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裁是在鬧別扭?
晚風很冷,醫院後的草坪變得空蕩蕩的。
唐綻拿著戒指,愣愣地站在原地,眼睛看著易初嫣離開的方向,已經挪不開了。
大腦似乎還沒來得及接受現實,根本就沒有淚水流出來。
什麽啊,是我一廂情願嗎?
抑製住了想要蹲下來大哭的衝動,將戒指盒子裝進口袋裏,臉色陰晴不定地走出醫院,連門衛看到他的表情都嚇了一跳。
烏雲忽然聚了過來,天空雷霆湧動。
老天比他的情緒爆發得更快,一場大雨轟然而至,降臨在他的頭頂。
雨水從頭發流到腳尖,將他整個人淋得濕漉漉,眼睛裏迷蒙一片,一定是被雨水蒙住了。
像個笨蛋一樣,還學別人求婚!
握緊了拳,走著走著開始狂奔。
乘車兩個小時去城北找到的最好的那家珠寶店,從裏麵買來的鑽石戒指盡管隻有零點幾克拉,卻足以成為一個女人十分寶貴的回憶。
現在在口袋裏被包的嚴嚴實實,但肯定已經被雨水打濕了。
“濕了就濕了,反正已經一文不值了!”
把它遞到易初嫣麵前的時候,她怔住了足足有半分鍾,忽然流出來眼淚,他以為是激動的淚水,但對方卻大聲地向自己道歉,然後狼狽地逃走。
現在回憶起來,那半分鍾就好像有一個世紀那麽長,如果沒有一時衝動將那層隔膜挑破,也許還可以繼續……
笨蛋,傻瓜,天下第一大蠢貨!
因為握拳太用力,指甲嵌進了掌心,血液和雨水一起流下,他卻感受不到疼痛。
心痛遠比身體的痛楚要可怕得多,他現在隻想不停地跑,隻要不停下來,去什麽地方都好!
在雨中狂奔著,嘴裏不知道在喊著什麽,雨水灌進嘴巴裏,樣子狼狽不已。
人生已經這麽失意,天公也不作美,甚至有一瞬間,他覺得連活著都一點意思都沒有了。
跑著跑著,不知道什麽時候跑到了江邊,大雨滂沱,江浪滔滔,他一個人站在岸邊就像一片無根浮萍,隨時都可能被衝走。
“沒用的東西,留著幹什麽!”
右手奮力一拋,一道亮光從半空掠過,在江麵上濺起一個小小的水花。
幾萬塊錢,就這麽泡湯了。
易初嫣打著傘,把華華送進車子裏,在門口安靜地等著女兒出來。
“叔叔,媽媽怎麽啦?怎麽看起來魂不守舍的?”
華華拉著李季元的衣角問他。
李季元搖了搖頭說:
“華華要乖,不可以惹媽媽生氣哦。”
“華華會保護媽媽的!誰欺負媽媽了,叔叔你跟我說,華華帶著人去找他理論。”
易書華揮著小拳頭裝模作樣,看得李季元一陣苦笑,不知如何是好。
易書彩在屋子裏換衣服,易初嫣等在門口,一言不發。
唐綻他真的是認真的嗎?可是我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他為什麽會突然向我求婚?
平靜的表情下,無時無刻不是驚濤駭浪在掀動著,易初嫣的心情此起彼伏,陷入了苦惱之中。
當時是先說自己要考慮一下比較好吧,還是說幹脆先答應下來,反正隻是訂婚……
易初嫣用力搖了搖頭,把不切實際的馬後炮拋之腦後。
她現在需要的是理智和冷靜,被那些奇怪的情感灌進大腦裏什麽都解決不了。
但是,眼淚卻始終在眼眶裏打轉,停不下來。
這時一個人悄悄地牽起她的手。
易初嫣抬頭一看,赫然是蘇茫。
蘇茫左手撐著傘,曉曉跟在她一旁,躲在傘下,抱著她的腿偷偷瞧易初嫣。
“阿姨怎麽啦?”
曉曉脆聲問她。
易初嫣擦了擦淚水,蹲下去摸了摸曉曉的小腦袋,柔聲答道:
“雨水太大,阿姨怕冷,曉曉要保護好自己,不要生病了哦。”
“噢,阿姨是生病了啊!”小家夥天真地說。
“嗯,生了很嚴重的病呢。”
易初嫣勉強露出一個微笑,蘇茫見到這個微笑,表情頓時變得複雜起來。
她緊緊拉住易初嫣的手,說:
“乖乖地帶著華華和彩彩來我家,你今天別想回去了。”
易初嫣這副模樣,蘇茫怎麽可能放心讓她一個人回去?她媽媽住院了,她一個人在家,還要帶著兩個孩子,天知道會發生什麽事情。
“有什麽事情路上再說吧,讓他先回去。”
易初嫣回頭,跟李季元叮囑了幾句,將華華抱了下來,這時候彩彩也從幼稚園裏出來了,白彥撐著另一把傘過去把她接上車。
“至少不要跟他說我哭鼻子了,不然他又要亂操心了,你把我放在車子裏那些藥給他帶去,剩下的幾個療程都夠了。”
易初嫣最後跟李季元多說了幾句,李季元心領神會,擺了一個OK的手勢,開著車遠去了。
“那家夥要是知道我胡來,不知道又要搞些什麽事情,我明天還是親自去找他的好。”
易初嫣心裏想著,蘇茫不知道什麽時候擠到了車後座來,緊緊地抱著她,問她:
“唐綻是不是找你了?”
她們認識快二十年時間了,易初嫣一舉一動都在蘇茫眼裏,兩個人看著對方度過青春期,這點毛毛躁躁的小心事怎麽可能瞞得住對方?
“我本來想借機會跟他說華華和彩彩的事情,沒想到他忽然向我求婚,我手足無措,就……”
蘇茫輕輕拍了拍易初嫣的手,說:
“不是你的錯……”
“也不是唐綻的錯,錯的是時間……”
錯的是時間。
愛一個人本來就沒有對錯之分,愛情和痛苦本來就是並行的,但有時候還沒有體會到愛的甜,就會被無邊無際的痛所淹沒。
雨太大,路堵住了。
白彥有些不耐煩地按著喇叭,然後說:
“改天我遇到他,一定要給他一拳!”
易初嫣哽咽著說:
“得了吧你,你還不如他呢。”
白彥咕喃道:
“我至少不會讓我喜歡的人傷心。”
蘇茫橫了他一眼,讓他別多嘴,然後緊緊地握著易初嫣的手,說:
“不要傷心自責,事情發生了,自責是沒有用的,要去麵對。”
當初易初嫣和白彥出雙入對的時候,蘇茫躲在宿舍裏哭了一天一夜,後來才知道那是易初嫣在給白彥出謀劃策,所以後來白彥才能順利地將她泡到手,易初嫣那時候還一直安慰她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她果然就遇到了此生的真愛。
蘇茫一臉溫柔地說: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易書彩躲在媽媽懷裏取暖,嬌滴滴地學著說: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易初嫣很迷茫,手一直在顫抖。
這時候肇飛宇一個電話打了過來,電話鈴聲大作,就好像把對方那焦急的表情都投映了出來一般。
“接吧,他關心你呢。”
易初嫣搖了搖頭,把電話掛掉了。
肇飛宇卻不願意善罷甘休,打了好幾通之後發現易初嫣關了機,幹脆把電話打給了易書華。
“喂,誰啊?”
易書華裝模作樣,實際上他這個電話隻有肇飛宇會打過來。
他眼珠子咕嚕咕嚕地轉,然後說:
“啊,媽媽,有人找你,是個帥哥!”把手機遞過去,滿臉的慫恿。
易初嫣白了兒子一眼,接過電話,剛說了一聲“喂”,就聽見肇飛宇一字一句地喊:
“為!什!麽!掛!我!電!話!”
易初嫣也大喊:
“大笨蛋,誰稀罕你的關心啊!“
蘇茫見她忽然變得這麽精神,有些驚訝地張大了嘴,但想到電話對麵是那個無所不能的肇飛宇,心裏也就一片澄澈了。
肇飛宇說:
“你現在不能有太大的心情波動,知道嗎?你還算是半個病人呢。”
易初嫣衝著電話扮了個鬼臉,嘟囔道:
“你還不是一樣。”
蘇茫會心一笑,偷偷對著電話說:
“大忙人,你再不來陪著你老婆,你老婆就要跟著別人跑啦!”
易初嫣直接將電話掛掉,然後往蘇茫臉上糊:
“還死黨呢,就知道坑我!”
易書華跟姐姐對視一眼,然後拉著易初嫣的衣服,小聲說:
“媽媽,我們想要一個爸爸了。”
易初嫣一愣,然後就聽見蘇茫在肆無忌憚地笑著,跟她說:
“你就從了吧,難道要等‘爸爸’自己發覺嗎?他那麽遲鈍,你不說他可不會知道的。”
“就你事多,看我今晚不收拾你!”
“好啊,今晚就讓老公大人照顧孩子,我們大戰三百回合!”
蘇茫說完,偷偷在易初嫣耳邊說:
“你要是不找個男人幫你的話,你可就打不過我咯。”
易初嫣臉色微紅,陷入了彷徨之中。
夜裏發短信跟唐綻道歉,對方沒有任何回複,打電話過去,發現已經關機。
蘇茫在一旁看著易初嫣忙來忙去,直接把她手機搶過來,說:
“沒骨氣的男人,幹嘛跟他道歉?這件事情你又沒錯。”
易初嫣歎了一口氣:
“道歉的人,又不一定是有錯的一方。
他一個人亂晃,我不放心。”
蘇茫瞪著她,說:
“你呀,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早些說明白了,不就什麽事情都沒有啦。”
易初嫣看著手機屏幕淡淡的光芒,怔怔的說:
“早知當初何必今日,誰不會說這句話呢?可是真的遇到了,就隻剩下後悔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呀……”
手機關機,公司也沒去,一整天過去了,唐綻竟然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消失在易初嫣的視線裏了。
“賭氣離家出走這種事情,隻有小孩子才做得出來吧!難道連一個道歉的機會都不給我嗎?”
易初嫣懷著鬱悶的心情到處找唐綻,最終在醫院找到了他。
半夜失魂落魄地在馬路上亂晃,接過被大貨車從斜麵碰了一下,右腳骨折了,還好沒碰到腦袋,不然就該失憶了。
“哪有這麽狗血的事情,電池進水用不了了,我腳這樣怎麽去買?”
唐綻臉上一塊青一塊紫,還擦破了皮,帥氣的衣服也摩擦得破破爛爛的,可想而知唐綻隻是摔斷了腿真的是不幸之中的萬幸,隻要偏差一點點,也許就醒不過來了。
易初嫣沒好氣地說: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你現在該懂了吧?”
唐綻別過頭去,說:
“我是粗人一個,當然不懂。”
嘿,合著竟然和我鬧別扭了?
易初嫣說:
“你難道在鬧別扭?不會吧,你可不是這麽沒骨氣的男人呀。”
唐綻幹脆躺下去,用枕頭蓋住腦袋,說:
“沒錯,我就是沒骨氣,你出去吧,我想一個人靜靜,既然你覺得肇飛宇比我更好,你就去找他吧!”
易初嫣愣了愣,眼圈一紅,起身說了一句“莫名其妙”便轉身離開了。
唐綻懊惱地扔開枕頭,卻已經找不到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