來。
思央：“……”看來通天教主也是很小氣的，這路子沒法走。
“教主……”
通天：“不必叫再稱呼本尊什麽教主，截教不複存在，何來的教主。”
思央從善如流的改口：“尊上。”
見通天沒有別的反應，知道他算是默認這個稱謂。
思央轉了轉，指尖掐算兩下，眉頭微鎖，抬眼看那道青衣身影，眸光深處複雜浮現，她緩了緩聲道。
“尊上……放出惡屍，是順應天意，留下自我，融合混沌石，又想另辟蹊徑，隻是尊上若一直屈居此地，所圖之事也難以功成。”
“你又知道。”通天神色沒有任何變化，連語氣都那麽的漫不經心。
“既然尊上惡屍出封，那尊上也應該知道，八仙歸位，補全天道劫數，正是尊上的機會。”否則她又怎麽會來借八仙氣機。
通天眼瞼微抬：“本尊的機會。”
思央笑了笑：“尊上若是沒有這個打算，為何會留在這混沌石中。”
通天正待要說什麽，忽然之間，風雲變幻，蒼穹轉暗，方寸之地，那散去的魔氣，再次的升騰躍起。
好在思央反應不慢，又靠近在混沌石，魔氣未沾染身上。
思央立即看向通天，而通天則是注視著方寸之外，順著望去，那裏一隻巨大的魔頭影像印在蒼穹上。
“魔出世！”
“他已成魔。”
思央和通天幾乎是同一時間出聲。
是通天放出去的惡屍成魔。
孫悟空答應說會在三天後，接引她出妖山，來妖山地底，花費不少時間，現在魔出世，八仙那邊也該有動靜，沒多少時間。
“尊上，我本是想求取一塊混沌石，可如今混沌石被你與自身相融，著實為難我……”
通天淡漠的眸子看著她。
思央靜靜與其對視，伸出手來，展開……
白嫩掌心上躺著一顆散發著點點光華的……青蓮子。
“不知，尊上意下如何？”
通天定眼看著那顆青蓮子，此時，他才真的對這個不知天高地厚，闖入此地的小花精正視起來。
混沌青蓮子。
嗬，果然是很有趣的一件事。
*
三日之後，孫悟空在妖山之外，準時將思央接引出來。
“多謝大聖爺，我們兩清了。”思央笑眯眯道。
孫悟空可不是什麽忘恩負義之人，忙擺擺手：“小事一樁而已，青蓮蓬是老孫我占了你的便宜，咱們日後還是兄弟道義，有事情盡管找俺老孫就好。”
思央輕笑：“大聖爺的講義氣，三界都是聞名的。”
孫悟空被誇的撓著臉不大好意思。
“對了，老孫不跟你多說，我得去把青蓮蓬給藍采和吃下，助他早日成仙。”
思央這才知道，原來孫悟空是在妖山之外守了三日，看來還是擔心她在妖山中出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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