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雪
坐上車的時候,村裏頭不知道哪裏傳來了一聲貓叫,易初嫣立刻回光返照,往車窗外一看,喊道:
“美美,來!”
那貓叫的嬌滴滴的,跟易初嫣親熱得很,她這一回來,易初嫣就多了個女兒,又精神了,隻是臉色還是蒼白,的確是氣血不足。
肇飛宇說:
“家裏有狗呢,貓就別帶回去了,讓老先生養著美美,我們每隔一段時間來看看多好。”
易初嫣覺得有理,卻又舍不得易美美,林晚庭心想有了這個“貓質”在手,他們二人總不能不來看他,於是就橫刀奪愛,難得幫了肇飛宇一回,把這小公主留下了。
“您好生養著,我回去喝雞湯,一會兒就回來看她。”
車子開了的時候,易初嫣還是喋喋不休,肇飛宇補了一句:
“不許亂跑。”
林晚庭抱著貓,看兩人坐車起起伏伏地回去了,村路還是那樣不太平坦,車子這樣顛,也不知道易初嫣受不受得了。
易初嫣坐車上,心裏的牽掛,一半在華華和彩彩身上,另一半,在易美美身上,而她自己,則在肇飛宇身上。
“這樣你總不會吃醋了吧?竟然和貓爭寵,真不怕羞。”
肇飛宇四平八穩地坐著,望著窗外,一副高冷的世外高人的模樣,以往她這麽調戲,他已經開始反擊了,這時候裝的跟什麽似的,麵不改色心不跳,呼吸穩得可以跟上秒表。
易初嫣趴在他胸口一聽,驚喜地說:
“看樣子好了不少,以後可得常來。”
冷不防地,肇飛宇一吭聲:
“你是想看貓吧。”
易初嫣冷冷地哼了一聲,別過頭去不理他了。
得,又得罪她了。
一出了山區,肇飛宇的手機信號立刻滿格,又開始工作,忙個不停,李季元和他取得了聯係,匯報了這幾天的戰果。
碰了車子那家人,帶著兒子上門賠禮道歉了,易書華多了一個Ipad,易書彩多了一個暖手器。
殷三虎外出練拳,被冷流一卷,感冒了,上有蘇杭下有天堂,就是在天堂般的蘇杭,隻怕殷三虎也找不到林晚庭這麽好的醫生給他看病了。
國家開始大清洗,重點查處地下黑組織,一些幹著違法生意的幫派就遭了殃,殷三虎有殷家庇護平安無事,隻是兩道鼻涕天天流著,出不了門。
明翔愁得肝都綠了,到處找人幫忙打點,偏偏這時候三弟明昊跳出來澄清,跟明翔的地下黑手黨沒有半點瓜葛,越描越黑,把明翔僅剩的一點勢力給坑得一幹二淨,明翔氣得住了院,跟三弟吵了一架,結果是明苑出來做和事佬,才平下了事端。
鬱江海偷偷地來到杭州,坐鎮下來之後,袁崇燁想拿回這塊地盤就更是難上加難了,他不僅在A市開洗浴中心,還要在這裏開,江南女子漂亮,他準備在這邊悶聲發大財。
據說,袁杭終於醒過來了,這場大病沒讓他怎麽樣,倒是把袁崇燁給嚇得不行,他醒來後第一件事情就是到處找明妃茵,但這時候明妃茵躲在雲南玩玉石,躲得老遠,就算知道了位置,袁杭也沒辦法追過去。
肇飛宇聽得津津有味,回頭發現這裏麵也沒幾件好事,明昊出頭隻是為了自保,他們明家兄弟怎麽打都不關他的事,年關將近,殷三虎得了風寒感冒,他得親自上門去探病才對。
至於明妃茵,他實在沒辦法一直看著她了,得找機會和她說明白了,不然這麽不明不白地糾纏著,總有一天明昊要找他算賬。
易初嫣靠著窗看外邊的景色,看上去心不在焉的,其實一直在偷聽內容呢,她知道殷爺得了病,還知道袁杭病好了,這兩個都是壞消息,她知道後心情就不怎麽好了。
肇飛宇剝著橘子,悠閑地說:
“蘇州園林久負盛名,我打算帶華華和彩彩去逛一逛,有的人卻一直在生悶氣,看樣子不願意跟老公去看咯。”
易初嫣眼睛發光,回頭搶他剝好的橘子,說:
“我要去!”
肇飛宇不悅地,大手一伸,連人帶果地抓到手上,右手裏是小小個的球,左手不安分地爬上某人的胸口,裏邊是個大大個的球。
“這麽調皮,難怪彩彩不好教,我得調教調教。”
易初嫣掙紮:
“老羅看著呢!”
老羅卻說:
“開車當然要看著前麵,你們在幹什麽,我都看不見。”
肇飛宇說:
“聽見了吧?你喊破喉嚨也沒人來救你,束手就擒。”
易初嫣隻好舉白旗投降,沒了辦法,依了肇飛宇,他想做什麽,聽他的就是。
當然,肇飛宇這點分寸還是有的,畢竟是在別人的車子上,卿卿我我也有個度,稍微調戲一番,讓女子臉紅心跳的,然後迅速停手,一本正經的說:
“瞎想什麽呢?”
易初嫣氣壞了,又不敢和他鬧別扭,撅著嘴生悶氣,轉眼就到了肇家門口,氣衝衝地開了門,回了屋子裏,抱著兒子,將他柔軟的一頭頭發,一通亂揉。
沒人管的易書彩,就掛到了肇飛宇身上。
賈嬸嗬著熱氣,戴上手套端了一鍋熱湯出來,水蒸氣先給易初嫣遠遠地暖身子,然後再喝湯,聽說易初嫣要補氣血,這鍋雞湯油得很,定是大補。
易書華跟易初嫣賣弄他的Ipad,最新的款式,漂亮得很。
“不許沉迷。”
易初嫣警告他。
小家夥得了特赦,連連點頭,小手一劃,出來的是古裝連續劇。
這小東西學的忒快,已經看得懂字幕,聽得懂台詞了。
相比這個高科技玩具,易書彩的暖手器顯得更實用一些,對方應該是知道小女孩怕冷身子弱,所以捎了這麽個好東西,冬天快到了,備著也挺好。
家裏的大黃狗洗完澡了,到處跑,看見主人回家,吐著舌頭就出來了,黑色的鼻子抽了抽,聞見一股貓腥味,吠個不停,給賈嬸罵的,悻悻地跑了。
“我就說你一身貓味,你偏不信。”
肇飛宇進屋半天,沒咳嗽一聲,賈嬸喜道:
“肇先生,您的病又好啦?”
肇飛宇哭笑不得:
“賈嬸,你這話說的我怪難為情的,病沒好,要養。”
易初嫣拿出幾張藥方給賈嬸,說:
“林老先生的處方,您去中藥房抓藥吧,天氣冷,多帶一件棉衣。”
賈嬸噯了一聲,撐著傘,出門抓藥去了。
肇飛宇帶著易書彩,教她溫書,易初嫣則抱著兒子去了庭院,看雪窸窸窣窣地下在院子裏,小聲跟他說:
“媽媽呀,在你林爺爺那裏,找到了一隻好看的貓,我叫她易美美。”
華華抬頭,正好可以瞧見易初嫣低下來的眼睛,他問:
“媽咪,美美是我妹妹嗎?我是不是不是家裏最小的啦?”
易初嫣說:
“是啊,可惜家裏有大黃了,所以美美要留在你林爺爺家。”
華華若有所思:
“哦,難怪大黃要追著你們叫,那就是美美的味道吧。”
易初嫣補充說:
“還有林老先生的藥味,每次煮藥,賈嬸都要把大黃拉到外麵去,不然他就要叫。”
雪開始變大了,沒有融化的跡象,易初嫣就讓賈嬸開始煮藥,一共兩份,一份是自己的,一份是彩彩的,都是禦寒的,她從小就吃。
肇飛宇的處方,一時半會還不能派上用場,就存了好多中藥在家裏,搞得大黃不能歸家,冬天也要在院子外邊過了。
肇飛宇出去給殷三虎探病的時候,唐綻踩著空檔就來了,裹著一大件棉衣,看得出來,天氣已經冷了不少。
他進來,脫了外套遞給賈嬸,朝她點了點頭,進屋跟易初嫣說:
“乍暖還寒,這道理是一樣的,過了這幾天,等雪化了,又有幾天豔陽天,你和彩彩經不住凍,我來看看你們變成冰棍了沒。”
易初嫣沒暖爐的時候,像個愛斯基摩人,水桶粗的一圈衣服,可以去北極圈過冬,這是真的怕冷。
托她的福,小家夥們不用在這時候去幼稚園了,彩彩包成了一個小球,紅著一張臉過來叫唐綻叔叔,唐綻臉色複雜地看著小女孩,越看越像易初嫣,露出一個笑容,摸著糖給她:
“彩彩乖!”
唐綻說:
“白彥的事情我聽說過了,那家夥真不是東西,你的感情也敢騙,我已經過去罵了他一頓,你放心。”
易初嫣白他一眼:
“誰要你去罵他了?你跑到嘉興人家的地盤去鬧事,不會給殷三虎打出來?”
唐綻說:
“婷姐跟我去的,我們離開的時候,肇飛宇就到了。”
易初嫣一臉釋然:
“難怪你這麽準時就來,飛宇剛走呢。”
他鼻子動了動,聞見一屋子的藥味,到處走走,認出了幾味藥來,問她:
“有枸杞和紅棗,你在補血?”
易初嫣說:
“就你這鼻子靈,跟院子裏大狗有得一拚,什麽都叫你聞出來了。”
他哪裏管的上易初嫣數落他,著急道:
“你是失血了,還是氣血不足?你那時候就會暈倒,工作的時候也不是沒出過事情,肇飛宇難道照顧不好你?我要找他談談。”
“得了吧你,別添麻煩了,我知道你是一片好意,女人補血,不是很正常的事麽?賈嬸都沒說什麽,你倒著急了。”
唐綻一拍額頭,說:
“怪我怪我,你要吃小籠包嗎?我去外邊給你買去,想來肇家大魚大肉,這東西你吃不到。”
易初嫣微微一笑:
“準了,愛卿去買吧,不過外邊風雪大,你恐怕找不到包子鋪了。”
說著,唐綻已經披上外套出去了。
賈嬸憂心忡忡地關上門,進屋跟易初嫣說:
“這位也是熱心腸,知道太太和先生複合了,還能這樣,也是難得。”
易初嫣抿了抿嘴:
“他這樣的殷勤,是想要我回心轉意吧,雖然他知道沒可能了,但如果不試一試,他就要後悔的,我太清楚他的脾性了。”
唐綻果然頂著雪找到了小籠包,給易初嫣買了好幾籠回來,也給小家夥們吃,這東西一下子就買通了三個人,唐綻倒是沒有吃虧,小家夥們對他既往不咎,也肯叫叔叔了。
他一掐表,說:
“不好,時間到了,我得回去把時間檔給他們調回來,接下來的節目在周末播,今天就讓他們放假吧。”
易初嫣說:
“那你呢?”
唐綻急匆匆地離開,說:
“我放什麽假啊,別讓他們忙壞了才是真的,我走了,你保重身體。”
急匆匆地來,又急匆匆地去,包子還是熱乎的,人卻已經關上門離開了,簡直和肇飛宇一模一樣。
“賈嬸,男人是不是都這樣,隻曉得工作,什麽都不想顧?”
賈嬸歎著氣,給易初嫣暖手:
“太太呀,當初老太太,也跟我說過一樣的話,您可不能再做一樣的事情,我心疼得很呐!”
穆薇當初,在冬天時也總是這樣念叨,隻是易初嫣等的人總會回來,而她等的人,到最後也沒來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