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收拾你

  十二月的魔都是個熱鬧的地方,除了還沒有冷下來的聖誕節氣氛,緊接而來的跨年也讓不少人興奮不已。


  大多數人都不知道,來自全國各地的青年,齊聚在陸家嘴這一隅之地,黃浦江的浪潮從所有人身子底下淌過去,連吐出來的氣都是冷的。


  冬天,人心都涼了。


  肇飛宇也不知道明家為什麽要大費周章招來這麽多青年才俊,但在這裏有著關於當下氣焰最盛的一號店的消息,不少人千裏迢迢奔赴魔都,都是為了知道明苑到底會不會讓明家真正稱霸四大家族。


  明家延伸出去的關係實在太多,可以說像是遍布在全國的一團亂麻,就算是林家都沒能徹底理清。


  肇嶽沒有忘記自己來魔都目的,而且有人比他記得更勞,他熱門才到,那些暗中打壓擎宇子公司的人莫名其妙地就消失了,李季元自然也可以沒有壓力地讓眾員工回到自己的崗位上。


  明苑露麵,盛情邀請了幾個老者,說是要擺一桌滿漢全席來招待他們,架勢大的很。


  盛情難卻,肇嶽和林晚庭自然會赴宴,但殷秩和明家關係複雜,不是隨隨便便就可以應諾下來的。


  林晚庭跟他說:


  “得了吧,過去八年了,誰還會記得啊。”


  “我記得。”


  殷秩沒好氣地說:

  “就是你們這樣樂嗬嗬的才讓我生氣。


  明苑擺明了要搞鴻門宴,我們幾個老東西去他的地盤做什麽?”


  肇嶽抽著悶煙,幽幽地開口:


  “反正是去玩,誰玩誰還不好說。”


  這次他們沒帶上戴夫人和戴墨吟,話已經帶到了,剩下的爛攤子得他們來收拾。


  正所謂無風不起浪,明苑扇的這股風不小,能把這幾位請到也算他能耐。


  肇嶽身邊帶著一個年輕人,管家打扮,身材不算高大,一頂紳士帽遮住了大半張臉。


  “老爺子,一會兒給我留些鵝肝!”


  易初嫣一開口,就讓肇嶽哭笑不得:

  “要是讓飛宇知道你還敢在明苑麵前晃悠,肯定要回去收拾你!”


  她撅著嘴說:

  “他不會發現的,明苑哪裏是會注意傭人的人?”


  “你要好生跟著我,走丟了可沒人照顧你。”


  說話間,明苑已經先一步迎了上來,世故的模樣,穿了一身很有曆史氣息的中山裝,上麵繡的是飛鳥棲桑的圖案,很是精致,見了麵按照規矩一一給前輩行了禮,家主風度可見一斑。


  “幾位這邊請,菜會一道道呈上來,大家請耐心等待。”


  易初嫣默默地跟在幾個老人後邊,沒有引起明苑的注意。


  她知道明苑不會白白放棄這麽好的文化機會,一會兒肯定有話要說,肇嶽讓她留在身旁,明苑總不至於趕人,那樣她就有機會聽聽看這個男人到底打的什麽鬼主意了。


  更重要的是,現在許多人正在到處搜尋她的蹤跡,唯獨這裏說沒人會想到的所謂最危險的地方即最安全的地方,在明苑麵前出現,他也不會去注意一個小小的貼身管家。


  所謂的滿漢全席,自然隻是客氣話,總歸是四個人,鋪張浪費的話,反而顯得明家像暴發戶一般,隻會讓幾人覺得他好麵子而已

  當然,這菜全都是一品的,菜式也都是滿漢全席裏邊赫赫有名的幾道。


  明苑看菜上得差不多了,讓服務生把酒都拿上來,開始敬酒。


  肇嶽的眼睛,始終隻看著眼前的東西,眼觀鼻鼻觀心,滴酒不沾。


  明苑看時機差不多了,這才開始試探性地問話:


  “幾位前輩特意來到上海,為的是肇飛宇的事情嗎?”


  他也不想對這些老狐狸隱瞞什麽,論手段他多得是,但要和這些人博弈,他自認還差了好幾籌,既然大方地問了,對方也沒理由要敷衍他。


  殷秩夾菜,表示自己不想發言。


  他為的是殷三虎的事情而來,湊這一趟熱鬧,非要說是為了肇家那小子,他也不可能承認。


  林晚庭心照不宣地看了一眼兩個老友,隻好發話:

  “明家主,我們是為了一個人而來,他跟肇飛宇有關,卻不是飛宇。”


  明苑舉杯,若有所思的模樣,搖晃著杯裏麵不多的酒,說:

  “能驚動幾位的人物,想來不會簡單,我倒想見識見識,是和前輩們當年一樣的青年才俊,還是有其他特殊的地方?”


  殷秩是個急性子,在心裏罵道:


  “你想問就問,還這麽拐彎抹角的,忒不是東西。”


  這樣的心情隻化作食欲,一個人消滅了一整盤菜,但滿漢全席雖沒集齊一百零八道,給四個人吃也是綽綽有餘的。


  明苑靠著肇嶽坐,給幾個人斟酒,繼續說:


  “不知道三位知不知道,有個故人在嘉興露了一麵,接走了一個人後又消失了。”


  賣的是關子,打的卻是他們故人的旗號。


  林晚庭裝傻充愣:

  “想必是你那個住進醫院多年的老父親吧,他快九十歲了,也能出來溜達麽?”


  “五爺真愛說笑,家父已經逝世多年了,這次露麵的人,實不相瞞,不隻是幾位的故人,也是明某的恩人!我想,如果你們是為了他來,那自然也是在幫明某的忙了。”


  肇嶽笑而不語,明苑老謀深算,想方設法地套話,可惜他們都是知道內情的,倒沒那麽容易中計。


  他像是回想起什麽似的,看了看明苑:

  “我想起來了,你說的那人,本來和殷家走的還挺近的,隻是我們年紀大了,想不起他的名字啦!明家主,你要是再賣關子,這飯我們都吃不下了。”


  明苑見這三人軟硬不吃,套了半天愣是連一點消息都沒放出來,果然是老狐狸,殷秩自始至終都沒開過口,在他看來應該是知道內情最多,心事最複雜的一個老頭子了。


  應付糟老頭子太難,更何況是三個狡詐更在他之上的老江湖。


  於是幹脆將話題扯開,跟幾人談起了四大家族近些年來的盛況,雖說大多數時候都是在提好事,卻總是有意無意地,提起肇飛宇給袁家捅的簍子,還有騙走明家地下勢力的事情,對於幫助吳家,跟林家合作這些事情,他卻是絕口不提,隻是談明家如何如何地有前景。


  這些話,他們聽在耳中,自然是一笑置之。


  易初嫣覺得無趣,偷偷打了個嗬欠,一雙眸子滴溜溜地轉,不知道又開始打什麽鬼主意。


  肇飛宇不知道林家也有一處家宅,就在上海,而且離陸家嘴很近,就在一處郊區綠化極好的地方,一個園林裏邊是幾間精致的閣樓,外頭種滿了常青樹。


  每當年關的時候,有不少林家的人都會回來看看家裏的情況,這個時候,小到剛會走,大到十三四歲的小孩子,都會聚在這個院子裏,一個個包的像個粽子,在草地上跑來跑去。


  今年他們裏邊多了兩個洋娃娃般漂亮的小家夥,看上去約莫四五歲的模樣,比其他林家的孩子多了一份靈氣,男孩子聰明乖巧,年紀雖小,卻能聽得懂大人的話,女孩子古靈精怪,和其他孩子鬧在一起,很討人喜歡。


  六媽媽林淞瑤最大的興趣就是陪小孩子玩了,年關將至,這些林家的子弟們忙裏忙外,隻好把孩子暫時托付給她們幾個老人和保姆們,在這個沒人打擾的地方住些日子,六媽媽倒也落得開心,易初嫣的母親五十歲了,也過了退休的時候,閑暇在這裏,便陪著她聊天談心,幾個小孩子古靈精怪,好玩得緊。


  “再過幾天,就算是上海也要銀裝素裹了,每年這個時候小家夥們都在院子前麵打雪仗,幾年前還能朝我丟幾個雪球的那些小鬼頭,現在都已經生了更多小家夥來陪我啦!”


  老人對時間的概念已經很稀薄,嘴裏說的幾年可能就是十幾年,這樣的時間就是一代一代地過去,她的模樣卻一直是那樣,好像就算到了九十歲一百歲,都是樂嗬嗬的樣子。


  易母心裏羨慕她們能看得開,照看著華華彩彩,時間也過得極快,來到這裏是第四天了,也不知道女兒和肇飛宇在上海,到底遇見了什麽事情……


  易書華的力氣已經很大,大到可以背著姐姐在草地上跑來跑去,小彩彩年紀不大,但體重卻不容小覷,圓乎乎的一個架在弟弟身上,指點江山激昂文字,拿著小樹枝跟七八歲的孩子鬧騰,後來大家都不去招惹她,默認她就是這一塊的大姐大,有什麽好玩的都歸她說了算。


  倒不是孩子們打不過這兩個小家夥,隻是都覺得他們可愛,不願意去以大欺小,若是能一直陪著他們玩,也不是什麽無聊的事情,易書華年紀比他們小很多,卻知道許多他們都不知道的事情,有些東西連大人都沒有告訴他們,易書華說起來口若懸河滔滔不絕,簡直不像一個四歲小孩。


  林淞瑤心寬得很,隻要有孩子陪著,就沒有其他事情可以考慮了,無憂無慮的,也難怪長壽。


  易書彩和易書華是跟著母親來的,易初嫣將他們托付給易母後就跟著林晚庭走了,現在的上海正處在一場精彩的好戲之中,而易初嫣注定不會是配角。


  午後有些濕潤的路麵,掠過一輛黑色的轎車。


  肇飛宇躲著陽光點了根煙,跟李季元說:

  “安排山貓他們去看看袁杭到底是什麽情況,另外,我們得去找明世傑做做客了。”


  就在一個小時前,剛從富源商會寫字樓出來的袁杭,還沒來得及伸一個懶腰,就被一群男人扛走,扔到某個角落裏一頓胖揍,本來就胖了不少的袁杭整個人都腫起來了,如果不是自己爬回來,恐怕也沒人認得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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