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七章 掌控（4000）
無盡的域外虛空中，一顆顆碩大的星辰本該無憂無慮的飄浮在混沌無量海中。
而如今，這些星辰卻是宛如受驚的走獸，每一方世界的內部，都有著無數強者驚慌，恐懼，膽寒。
世界在逃離，逃離這片本該屬於它們的家鄉。
隻因為，一場震古爍金的戰鬥於此處爆發。
轟隆！
轟隆！
轟隆！
巨大的金龍在混沌中搖頭擺尾，龍生七爪，爪分五趾，每一擊都能震爆世界。
“你瘋了，淩夜？？？”
不甘地驚天怒吼聲傳遍虛空，隻見，一尊渾身長滿著紅色毛發的人形怪物向後暴掠，且戰且退，超越極限的速度逆轉了時間，紅毛怪物的身形陡然間變得虛幻模糊，冥冥中，一條浩瀚長河仿佛於此顯化。
龍爪與茸毛手臂碰撞，金芒與紅光爆裂。
趁著這萬分之一息的時間，紅毛怪物從血肉內取出一隻青銅小舟，光禿禿的小舟上閃爍著微暗的光芒，密密麻麻的痕跡顯布其上，訴說著古老和滄桑。
嘩啦。
舟體衝撞水麵，迅速擴大，青銅小舟落入長河中，蕩起漣漪，濺起水花。
這時，長河中一股奇偉玄奧的氣息襲來，然而當這些氣息撞向那斑駁的舟璧時，卻又戛然消失。
紅毛怪物倉皇著就要逃離。
然而，就在他踏上小舟甲板的這一瞬。
金龍探爪而來。
毛茸茸的手臂下意識的伸出。
噗嗤！
血肉瞬間被撕裂，猙獰的傷口間，大量混入紅色毛發的血液流入長河中，湮滅於無。
仍然在吃痛間，還沒等紅毛怪物喘息下來，閃爍著冰冷色澤的龍已然將他攔腰卷起。
水花席卷，有些重新落入水麵，有些卻是沾染到了金龍身軀上。
下一刻，那連一方世界都能抽爆的龍尾竟然漸漸變得虛幻起來。
金龍強忍著本質被磨滅的痛苦，一隻龍爪將那青銅小舟抓起，另一隻龍爪死死地禁錮住了紅毛人形怪物。
隨著一龍，一舟，一怪物的遠離，浩瀚長河終於緩緩消失。
直到其徹底消失的那一刻，金龍方才放下了忌憚。
時間長河的偉力，縱然他已經恢複到了七階，也無法抗衡。
那種無時無刻不存在著的時間規則之力，能輕易抹除七階，深處，更有著一尊尊被時間長河顯化出的恐怖存在。
世間，唯有八階方才能在長河中自保，唯有九階才能在其中行走。
“還要看多久？或者說，爾等欲要與朕一戰？”
冷漠的金黃豎瞳掃蕩虛空，浩瀚的龍威爆發，透出一種讓人頭皮發麻的可怕殺意。
一道道悶哼聲隨即接連響起，不久後，金龍收回氣息，這時，那一道道窺視而來的目光已然盡皆收了回去。
惹不起！
惹不起！！
惹不起！！！
一名足以橫行諸天的七階大能竟然在短短的數十日內就被打爆，這種可怕的戰力，日後有望八階，威名在諸天中都該是恒久流傳。
然而奇怪的是，他們此前竟然從來沒有聽說過相關存在，真可謂是奇哉！怪哉！
一位位七階大能離去，這裏的隱秘雖然足夠震撼人心，吸引眼球，甚至足以在諸天中都掀起一場不小的波瀾，但仔細說起來，也隻能是他們漫長人生中的小插曲。
“哼！”
一道冷哼炸裂。
唰！
過後，金光七閃。
明滅不定的金色光暈中，這頭金龍迅速縮小，從中走出了一名身披著金色帝龍袍的青年。
他的背後，重重金色光暈耀眼而奪目，一隻猙獰的龍爪無限延伸而出，死死禁錮著那個掙紮不休的人形紅毛怪物。
“永恒天舟，昔日你倒是從天庭中得了不少的好處。”
金袍青年長發披肩，雙眸開合間，金光萬丈，寒意逼人的眸光中，仿佛在演化著宇宙星空的奧秘，世界上的一切真理都逃不過那雙眼睛。
人形紅毛怪物沒有說話，似乎是認了命。
最後的關頭，他曾想乘坐著永恒天舟逆轉時光，逃脫而去，卻沒想到淩夜竟是不惜冒著在時間長河中隕落的風險，都要抓住他。
人形紅毛怪物深深地看了一眼金色帝龍袍青年，沉默不語。
“咦？”
就在這時，青年突然轉頭，眸光仿佛穿梭了歲月，穿梭了無垠的空間，然而，太過遙遠的距離，終究是阻隔了他的目光。
一抹苦澀的笑容爬上嘴角，不知怎麽，他驀地想起了那個安詳平和的小村子，想起了一個總是嘮嘮叨叨的老人，一個含笑望來的慈祥老太，以及一對飽經風霜的中年夫婦。
比起曾經天帝所居住的金庭玉闕彌羅宮，又或是他自己的西淩冥天極夜宮，那個小村子是那麽的渺小，那麽的破敗，然而，一經想起，他又總覺得，現在的自己似乎缺失了什麽，缺失了什麽無比珍貴的東西。
搖搖頭，凡思斬斷，幾息後，青年的神色重又變得冷峻威壓。
幾年前留下的一道傳承印記雖然被觸動了，但另一道還保存的完好。
這意味著那個叫做商洛的小家夥，或許遇到了危險，但還不足以致命。
而隻要他沒死，想來，太洛村應該會得到很好地照顧。
“說吧，琉璃仙，百萬年前你們為何要背叛天庭，天帝為什麽會消失不見？”
金色的龍爪驀然間向內縮緊，龍爪趾尖刺入紅毛怪物的血肉中，他痛的劇烈嘶吼起來，那一聲聲不似生靈所能發出的痛苦叫聲，昭示著他現在所承受的苦難，然而，盡管如此，青年依舊眼神漠然，無視著這位昔日同僚的哀嚎。
“沒想到昔日的琉璃仙還能有這麽嘴硬的一天，不過，你怕是忘了，朕在登上西淩冥天大帝之位前，曾經是幹什麽的？”
金色帝龍袍青年一聲冷笑，笑聲冰寒的徹骨：“不想說？那正好給朕一個機會，一個重溫一天獄內十萬八千刑罰的機會。”
人形紅毛怪物微不可察的的顫抖了一下，心中的恐懼止不住的滿溢而出。
捕捉到那份恐懼，青年趁熱打鐵道：“昔日的天庭第一仙變作如今的這般醜陋模樣，這難道就是你背叛的理由？時至如今，你還要隱瞞到什麽時候？”
青年大喝，滾滾神音中摻雜著迷魂之力，一個個虛幻的音節交織，演化出一片清晰的幻景。
在那片幻景中，有著一個俊美妖異到不似生靈的男仙，他一襲白色羽衣，站在浩渺清水間，雙足踩踏著蓮葉，骨節分明的雙手握著一根溫潤玉笛，正吹奏著一曲曼妙動聽的仙曲。
曲樂悠悠，動人心弦，不知多少的女仙被這曲仙樂蕩起了心中漣漪。
曾幾何時的記憶重新浮現，人形紅毛怪物看得癡傻。
然而，下一刻，一股不知從何處而來的詭異力量竟是侵襲此處，無聲無息的在泯滅著這方幻景。
清水、蓮葉、女仙、長笛……
一點點的崩碎。
哪怕金絲帝龍袍青年傾盡全力，也終將隻是將這些幻景多停留了幾息。
“沒用的，淩夜。”
人形紅毛怪物眼神複雜，他似乎是想通了什麽，終於開了口。
眸子望向那方幻景破滅之處，帶著懷戀。
“天庭的存在早已經被人從根本上抹除，時間長河中都沒有了天庭的印記，我曾經乘坐永恒天舟想要溯回時光……”
就在這時，人形紅毛怪物戛然而止，沒有再說下去。
因為，他的身軀在此刻，竟然開始一點一點的崩滅，扭轉不過來的崩滅。
“果然，逃不開的宿命……”
人形紅毛怪物慘然一笑，毛茸茸的麵頰上透著淒涼和自嘲。
他看向青年，嘴唇微動，然而，下一刻，他的身軀已然徹徹底底的泯滅成虛無。金色的巨大龍爪橫亙虛空，然而被其禁錮住的人影卻消失的無影無蹤，爪尖上的鮮血，一點點泯滅，仿佛從來都沒這個人物的存在。
“琉璃仙……”
青年喃喃，他口中反複咀嚼著那最後被透露出來的信息。
隻是，很快，他的臉色變得無比迷茫。
“琉璃仙是誰？”
……
哢嚓！
無盡的星辰塵埃碎屑中，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內，一座破敗的城池宛如活了一般，緩緩蠕動著。
灰黑鬼霧中翻騰不息，從中不斷鑽出一頭頭猙獰邪穢的厲鬼，繼而瘋狂的沒入鬼城的城牆、地麵和建築。
破敗城池的中央，大殿碎裂，幾道突兀的牆垣矗立，殘缺不堪，僅存的部分還都是遍布著裂紋，猶如爬滿了蛛網。
“咳咳咳……”
咯著血，一個人影扶著破碎的牆垣，緩緩走出，身上宛如破布織成的日月法袍消失不見，一枚枚逆龍鱗在血肉中重生。
他抬起頭，望了一眼所處的環境，沉默不語。
贏？
輸？
不管如何，這一次的代價都大到超乎想象。
灰黑鬼霧消失無蹤，太初鬼城也隱匿蹤跡，商洛飛向刀光斬落的方向。
那裏，無盡殺氣與死氣，正如蝗災般瘋狂蔓延。
一座低階小千世界被血色殺氣彌漫而包裹，整座世界內的生靈都陷入了極端的瘋狂中，修士、凡人、動物、植物，一切一切，但凡是生靈，無一不在相互殘殺。
暴虐的殺機席卷天地，讓那些殺氣變得更加龐大。
與此同時，還有另一座低階小千世界，不同於被殺氣包裹，那方世界整個陷入了茫茫的死氣中，世界存在的基石——海洋、大地、天空，皆是如凋零的落葉般消亡。
殺屠，死冥，一者帶來無盡殺機，一者帶來無窮死亡。
而如今，這殺機與死亡仍然在無休止的彌漫。
“滅世者，你這個滅世者，你該死，該死，該死……”
“都是你的錯，你為什麽不死？為什麽不死……”
“瀆神者永墜黑暗，給予你最恐怖的詛咒，你一輩子將無法回到光明中……”
重複不休的謾罵、詛咒、痛斥倏然作響。
商洛向著聲音的方向望了望，那裏是空藏山最後崩滅的地點。
星辰的塵埃碎屑中，斑駁肮髒的光點有若漫天星光，一個個光點飛速的糅合在一起，如煙似霧。
蜈蚣？
蜘蛛？
魔蛇？
各種各樣光怪陸離的形象似乎都能從那上麵看出。
數以千萬計的一階生靈，數以百萬計的二階生靈，以及數千的三階生靈，這些生靈在死亡後誕生出不甘地怨念。
仿佛無窮無盡的怨念聚攏，形成了一個怪物的般的怨念集合。
嗤嗤嗤嗤！
烈焰的灼燒聲響起，商洛指尖陡然燃起一簇火苗。
火苗越燃越烈。
一道尖銳的鳴啼過後，三足金烏裹挾著無邊烈焰，衝向了那個龐大的怪物。
神色淡漠的收斂回目光，這種東西，不好意思，連成為他厲鬼食糧的資格都沒有。
絕望的哀嚎在重重烈焰中漸漸虛無。
在哀嚎和烈焰燃燒的背景下，商洛飛向了紅與黑最深沉的地方。
那裏，一枚鴿子蛋般大小的光球散發著黯淡的光，一圈圈有若星河般的光暈彌散，似乎想要淨化這片紅與黑的絕望。
然而，星光卻激發了殺屠和死冥之氣的意誌，使其反而像是一個慘|遭|蹂|躪的柔弱姑娘。
一步步踏入這血與黑間，每一步都仿佛是在沼澤中行走。
不知走了多久，商洛終於拾起了光球。
下一刻，一道道禁製打開，還沒等他有意識的煉化，就自然而然的掌控了所有禁製。
那些禁製宛如在簞食壺漿迎王師，又像是被胖虎打哭了的大雄，哭著喊著求他做主。
身融空間，水乳交融。
商洛的思維仿佛來到了不知多少萬年前，一幅幅畫麵飛速掠過，猶如快進了無數倍的電影，在他眸間放映。
三千星辰域的過往。
星辰寰宇無量道宮，星辰學宮，日神子，月神子，星神子，星河道人，星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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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名風雲天驕的崛起，一段段可歌可泣的史詩，滄海桑田，歲月變遷。
無數的記憶鑽入他的腦海中。
當這些記憶盡數播放完畢，光球在星光中化作了一方寶池。
多彩的世界之力在寶池內氤氳，宛若雲蒸霞蔚，一眼望之，大概蓄了一半。