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一碗肉
肖強緩了緩勁，恢複了一絲力氣，他掙紮著爬起身。
因為他發現，不起來是不行了，刷鍋水吃著，這傷是好不了了！
肖強一步一挪，走到門外，整個村子破敗不堪，低矮的茅草屋，四處漏風。
十幾個瘦骨嶙峋的老人，靠在牆根上閉目養神。
甚至一個人腦袋上站著一隻麻雀，來人都無動於衷。
錢多多也死人一般的靠在一邊，呆呆的盯著那隻麻雀。
再遠處，幾個孩童，正吆三喝五的嬉戲。
比起死氣沉沉的老人，這十多個孩童顯得健康多了。
肖強靠近錢多多，半死不活的靠在牆根上，閉著眼繼續療傷。
“子！這麽快就起來了？我還以為你起不來了！別是什麽回光返照吧！”錢多多靠在牆上，無力的問道，似乎連驚訝的神情都無力去做。
“你才是回光返照呢！我是枯木逢春！
熬過了一晚，我就會繼續熬下去！熬到地老荒！”
肖強閉著眼睛，有一搭沒一搭的跟錢多多扯著皮。
“救我的那一次，你也跟著狩獵隊出門了。
看你的狀態，不適合出門吧？”肖強突然問道。
錢多多沉思片刻，道：“奇怪嗎？這不奇怪！
你看看這些老人，每個人都是一副混吃等死的樣子。
可是當年都是好漢，可以穿山越嶺如履平地，獵殺猛獸生撕虎豹。
現在老了，不中用了，隻是身體不中用了，但腦子依然中用。
有時候也需要我們這些老人帶路，也需要我們這些老人的經驗。
例如……”
“例如！投石問路，誘餌斷路什麽的？也算是廢物利用了！”肖強迅速打斷錢多多，道。
“你這個人，話就不能委婉一點？
老而不死是為賊，你看看這裏躺著十多個老而不死的老賊，除了這點用處，還能有什麽用？
白吃白喝，混吃等死，這可不是我們人族的男兒汗，應該幹的的事！”
“你們以前……”
“別提以前，以前再多的功勞，也已經過去了。
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我們要著眼當下和未來。
功勞簿是記載我們功績的冊子，不是我們混吃等死的憑借。
沒有用了，就找個好機會，再在功勞簿上，記上一筆就行了！”
肖強心中歎息，這是個什麽世界，人類怎麽混成這個熊樣了？
“崽子！老子們回來了！”一聲大吼從村外傳來。
孩童嗷嗷叫著，一窩蜂向村外衝去。
很快，孩童肩扛手提，拿著不少獵物歸來。
十幾個衣衫襤褸迅速壯漢，雄赳赳氣昂昂的走了進來。
肖強睜開眼，就看到了村長，也就是救會自己的十幾個人。
“咦？”
村長突然看到肖強，吃驚道：“子！還沒死呢？”
肖強勉強睜開眼：“福大命大造化大！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唉！大難不死，可不一定有後福。”錢多多聲道：“活著，想吃飽飯，就要靠自己。你要是沒能力，就跟我們一樣，慢慢熬吧！
熬不下去了，選擇一個日子，吃個飽飯，替年青人探探路好了。
活著就可以逍遙一段日子，死了，也算是解脫了！”
村長有點尷尬：“錢叔！你這話的！我……”
“我什麽我？我這話有錯嗎？
我當村長的時候，就是這麽做的，有什麽難為情的？
你什麽都好，就是不夠狠，要不那次也不會死那麽多人！
該斷就斷，不斷反受其亂，你心一軟，整個村子都喝西北風了！”
“我……”村長不出話來。
“大柱子！你是村子的頂梁柱，要有頂梁柱的覺悟。
仁不當官、慈不掌兵的道理你要明白，你知道你父親是怎麽死的嗎？
是我見死不救，眼看這他被群狗分屍的！”
村長搖頭，似乎並沒有生氣。
“村長！你不生氣嗎？”肖強睜開眼問道。
“生啥氣！你知道這老東西是怎麽殘的嗎？
他是為了救我殘的，因為我父親沒他有用，他對我父親見死不救。
因為他沒我有用，所以他舍己救人，他那樣的人，你生氣有用嗎？
他不是人！”村長搖頭離開了錢多多。
“我非常的後悔，不該讓大柱子做村長。
他隻適合作為一個打手，不適合當首領，首領必須夠理智、夠冷血！
他不行！”錢多多苦笑道。
“他比你有人情味！”肖強不同意錢多多的看法。
“人情味？嗤……”錢多多嗤笑一聲，閉眼不再理會肖強，似乎在生悶氣。
村子狩獵歸來，沉寂的村子頓時熱鬧起來。
幾十個大嫂子、媳婦，一通忙活，把獵物收拾利索，這才燒火做飯。
看著煮好的獵物，肖強咽了口吐沫，好奇的問道：“錢老頭！我看到你們的獵物不少嘛，夠全村人吃好幾的。
怎麽煮熟之後，還不夠半個村子吃一頓的！”
“你傻啊！
要是沒有點存貨，冬怎麽過？
你以為冬，我們也會有這樣的收獲嗎？”錢多多嘲笑道。
幾個媳婦端給每個老人一碗湯，裏麵零星幾個碎肉沫子，讓老人們喜笑顏開。
肖強也得到了一碗湯，裏麵還有幾塊肉，看來是特殊照顧了。
肖強夾出一塊肉，送到錢多多碗裏。
“幹什麽？”
錢多多怒目而視：“子！埋汰老頭子是不？老子想吃，一句話的事。
你這是什麽意思？規矩就是規矩，你有了打破規矩的實力之後，再去打破！
現在，你必須服從這裏的規矩，給你吃你就吃，不給你吃你就一口也吃不到！”
錢多多把那塊肉又夾回到肖強碗中。搖頭道：“子！你跟大柱子差不多，都不適合當領袖。
你們的心太軟弱了，不分輕重緩急，不以大局為重。
若能犧牲一人，保全一村人，我會毫不猶豫的犧牲他，那人就算是我，我也不會眨一下眼。
這才是一個領袖應該做的事，感情用事，最後都會追悔莫及！”
肖強一口把湯喝完，慢慢把肉吃進肚中，這才緩緩開口：“錢老頭！一個冷血的首領，是可怕的！
今可以出賣一個人，保全一村人，明就會找一個更好的理由，出賣更多的人。
長此下去，我們失去不僅是生命，還有我們的精神。。
一個蠅營狗苟，隻知道忍辱偷生的族群，還有什麽前途？
習慣了跪著，就再也站不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