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貴險中求
肇飛宇披著自己鍾意的那件休閑外套,插著口袋姿態悠閑地在客廳裏晃悠,電視裏播放著最新一期的上海財經,圍繞著整個魔都的股市和各種大財主大炒特炒,已經沒太大看頭。
易母早已料到他能找到這裏,沒有表現得十分驚訝,口頭上教訓了一下熊孩子們,笑眯眯地泡茶去了。
沒有紅酒的邊郊閣樓,空氣裏都是小孩子糖果的甜味,甜的有些膩了,肇飛宇就點了一根煙往外走,抬頭就看見滿臉抓狂的戴墨吟在小陽台上用毛巾瘋狂地擦頭發,看上去的確有些狼狽。
戴墨吟在餘光裏瞥見了肇飛宇,臉色頓時平靜了下來,將長發挽到肩側,做出一副溫玉軟香的模樣,裹身的浴巾下露出一雙修長的腿,即便有一件老式外套披在身上,也絲毫不影響她誘人的曼妙線條。
肇飛宇肆無忌憚地從下往上打量著她,眼中的平靜讓他看起來像是在觀賞一個人體模型。
畢竟在經驗上占了劣勢,戴墨吟反而先麵紅耳赤地跑進了屋子裏去,和易初嫣比起來,她隻是一朵剛剛綻放的玫瑰而已,帶刺,卻不夠驚豔。
見到女子被嚇走了,肇飛宇摁滅了煙頭,悠閑地坐到太師椅上,姿態慵懶,淡淡地說:
“要躲到什麽時候?我這裏可沒有糖吃。”
拐角裏鑽出來兩個小腦袋,正是易書彩和易書華,他們在這裏觀望了許久,沒想到一早就被肇飛宇發現了。
四歲的小家夥,站起來大概也就和太師椅的扶手一般高,躲起來偷偷看別人這種事情,就算是熊孩子,這個年紀也很少會做的。
不是太能鬧事,而是太擅長模仿,至少在這一點上,肇飛宇對自己的血脈十分滿意。
“帥爸比,媽咪說我們要是輸了的話,就不給我們帶禮物了。”
易書彩可憐巴巴地說:
“你能不能裝作沒看過我們?”
肇飛宇腦袋一歪,眼神寵溺地看著兩個小寶貝,馬上就明白了話裏的含義,易初嫣自然不會把避難這種事情跟小孩子說,就連易母也了解甚少,華華和彩彩雖然聰明,但更多的還是孩子的天真。
大手輕輕覆在兩個毛茸茸的小腦袋上,男人低沉而充滿磁性的聲音,此刻隻有兩個孩子聽得到。
“你們放心,發生什麽事情都有帥爸比在,你們那個媽媽不乖,我先去抓她。”
像這樣頂天立地的承諾,已經足夠讓孩子擁有安全感,而且易初嫣還不知道,現在這場捉迷藏的掌控者,已經從她自己,變成了肇飛宇。
北京時間十點整,闖了禍的小家夥們一個個被送進臥室睡覺去,受害者戴墨吟大小姐在肇飛宇的手機上接到蒙少的電話後頓時容光煥發,避風頭睡美容覺去了。
至於避的是什麽風頭,所有人都是心照不宣,此刻黑夜裏正有一個楚楚動人的女子急匆匆地趕來,肇飛宇像是一尊門神一般杵在門口,用圍巾裹著肩膀,雷打不動。
夜裏,風微涼,視線盡頭迂回的小道,終於出現了一個窈窕的身影。
易初嫣兩腳生風,走得飛快,遠遠看到小閣樓燈火通明,她知道事情並不簡單。
一眼望去,既沒有看到六媽媽,也沒見到母親,急匆匆地將自己叫回來,卻沒有一個人出來迎接。
更重要的是,她的視線盡頭站著的那個不苟言笑的男人,本不應該出現在這裏。
糟糕,這次這麽任性,免不了讓老公大人生氣了!
提起箱子,想趁著男人還沒發現她的時候溜走,卻被那人喊住。
“還想跑去哪裏?”
易初嫣頓時停步站住,不敢再走了。
因為她聽得出肇飛宇的語氣中,的確有著不滿和不耐,這樣的貓抓老鼠遊戲他一點都不喜歡,對於肇飛宇的性格,易初嫣太過了解。
背對著他,能聽到穩重的腳步聲慢慢接近,然後男人的身影整個將她籠罩,一雙手伸向了她——“對不起……”
話音尚未出口,男人溫暖的大手,卻隻是將她摟住,然後在腹部輕輕撫摸了一下。
誒?
肇飛宇把頭靠在她肩膀上,低聲問她:
“明明都快兩個月了,還不見長,你是不是虐待我兒子了?”
掂量完分量之後,肇飛宇將小行李箱接過手,輕描淡寫地道:
“走吧。”
易初嫣愣愣地看著男人不算十分高大的背影,見他已經滿身疲憊,想來自己如此折騰一番,他也很不好受。
回過神來,趕緊邁開步子跟了上去,挽住他的手百般討好。
看著肇飛宇似乎心滿意足的表情,易初嫣知道自己的懲罰終於是可以免了。
不過——
“老公,華華和彩彩闖什麽禍了?這麽著急把我喊回來,難道真的出事了?”
肇飛宇停住腳步,下意識地往樓上瞥了一眼,淡淡地回答她:
“他們搞丟了一個很重要的東西,所以我很生氣。”
重要的東西,很生氣?
易初嫣一聽到這話就知道小鬼頭們闖了大禍,對於肇飛宇來說重要的東西並不多,而其中能夠讓他動怒的,更是少之又少,沒想到華華和彩彩居然惹怒了他,恐怕是弄丟了很珍貴的收藏品。
小心翼翼地,做出討好的表情,內心盤算著要怎麽幫小家夥們糊弄過去,如果是賠償的話,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
“我印象中,你應該沒什麽重要的這種地步的東西呀?”
肇飛宇拍了拍她的腦袋,平靜地說:
“你帶著我的兒子跑了,我要是不生氣,以後就沒臉見他了。”
易初嫣怔了怔,旋即莞爾:
“你就那麽肯定是個兒子?”
肇飛宇十分肯定:
“不是兒子也要是龍鳳胎,我相信你的肚子。”
“呸,又說些不要臉皮的話。”
閣樓的小陽台,窗簾拉開了一角,露出戴墨吟的半邊臉頰。
眼中倒映著卿卿我我的二人,不知為何心裏有些嫉妒,而後憤憤拉起窗簾,將不合身的睡衣全部扒下,一頭紮到床上。
翌日清晨,易初嫣剛醒來就看到肇飛宇和戴墨吟守在電視機前神色嚴肅,連帶著六媽媽和母親也在一旁看熱鬧,如果不是有大新聞,恐怕這幾個人是絕對不會湊到一塊去的。
她瞥了一眼液晶屏幕上的字幕,間或出現了“北京袁家”、“逆襲”、“最大股東”等字眼,一晃而過的袁崇燁眉飛色舞,發表著關於自己宏圖偉業的慷慨陳詞。
肇飛宇躊躇滿誌,看完關於袁家的新聞後立刻就關了電視,攬著易初嫣的腰將她抱來,說道:
“這幾天明家就要有大動作了,你在我身邊我才放心。”
戴墨吟滿臉嫌棄:
“咳咳,兩位,公眾場合不要做大尺度動作?”
易初嫣吐了吐舌頭:
“蒙少這幾天得空就會過來,我給他捎了禮物!”
她和戴墨吟算是舊識,這妮子是蘇茫帶過的一個學生,性子很跳,易初嫣對她印象很深,沒想到居然是一號店的人。
“第一次見麵就把人帶過來過夜呀?”
易初嫣歪了歪頭,看了看肇飛宇又看了看戴墨吟,目光不善,臉上雖然隻是笑笑,卻不能不在乎。
肇飛宇強調:
“我有潔癖。”
戴墨吟一口水噎在喉嚨,差點噴了出來,抱著胸怒眼瞪肇飛宇,從口袋裏摸出來一張物事,故作神秘:
“本來想等晚一些再把這個東西給你們看,既然初嫣自己不守規定,那明家的事情還是得讓你們提防一下。”
肇飛宇簡單地看了一眼紙條上的複印字體,臉色一僵。
“海外傳媒勢力?明家什麽時候有這種東西的?”
戴墨吟搖了搖頭:
“字麵上的東西,不能全信,明家的確沒那麽大的能耐,但掛著這個名頭去搞些別的東西,就很簡單了!”
易初嫣一驚:
“難怪明翔的人手被飛宇搶走,明苑一點反應都沒有,所謂的黑手黨隻是一個替罪羊而已。”
不僅如此,包括國內的幾股地下暗流,都掛著跨國企業的名號,而他們的頂頭上司,隻有明苑一個人而已。
易初嫣有些不安地看著肇飛宇,他臉上的神情比她還要閃爍不定。
明家還是掌控著足夠動搖四大家族的底蘊,這些在國內絕對不合法的勢力,全都掛著明家傳媒企業的名義。
而這個名義,現在都由肇飛宇一個人管理,一旦四大家族發生什麽大事,明苑肯定要毫不猶豫地出賣他,然後再通過他牽製林家和吳家。
就算隻是將這個消息透露出去,吳家和林家的老狐狸絕對要第一時間和他撇清關係,肇飛宇這些日子的心血,也許會毀於一旦。
易初嫣眉頭緊蹙:
“肇老爺子這是在刁難你啊!他不想讓肇家的繼承人去冒這個風險,用無本買賣把你坑了。”
戴墨吟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說:
“肇星海老先生的心思,還是不要隨意揣測的好,既然平白就拿了好處,就得做好吃虧的準備。”
“是誰吃虧還說不定呢。”
肇飛宇雙眼發亮:
“老家夥再老謀深算,但隻要貪心,就一定會露出破綻。”
戴墨吟不解:
“論鬼主意你可比不過那些老一輩的人,被當成擋箭牌利用,是我可高興不起來。”
肇飛宇很快就恢複了以往那副風輕雲淡的模樣,果然是泰山崩於前絲毫不亂,反而要自己趁亂摸點好處。
富貴險中求,全程看著肇飛宇臉色變化的易初嫣,心裏已經有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