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爸爸在她眼前死去

  三天後。


  尤安沒想到，顧澤淵說的辦法，會是如此殘忍無情的方式。


  這天，她接到檢察院的電話，通知她尤文華在押送過程中逃跑了。


  尤安心一沉，她太知道自己爸爸有多安分守己，甚至有些懦弱，除非萬不得已，否則不會做出這麽出格的事情。


  她下意識地覺得跟顧澤淵有關係，於是攔了一輛出租車，直奔顧氏公司。


  剛到樓下，尤安從出租車下來，正飛奔過馬路往公司大廈跑去。


  突然，一團黑影直直墜下，落在尤安不遠處，摔在水泥地上的一瞬間，腦漿迸裂，塵土飛揚……


  粘稠的血液一直淌到她的腳邊，浸入她的鞋底，似乎把她牢牢沾在了地上一般。


  尤安從未如此近距離感受過生命以如此決絕和血腥的方式消散，她渾身的血液都停止流淌，頓在原地無法動彈。


  濕漉漉的臉上，溫熱的血液猶如滾燙的熱油，直接將尤安皮膚灼傷，她想尖叫，卻發現喉嚨根本無法出聲。


  周圍聚攏的人群越來越多，紛紛擾擾的噪雜聲也此起彼伏。


  尤安看得模糊，聽得也恍惚。


  為什麽，她連呼吸都如此困難……


  尤安近乎空洞的眼神在看到剛出大廈的一男一女時，漸漸恢複了光澤。


  顧澤淵和鄭依依匆匆趕到樓下，見到地上的慘狀，鄭依依臉色一白，倒在顧澤淵懷裏哭了起來。


  顧澤淵看著不遠處站著的尤安，胸口忽然緊地難受，他忍不住抬手捂住想借此緩解。


  兩人的視線正好撞上，隻一刻他便倉惶移開，嘴裏還逞能地俯在鄭依依耳畔說了一句：“不怪你，是他活該……”


  圍觀的人多得不計其數，人群裏突然有個聲音高喊著，“這跳樓的人誰呀？衣服上怎麽還寫了名字啊？尤……尤文華？”


  那聲音宛如一道驚雷，直劈得尤安五髒俱焚，魂飛魄散……


  尤安看著那兩人攜手離開現場，再轉頭看著地上腦漿四濺麵目全非的男人。


  血漬慢慢從尤安臉頰滑落到脖頸，她無聲地喊了句：“爸……”


  忽然，人群中傳來一陣騷動，有個聲音喊道：“快，這有個美女被嚇暈了！”


  ……


  醒來的時候，尤安首先聞到了醫院特有的消毒水味。


  “醒了？”一個溫潤的聲音響起。


  男人見她一臉迷茫的樣子，溫柔地笑了一下，“你別怕，我叫楊和煦，是個律師，別人跳樓自殺的時候正好落在你腳邊，你被嚇暈，我就送你來醫院了。”


  尤安一怔，她低垂著頭，良久，才幽幽開口：“那是我爸，他的屍體在哪。”


  “呃……哦，負一樓停屍房。”楊和煦有些詫異地回答。


  “他不是自殺，是被他妻子和女婿害死的，你信嗎？”尤安下床走到門邊，忽然轉頭朝他看去，眼裏一層迷霧。


  楊和煦怔了好一會兒，才消化了這些信息，他鬼使神差般點了點頭，“我相信。”


  尤安扯出一抹自嘲，隨即朝著停屍房走去，站在門外，她腳步猶如千斤重。


  尾隨的楊和煦替她將門推開，然後走到第三號台前慢慢掀開那塊白布。


  尤安雙腳發顫地邁步上前，當看清躺著的人時，尤文華那爽朗的笑容再次浸入大腦。


  “來，安安，爸爸今天給你做了你最愛的糖醋排骨，你，你就吃一口也行。”那時，他的眼底還有閃爍的亮光，以及對自己的討好。


  因為鄭依依，他們兩父女的關係直轉急下，每次他都被自己氣的嘴唇發抖，卻還是在下一刻就展露笑容繼續討好。


  因為他說過：“安安，爸爸這輩子最愛的就是你媽媽和你，但是爸爸錯了，爸爸太懦弱了！”


  溫熱的液體劃過尤安下顎，最終滴落在心前，猶如利劍。


  “爸！！”尤安突然跪下，撲倒在屍體上嚎啕大哭。


  如果不是她，這個家不會毀，自己爸爸不會死，公司也不會被別人奪走。


  如果不是她，所有人的結局都不會是這樣！！

  楊和煦被她哭得有些心疼，溫柔地拍著她的背，“好好發泄一下吧……”


  兩人誰都沒有注意到，顧澤淵不知何時站在了停屍房病門口，一臉陰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